《变奏》洛小花

22、第三章 6

　　Part 06

　　陈耀棠也算不清自己究竟被警察问过几次，总之Apple的案子又出变数，黎文轩在那段时间突然有了不在场证人。
　　说来好笑，警方捉了几个走私犯，扣了一船南美烟草。那几个家伙撑不住，交待是同黎文轩谈生意，而交易时间正是Apple的死亡时段。

　　警方乱了头绪，一切从新开始。黎家生意也被调查，陈耀棠在警局走廊里遇到黎斐，对方微笑走过，还是那般斯文俊秀模样。
　　陈耀棠也仍是脊背发凉。

　　他没走，车停在警局门外拐角，抽着烟等黎斐。
　　他突然想起些事，是没同警方讲过的。

　　那晚他将Apple送到黎文轩所在的夜店，打了招呼便离开。光线昏暗依旧，他恍惚间应是见到黎斐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

　　乔明睿搬出去不久陈耀棠便找去他新租的公寓。看那社区环境心下嘀咕，想这房子压根不是那小警察负担得起的价钱，正寻思怎么回事，见着相携出门的黎斐同阿睿。

　　未牵手，只是并肩走着，有说有笑而已。只是眉眼间那派暧昧装不来也掩不去，乔明睿嘴角噙笑，满是温情。陈耀棠呆立半晌，看着两人远去背影回不过神。
　　小时偶陈耀棠笑话乔明睿眼神涣散，永远不知他在思考还是发呆。
　　他说你以后若是混□□，跟人谈判根本不用戴墨镜，没人能透过你眼睛发现你想什么的。

　　乔明睿说怎么，不服气，我就是这么内敛！
　　陈耀棠便看那家伙黑着张脸翻白眼，很开心。

　　他想不出何时对兄弟的感情变了质，总之察觉时，心脏已经被那家伙捏着似的，每一跳都在人家掌握中。
　　大约是天生就这么个性向，而乔明睿又实在是他那杯茶。打小又常提醒自己是当哥的，要照顾弟弟，一来二去，也宠惯了。
　　陈耀棠想起儿时的乔明睿面相有点凶狠，总是招惹是非，自己没少为他打架。说是兄长，也不过大了一岁多，跟学校同学街口痞子你来我往，身上脸上没少青青紫紫。
　　沈曼欢见了也不责怪，给俩人上药，手劲也不放轻，看两家伙呲牙咧嘴的样笑开了花。

　　陈耀棠读书不错，他聪明，用不着费多少劲。
　　在十七街混久了，还未辍学时认识的人便是三教九流，那边势力最大的皮条客炭头同他谈得来，常说小子，你若是做这行，我便没得混了。
　　不久后陈耀棠真做了这行，炭头跑路，不知去了何处，当真没得混了。

　　乔明睿考上警校的时候，陈耀棠脑子里闪过以后不会被他抓吧这种荒唐念头。
　　百分百不乐意，想你小子省事点去读个三流大学不就好了，出来随便做什么总能混口饭吃，没事当什么差佬。
　　但想归想，照样供他读了那该死的警校。
　　周末去接他，看那家伙跟同学一路嬉闹追打好似孩子，低头瞅着自己一身名牌，好像跟他差了辈一般，莫名不爽。
　　开口叫住，乔明睿身边一看上去身型有点单薄的男孩上下打量他，一双略微下垂的眼带着笑，冲乔明睿说那就是你哥？
　　陈耀棠愣了，他以为那家伙在警校压根不会提及他这么个兄弟。

　　陈耀棠混迹江湖少算也有七年了，别的不说，看人极准。
　　哪个姑娘能赚大钱，哪个朋友能交，他一眼认定就再改不了印象。他说这叫直觉，乔明睿笑他女人似的。不过有时他都不得不信陈耀棠的直觉。

　　看到阿Lok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小子能成事，也是个能交往的主。
　　所以当阿Lok站在他跟前问有没有生意介绍给我时，陈耀棠压根没往什么无间道上想。
　　从那男孩的神态表情他都看得出他只是想赚钱，不择手段，放弃尊严，只要有钱就OK。
　　于是他乐意帮他，哪怕之前他从不帮男人介绍生意。

　　而对于黎斐，陈耀棠是总记得那股寒意的。
　　同豪哥在夜店昏暗走廊上，面对黎斐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他暗自想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要跟这位黎少爷打交道就好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不但要同他打交道，还牵着层最令人头疼的关系。

　　陈耀棠不知同黎斐能否算情敌。他早想自己没机会从兄弟变情人，但他当真以为自己是能有侄子的。
　　等哪日阿睿领来个有双漂亮眼睛的漂亮姑娘，等沈曼欢喝上一杯媳妇茶。
　　谁想眼前这位眼睛是够漂亮，却生不出他侄子。

　　陈耀棠觉得心里那股早以为浇熄的火苗，其实，一直都在的。

　　他看黎斐去对街取车，掐了烟，慢悠悠晃过去。
　　他说黎少，这么巧。看对方错愕神情挑眉一笑。

　　乔明睿常说陈耀棠笑起来很稚气，弯着眉眼，还有两颗虎牙，整个人好像立马就能小十岁。
　　而旁人见了这般笑脸，心中那层防备也就卸了大半了。

　　可陈耀棠感觉得出，黎斐是紧绷着的。尽管他努力做出放松惬意的模样，可他连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是紧绷的。
　　于是他确定那完黎斐也曾看到他，至少，知道他的存在。

　　你是——
　　黎斐讲得迟疑，似乎想不起在哪见过陈耀棠一般。
　　陈耀棠看他那眉心紧皱的模样好笑，不知自己该用Apple老板还是乔明睿哥哥的身份介绍自己。

　　啊，是啦，我记得了，你是豪哥的朋友。黎斐恍然大悟似的微笑，伸出右手。
　　陈耀棠侧头看向一边，说我是阿睿的哥哥。

　　他感觉到黎斐瞬间的僵硬，呼吸也变得阴寒。
　　那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那真是幸会了，陈先生。陈耀棠听在耳中，刺在心里。
　　他想到阿睿眼底那份温柔眷恋，嫉妒随着血流蔓延，游走全身。

　　他勾着嘴角笑，说彼此彼此。伸手碰了黎斐仍摆在半空的手，做足礼貌。
　　然后开口讲其实我们很有缘，不说阿睿，每次见你我都记得很清楚。
　　哦？
　　上次也是，就在我送Apple见黎生那晚，那间店，你也在的。
　　陈先生你记错了，我不在。

　　陈耀棠挑着左边眉毛，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但黎斐相当认真的讲那晚我买了蛋糕在家等阿睿收工，你不会连自己弟弟生日都忘了吧。
　　陈先生，你的记性似乎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好。
　　失陪。

　　黎斐走得急，车在路中调头，陈耀棠听得到轮胎刺耳的摩地声。
　　他摸出手机给乔明睿发短信，写你真知自己在做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