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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回下 ...

  •   初出师门 如影随形到山庄

      听说夏清霖又回云乡了,众人都是既高兴又奇怪。珊瑚这几日正在书院里用功,也没留心这事情,况且乡试日近。他就索性留在书院里,连家都不回了。等到几个同学说起来,才恍然知道。其实夏清霖在云乡只停留了三日就走了。珊瑚以为他又回京去了,可听说他是向着南边去了,所以都说他大概是去办些案子了。还听说他此番回来,带了个娇美的可人儿,那女子如今正留在白银山庄里。有人说那是夏清霖的妹子,也有人猜说那女子本来就是山庄的远戚。更有甚者,说这女子最善长蛊媚之术,是夏清霖不远千里寻来献给庄主的。众说纷纭,不知真假。好在珊瑚已经见过,知道众人所说的女子,即叶落是也。他只是好奇那些谣言从何而来。虽然与叶落只有一面之缘,珊瑚也觉得她确实可爱,说她娇媚柔美也不错。至于什么蛊媚之术,猜想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
      因此便趁着七月十五日,书院放了一天的课,就想去山庄瞧个明白。前些日子,山庄发生的走水大事,云乡人人皆知。珊瑚也晓得庄主身上不大好,想前去探望。告诉叶示珺后,却被他们几个兄弟们给拦住。叶示珺的一个堂兄叶示耀还告诉珊瑚,这些日子是最不好去打扰庄主的了。
      珊瑚对此颇感疑惑。他们便告诉珊瑚,一是到了四月清明时节,庄主都要去拜祭丝娘。每次拜祭回来之后,总要郁郁好几日,还会休息的不好。二来,又到五月廿四日乃是丝娘的忌日,庄主还要再去拜祭。听山庄里的大人们说起过,以前还有几年的这个时候,庄主还会常常独自哀悼以至一连几日水米不进。因此每逢四月五月时分,庄主的身上总是有些不好。虽然他也不知是得了什么仙法,能够百余年长生不老,可还是肉身凡胎,以五谷为食,免不了有些个头疼脑热的。何况又不好好休息,因此经常在四五月份病倒。今年更是大病了一场,几乎都是去了鬼门关一回。幸好他从来命硬,还是救回来了。五六月的时候一直都在静养。到了七月初才刚好些了。
      如今,珊瑚对庄主是愈发的敬畏了。从前,他只一味的觉得庄主是个温良恭顺的谦谦君子,却不知道他的利害之处。他从他父亲端木朔的宫师爷那里听说,在云乡三郡之中,但凡这云伯候叶冰不曾点头默许之事,却仍有人敢为之,闻所未闻。纵使那太守秦贯向来与他不合,也从来不敢当面顶撞。想到之前多次冒犯,不禁隐隐的感到些许后怕。又听叶示珺说,庄主从来拿珊瑚当小孩淘气罢了,且众人也知庄主一直对珊瑚有所希望,只不过他并非山庄之人,因此才不会同他计较。若是换了庄内的小辈们如此,早有家法惩戒了。
      这天珊瑚是打听仔细了。夏清霖早不在云乡了,所以肯定不在山庄里。庄主这几日在忙着什么事情,应该是在山庄的。另外,叶示珺、还有他几个兄弟们也没出门去。这才去得了。方到门口,就被叶示珺逮个正着,拉去了他的屋子小坐了一会儿。说是庄主这会子有事,就不要去忙他了。珊瑚想来也是,就不去随便逛了。又叫了五六个年龄相仿的兄弟来,大家闲谈了好久,吟诗作画、好不热闹。正聊着兴头上,看到崖翁带着几个下人送来一席酒菜。说是庄主听说他们在此玩乐,特意送来助兴。
      酒菜甚美。叶示耀见了,忙领着几个弟兄们对崖翁道谢不已,回头又对崖翁说道:“庄主事多繁忙,我等不便多加叨扰,还望崖先生给庄主回话,就说我们几个自会好好招待珊瑚的。”
      珊瑚也说:“若是等会儿庄主得了空,我去看他可好?”
      崖翁道:“许是不得空。假若端木公子有意,去也无妨。想来庄主有些事情要问吧。”
      “这样……”珊瑚想想,就说:“那我还是过些日子去看他吧,烦劳代我问他的好就是了。”
      之后崖翁便下去了。珊瑚随口问道:“到底庄主这几日在忙些什么事情?前些日子还募了好些人呢。”
      那几个兄弟们都摇头说不知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几日象是心血来潮似的,竟然张罗着要翻修园子。”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说道:“我怎么记着像是朝羽兄走后,就开始准备起来的?这么大动土木的,听大人们说还是头一遭呢!或许这中间还有些什么变故吧?”
      珊瑚点点头道:“噢,可是上回走水之处?”
      一提到此事,叶示珺甚是不平:“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庄主竟这样平白无故的放过那人了?说来我们白银山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怎么好作出这种事情来!”
      不知何人在一旁叫住了他:“示珺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哼!”叶示珺又说,“我倒是奇怪了!要是照庄主往日的性子,那萧煊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是不死也要扒层皮了。”又一人窃笑道。
      又听得一人咳嗽。原来是叶示珺的胞兄叶示瑾,他从来都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这时才说道:“庄主已说此事不可再提。你也是知道庄主的脾气的,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见顿时尴尬了,珊瑚急忙赔笑道:“哎呀呀,都是我的不是,才教你们说起来的。要怪还是怪我的头上好了。”
      叶示瑾乃示俊之兄,比在座的几个兄弟们大了三四年。虽不是长子长孙,可很有些兄长风范。此时说道:“我们小辈自是不知庄主所想,既然庄主发了话,那也只有听了才是。其实大家也是知道,兄弟们私下底多少都有些愤愤。话说回来,最是不平就属我这个弟弟了。”
      珊瑚不知道那日叶示珺与萧煊大打出手之事,只当叶示珺是因脾气急了些,与萧煊有些过节。遂不再提此事。说道:“我只是好奇,庄主难道还嫌山庄不够大,要重新再建个新园子?”
      又一个道:“好像是要把山庄边上的那几十亩田地铲平了,造个什么大工程的。前些时日忙着租户们商量着换地呢,这几日才开始动土。”
      “哦。”珊瑚笑道:“我还当是庄主要为了娶亲,重建新房呢!”
      这句话叫他们笑话了一番,叶示珺道:“哎呦,再怎么着,都不能是为了娶亲而建。我们庄主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祖奶奶都去了多久了,庄主还不是一向如此?珊瑚你怎么好这么想呢?真真笑死人了。”
      珊瑚自己也笑:“也是也是,我说错了。”
      “不过也难怪。”又一个说,“庄主待叶落确实好的很,不明就里的都当时庄主要娶她续弦呢。”
      “我倒不以为,”叶示耀说到:“庄主待她其实就像对家里的女孩子们。还叫人到西厢去专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住呢。”
      “庄主待她当然不同家里的女孩子们了。那叶落只说了一句,她穿不惯我们中原的衣裳,庄主马上就给她找来了那扶桑的什么奇怪衣裳。”
      “哎……是什么奇怪的衣裳?”珊瑚忙问道。
      “听说叶落是从东边的扶桑渡海而来的。那里本来就与我们这里不同。衣服更是不一样了……就是……哎呀,反正说不清楚,你若是见到就知道了。”这个刚说完,那个就说:“那不如等一下我们就去西厢看看好了?正好也可以见见叶落和几个姐妹们。”
      珊瑚想着山庄内的规矩甚多,何况本来就不好随便去看女孩子们,就推说算了。倒是叶示耀说:“这有什么?庄主从来都不当你是外人,与我们都像自家兄弟一样。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的。就当是去看看自家妹妹们罢了。”
      叶示瑾却道:“说来也无不可。可若真是被知道了,就算庄主不说什么,长辈询问起来,也不大好。不如这样,等一下你们到我那屋去。这也巧,我明日小寿,就说是捡日不如撞日,珊瑚是难得来山庄的,正好来给我提前祝个寿的。这样子,再去叫姐妹们来热闹热闹,也好有个由头。”
      如此众人都说好,急忙叫人把那一席酒菜送去了叶示瑾那里,还差人去了西厢。不一会儿才刚张罗好,那里就来人说了小姐们来了。
      “我前儿个还想着呢,明儿是僅哥哥的生日,真该预备些礼,”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个银铃般的声音,“就是不知道瑾哥哥是个什么意思,没想到今儿就要来请了。”
      三四个女孩子拥着穿奇怪衣服的叶落,走了进来。珊瑚看的觉得别扭,叶落的背后还背了个大包袱,心想这衣服怎么好叫人喘着舒服呢?又见她发髻梳得也与姑娘们不同,倒是有一番别样情致。
      这边,叶示珺拉了珊瑚给他介绍姐妹们,寒喧一番。一见到叶落,两人相视而笑。叶落道:“七夕别后,端木公子不知可好?”
      “甚好甚好,一直都在书院而已。敢问姑娘可好?”
      “哎?你们认识?”叶示珺好奇问道。
      珊瑚回答道:“说来,朝羽那日回云乡的时候就见过了。我之前还不知道姑娘留在了山庄。”
      “哦……”众人纷纷道原来如此。
      又看到叶落身上的衣裳,珊瑚不禁问道:“你这身后的包袱里是什么东西?重不重,背着可累?”
      叶落掩口而笑。身旁的一个女孩子抢道:“这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些带子罢了。听叶落姐姐说,他们扶桑的女子都是这样打扮的。”
      珊瑚听出她就是之前那银铃般声音的主人,看了她一眼,虽说是山庄里的闺秀,可有着小家碧玉般的秀气。这边,又仔细的打量了叶落一番,不仅啧啧称奇。
      叶落说:“我自小扶桑长大,来中原不过才两三个月,本该入乡随俗。庄主也是一番好意,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两件‘十二单’。我想姐姐妹妹们都不曾见过,穿着也好让大家瞧瞧好不好看。”
      众人一致都说好看。叶落听了,双颊绯红,抿嘴而笑。真不知是那衣服好看、还是人更好看。
      接着,就说到了那个秀气的女孩儿,她是叶示耀的胞妹,叶侍熙。白银山庄里的辈分是按字排的,女儿们的字辈与兄弟们的一样,只是同音不同字,以示区别。
      再说这叶侍熙,她一向聪明伶俐,机灵得很。早听她哥哥说过珊瑚了,今天见了本人也不认生,就大胆问他:“这位就是端木公子吧?敢问公子可有字?”
      “草字磊筱。”珊瑚从来没见过山庄里的姑娘们,见她这般热情,一时间到有些拘谨起来。
      看得叶侍熙“扑哧”一笑,道:“端木公子怎么这样拘谨,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见珊瑚神色讪讪,叶落则在一旁道:“端木公子呀,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定天立地的好男儿,怎么会怕你吃了他呢?”
      “哈哈,”叶示珺笑道,“珊瑚兄,熙妹妹一向调皮的紧,也心高气傲的很。不过她听说珊瑚兄立志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直都钦佩不已,绝不吃了你的。你放心,若是她真的要吃你啊,你就找耀哥哥给你作主!”
      一番话引得众人哄笑不已,叶示耀也笑道:“作主?作的什么主?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她要是想吃什么,做哥哥的天涯海角也给她找来。何况珊瑚、海参、鱼翅的?”
      “哥哥!”叶侍熙两颊通红,娇嗔道,“珺哥哥取笑我也就罢了,偏偏你也来拿妹妹我开心。”一扭头,“不玩了、不玩了,我回去了!”
      叶落急忙拉住她,道:“前番你说想见见人家端木公子,人家难得来你又说要走,岂不叫我们笑话。”
      “你们要笑话什么?”叶侍熙转过头来,“今天是来给瑾哥哥祝寿的,怎么好说走就走呀?是吧,瑾哥哥?”
      叶示瑾含笑点了点头,于是大家就装摸作样的祝起寿来。之后众人又是行酒令、又是猜谜儿,玩闹了好一会儿。见他们都玩得起兴,珊瑚悄悄地拉住叶落问:“可知夏清霖他现在去了何处?我听说他才来没几天就走了,怎么回事?”
      叶落只笑不答,不知所思,没有搭理珊瑚问了什么,反倒问他:“我家公子去了何处,与你有何干?”
      “这个……”珊瑚支支吾吾,神色似有埋怨,“他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呢?”
      “呦!”叶落揶揄道:“还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一见我家公子,竟整日整日的躲在书院里不肯出来见人呢!”
      “谁整日躲在书院里了!”珊瑚辩驳道,“只是恰逢乡试日近,自然得好好用功才是。同学们不都是如此么?什么叫躲在书院了?”
      “呵,”叶落又轻笑一声,“我家公子本想还去书院瞧瞧……”
      “夏清霖他去书院了!”珊瑚急忙问道。
      “没呢!他才停了三日就走,哪有什么空儿去书院呢?连嫣红阁的紫凝姑娘也没去看上一眼呢!”
      听到嫣红阁那三个字,叫珊瑚想起了上回的事情。啐道:“哼!还去那种地方,整日满脑子的寻花问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落笑得暧昧,回道:“这个么我也不好去管我家公子。再怎么说,我又不是他的发妻。不过话说回来,也该叫他收收心了。别总是往那里跑。到时候跑出了事儿来也不好呀!”
      珊瑚听得她话中有话,却不得其解。只好问:“那,该怎么才叫他收住心思呢?”
      “这你不知道么?”叶落好生惊讶,理所当然地问。珊瑚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如何才能让夏清霖不去青楼。就说:“你都是他的人了,自然是由你管着。竟然反倒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管着他?”
      “唉……”叶落轻叹一声,道:“若你都管他不住,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珊瑚虽然不太明白叶落的意思,不过多少也觉得自己也该管着夏清霖,好叫他收敛些。“也该是管管他了。他这人虽然可恶了些,不过总还是不错的。”
      正说着,进来了两个小丫头,说是找叶落。问是何事。小丫头说来了个扶桑的商人,是五房叶济尚的朋友。叶济尚是叶示耀的大伯,一直都在外为官。这扶桑商人因为在那里做过生意,叶济尚很是关照。所以这次路过云乡,特来山庄拜访,还送了好些礼品。庄主因为不知道如何应付,何况言语还有些不通,便找叶落去问问。问小丫头那商人名姓,小丫头搞不清楚怎么说。问他送了些什么,两个小丫头比划了一下,却也说的有模有样。
      叶落想了想,便说道:“许是那人客气,送了些中原没有的东西,庄主不知道而已。”于是,就准备和小丫头们去了。
      珊瑚也是好奇,想一同跟去。小丫头就告诉他:“庄主说了,请端木公子一起去。有事找公子问话。”
      这才去了厅堂,看到了叶冰。果然气色比之前两月是好多了,人也愈发的精神。却教珊瑚又敬又怕了,只觉得今日见到的庄主,才是往日里人们口中所传之庄主。不知不觉间,心里竟开始有些疏远了。
      叶落三两句话的就把那人的来意弄明白了,又一盏茶的功夫将那人打发了去。原来那个商人想留在云乡,还想请人给他儿子做个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叶落说明之后,叶冰叫来了管家崖翁,就把事情交待好了。
      珊瑚原本只远远的看着庄主,不敢上去问好。见他且此时无事,就上前问候了几句。叶冰亦是许久不见珊瑚了,问了问他近来读了些什么书,做了些什么文章。
      “其实也没做什么文章,秋试近了。只在书院里抱抱佛脚。”珊瑚道,“不知近来庄主如何,听说在修园子?”
      “是啊,”叶冰说,“正要把后山边上的那几十亩地修个大园子,留作他用。”
      珊瑚明白庄主之意,不愿告诉别人那园子是做什么的。又听庄主问他:“前几日可见了朝羽?听说他没去找你?”
      不等珊瑚开口,叶落抢白道:“我家公子走得甚急,还来不及回端木公子一声。也不知道端木公子是不是气了。”
      “我才没生他的气呢!”珊瑚说,“老实讲,我还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别回来呢!”
      “哎呦喂!”叶落急忙说:“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公子要是不来接我,那我岂不是要在这山庄里呆上一辈子了?到时候庄主还不撵了我出去?”
      叶冰正端起茶,听到这么一句,又放下茶杯,说:“叶落姑娘肯留在本庄,也是本庄的福分。何况朝羽把姑娘托付给本座,自然是得好生照顾的。”
      “那他就不回来了?”珊瑚道。
      “怎么会呢?”叶落盈盈笑道:“公子呀,下月初就回来。”
      珊瑚点头说晓得了。又坐了一会儿,再到叶示珺他们那里玩去了。他走后,叶冰便问:“朝羽不是再过两天就回来了么?怎么说他要下月才回来?”
      “庄主明鉴,此来叶落自有道理。”
      “啊,倒也是。”又熟视之,叶冰才道:“叶姑娘如此冰雪聪明,若是能和朝羽相伴一生,倒也是桩美事。”
      “庄主,”叶落收了笑,“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恩同再生父母。能常伴公子左右,叶落已是心满意足。再者公子待我,如同手足,此等情谊更是让叶落受之有愧,何敢另有他图?再说了,公子已有了心中挂念之人,叶落不过是个随身的丫鬟,只希望能促成公子心愿,以报公子恩情。”
      听了这番话,叶冰默然甚久不语。好似仔细思量了,才开口说:“本座未曾料到你竟如此细心周到,体贴入怀。对了,不知朝羽看上了哪家小姐?”
      叶落又是笑而不答。叶冰说:“他若是说出来,本座也好去找人给他说媒。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我家公子平日待人是左右逢源,谈吐更是伶牙俐齿。偏生了个木鱼脑子,总开不了窍。庄主也不必理会他,交给叶落就是了。”
      叶冰点头,道:“也是,纵使把朝羽交给你,本座也放心得了。这许多年来,他身边总没个贴心的人照顾着。你这般善解人意,如今在他身旁,就好多了。”
      “庄主还说叶落善解人意、细心周到,若与庄主相比,叶落哪里及得上庄主的万分之一呢?”叶落感叹道。
      叶冰知道叶落话中的意思,却什么都没说。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山庄外有个姑娘一定要见庄主,崖翁已经去问话了。若是没什么大事,他就去打发了。叶落正巧在一旁,就随口问了一句:“那姑娘为什么要来找庄主呢?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下人回话说:“是个穿着红裳的,头上扎着两根红头绳的女孩子,说什么要来求庄主绕了她师兄的性命的。她手上一根九节鞭甩得厉害,门房的赶不走她。所以才来问问庄主的意思。”
      叶冰一听,说:“叫她进来,本座自有安排。”
      下人急急忙忙的去了。叶落便问道:“庄主可知道是谁么?”
      “来人!”叶冰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叫来了贴身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那姑娘被崖翁引着到了厅堂。果然是个穿着红裳,扎着红头绳的姑娘。此时收了手中的九节鞭,小心的站在下面。
      叶冰一动不动地坐在堂上,面无表情。抬眼看了那姑娘一眼,问:“姑娘应该是红云夫人的女儿,何如影吧?”
      这一眼看的那女孩大气不敢出,像是被叶冰给震慑住了。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小声说:“是……”
      叶落有些莫名,心想庄主怎么认识这女孩子。不过不敢问,只站在他身旁看着就是了。又看那女孩子一见庄主,就被他的冷若冰霜给吓住了,心中浮上一丝怜意。
      “令尊独衣山老何璀近来可好?”叶冰见她不说话,就缓缓的说,“本座也是许久不见到他了。算来,他也该年过半百了。如今连你都这么大了。”
      “如……如影也听家父说过,与、与庄主是莫逆之交。”听叶冰说起了她父亲,何如影似乎对庄主轻松了些,不像刚才那么怕他了。“只是没想到庄主你竟然这么年轻!”
      这话说得教边上的人都直直的瞪着她。何如影见周围的仆人们神色都不对,马上闭了口。一眼看到庄主身后的女子在一旁微微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她也是个明白人,就算不知道错在哪里,倒也知道不知者无罪。
      叶冰不动声色,也没说什么,好似没听见她刚才的话。问:“你说来找本座,是要我饶了你师兄?”
      “正是正是!”何如影一听到叶冰提到了她师兄,立即跪下,急急的说道,“庄主,你就放过我师兄吧!我听爹爹说,他烧了山庄的什么园子,惹了庄主生气了,定是不会放过师兄的。爹爹还说了,得罪了庄主之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如影……如影只是……”正说着,两行泪就这么刷刷的下来了。又说:“只要庄主你能放过我师兄,如影、如影愿做牛做马报答庄主……”
      叶落在一旁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看着就觉得心酸。又想过去扶起那姑娘,见庄主仍是不为所动一般静静地坐着,也就不好做什么。
      “崖先生。”过了一小会儿,叶冰才开了口,“有远客而来,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来上茶,下人们忘了礼数,难道连你也忘了么?”
      崖翁一愣,立刻回神叫下人们慌张准备去了。又到何如影身边,轻声劝慰道:“姑娘请起吧,庄主不曾怪过萧公子。”
      何如影一听,生生的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嗫嚅道:“真的不曾怪过?”
      “真的。”
      听到崖翁如此肯定,她忽的就要摊在地上,都看出她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可还是半信半疑的问:“可我爹爹说,庄主他……铁定……”
      叶冰略略回头,轻轻地叫了声叶落。叶落马上就走去把何如影扶到椅子上,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又宽慰了几句。奉上茶,给她压了压惊。
      其间,叶冰一直都不语,待何如影坐定后,才说:“那令尊还说了些什么?”
      “其他……其他没说什么……就说,就说我师兄对庄主犯下了大罪,说是怕庄主怪罪,后来又是着急,已经病来了。”何如影老老实实回答。
      听到何如影说她父亲病了,叶冰有些动容,道:“令尊的身子向来很好,怎么会为此,一下子病倒了?”
      “不敢隐瞒庄主,”何如影道,“上回师兄偷练轻风掌,已把家父气着了。后来师兄又出走,家父更是气得不行。还扬言要逐他出师门。”说到这里,低下头,大约是想到了什么。
      叶冰见她神色,心中揣测着,顿时明白了八九分。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家母担心师兄会闹出事端,就去找他。好容易找着了,回来之后把先解了散神绝命丹的毒,本想之后应该无事。结果师兄竟然告诉家父,说他烧了白银山庄里的一个园子。家母听了就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家父本来就因为上回师兄的所为,很不高兴,这回更是急火攻心,病倒了。没想到……”
      叶冰听到她停下,就问:“你师兄又一走了之?”
      何如影惊讶问道:“庄主如何知道的?”
      “猜的。”叶冰冷冷的说。“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何如影又低下了头,不语。
      叶冰又明白了什么,叫来崖翁附耳嘱咐了一番,崖翁很快就去忙了。叶冰说:“你独自一人出门,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就是为了来找你师兄萧煊?”
      何如影点点头,神色满是慌张。叶落看着也心疼的说:“幸好没遇上什么事情,到了这里。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
      叶冰说道:“你来本庄,一则是为了来寻你的师兄,二则是想求本座放过他,可是如此?”
      何如影被叶冰说破了心思,就点头说是:“如影以为,师兄是极有可能到这里来的,所以想到山庄来,也好找他一起回去。”
      “那你可知,他为何会来本庄?”叶冰问道。
      “这个如影不知。”低头想了想,何如影又说:“或许是来向庄主你赔罪的吧……”
      叶冰细细叹气,谁都没看出。微微摇头说:“若是赔罪,令尊令堂自会前来。萧煊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又说:“你暂且在山庄住下,三房叶济奇的夫人红霞乃令堂的姊妹,是你的姨母,过会儿你就到她那里去吧。”
      听叶冰这样安排,何如影便应下了,心中对叶冰不知是敬还是谢,只觉得庄主虽看着威严,不可亲近似的,却也心细和蔼。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不如先前那样了。这会儿来了几个丫头,说是红霞夫人房里的,遵照庄主的吩咐来请何如影过去的。
      何如影看了一眼叶落,只见她笑吟吟的说了声:“去吧。”就把她推给了那几个丫头们。
      抬脚刚要出厅堂,她又回头问:“对了,庄主若是见到了我师兄……”
      “萧煊若是来了,本座一定留住他。”
      “真的?!”何如影双眼一下就亮了,说:“如影……替家父家母谢过庄主了!”
      待她走后,叶冰让叶落也回去了,独自出了厅堂。叶落望着他背影,隐隐有些担心,又被其他人叫去了,就没再留意。
      叶冰一人去了丝娘的灵堂。在那里静静的站了许久,像是在默哀。忽然说道:“你的师妹都来找你了,你师父也病了。你就不打算回去么?”话停了甚久,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叶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瞬间,不知何处飞过数道银丝,如天罗地网一般从梁上捆了一个人落下。
      叶冰看着那人落下,走到他身边说道:“玉儿,我已放你走了,为何还要来?”
      萧煊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美人你会不会真要我了这条命。”
      “念在尊师与令尊的面上,”叶冰说,“我不同你计较。可你来了山庄,叫我如何给族人们个交代?”
      “哈!你假借给我解毒、娶亲之名,要将我赶走,又如何给我交代?”萧煊道。
      叶冰不语。萧煊死死的看着他,说:“白银山庄庄主的处事作风,想必无人比我更清楚了吧?别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我就看不出来!”
      “呵……”叶冰惨然一笑,道:“玉儿果然知我,倒被你看出了。”低声却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走这一去不归的黄泉路啊……”
      萧煊猛地挣脱了束缚,道:“你还想让我娶我师妹为妻,真是痴人说梦!此事我师父决不会答应的。我对师妹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意,这也是师父知道的。师妹那边,我早和她说清了。你就别指望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了!!”
      “哦?”叶冰瞥了他一眼。
      “哼!”萧煊冷笑一声,双目炯炯地看着叶冰,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从小到大十几年来不曾变过。以前你就知道,所以才把我送到了师父门下,好教我离你远远的。如今我还是回来了,而且任你怎么算进机关,我也绝不会离你而去!别人是怕你,我可从来不怕!!我萧煊认准了的,就决不会松手!”
      叶冰双眉微颦。“你就真这么想留在这里么?”
      “当然!”
      “正好,怀草堂也缺个大夫,你留下就去那里,也不枉你一番才学。”叶冰说,“甚好。再者你师妹也来了,不日就好拜堂了。”
      萧煊惊讶非常:“你说什么!要我和我师妹拜堂?师父他老人家都没同意呢!”
      叶冰口吻不变,道:“你师父五日后就到山庄,只要他到了,自然就同意了。”
      “五日?”萧煊更加惊讶,“若不是即刻启程,就是五日也到不了这里!”
      “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庄主做不到的事情!!”叶冰淡淡的说,“只消你师父一到,点个头,我就好把你和你师妹送入洞房。”
      “你……”
      叶冰正要打开房门出去,又停下脚步,说:“你若是你和你师妹成了亲,我也就不再赶你走了。”说完,就出去了。
      只留下萧煊一人。叶冰几句话叫他感到一阵极大的失落。刹那间,自己苦苦经营了好久,在叶冰面前,其实竟然都不过是孩子一般胡闹。叶冰他到底老谋深算,不动则已,一出手哪怕只是不动声色,便可眨眼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被他搅得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另一边,叶冰一出灵堂,就看到崖翁在等着他,便走了过去。崖翁迎上前道:“何姑娘到山庄的消息,还有请独衣山老前来山庄的消息,都已照庄主的意思送出去了。不知庄主还有何吩咐?”
      “崖先生,”叶冰驻足回望灵堂,“好生看住了玉儿,别再让他到处乱跑了。”
      “是。”崖翁思量着,问:“庄主要把何姑娘许给萧公子么?”
      叶冰沉默不答。
      崖翁说:“庄主一片苦心,崖翁是知道的。只是别逼着了萧公子。否则,他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崖先生!”叶冰似乎不满了,“我今日还是白银山庄的主人!该做些什么,我自然知道!”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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