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漫写诗书

5、05

　　46.
　　点击“发表章节”按钮，郁池一看时间，正是零点二十三。
　　总算没有食言，他松了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腰。
　　长时间伏案工作带给颈椎脊柱压力，他叹了口气去洗漱，一抬头，看见站在他身后的端瑞雪。
　　端瑞雪吃了香火，看起来十分真实，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样。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中式衬衫，一身莹白，镜子里反射出的布料似乎都质感真实，令人有种他活过来的错觉。
　　怎么能不难过呢？即便是相处甚好的邻居突然去世，都难免伤心几日，更何况是端瑞雪。
　　郁池看着他的脸，仿佛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47.
　　自从端瑞雪经常和郁池走在一起，CP大旗便迎风招展。
　　那天他刚要和表妹说点什么，却看见她发了个帖子链接，标题：《有钱CP最近怎么不合体了？分了吗？？？》
　　郁池刚要点开，表妹迅速撤回了消息，补上了个笑脸：“发错了。”
　　郁池：“……”
　　郁池：“所以你要发给谁？”
　　表妹欲盖弥彰：“啥？哥你说啥？”
　　郁池：“你大姨让你这周末去吃饭，她钓了鱼。”
　　表妹：“好呀我喜欢！谢谢大姨她最美！”
　　郁池：“……别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
　　表妹：“……嘿嘿，就是私下里一起玩嘛，不搞了不搞了。”
　　郁池知道表妹的言外之意。
　　就是暗地里默默搞CP，再也不让他发现。
　　他不在意别人评价，因此也从不在公众平台上说些什么。
　　这时，他突然收到端瑞雪的信息。
　　端瑞雪：“看电影？今天。”
　　郁池：“你没人陪？”
　　端瑞雪：“嗯。”
　　郁池觉得端瑞雪陪自己跑步，虽然也不是他主动要求的，但好歹人家风雨无阻。
　　作为回报，他也应该适当陪伴自己的跑友。
　　郁池：“好，只要不是恐怖片就行。”
　　端瑞雪发了个地址和时间，说：“门口等你。”

　　48.
　　于是他们一起看了禁毒宣传影片。

　　49.
　　端瑞雪穿着休闲服，但站姿笔挺，人群中很显眼。
　　郁池茫然地看完了电影，茫然地走出电影院，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端瑞雪问：“有什么感想？”
　　郁池：“……吸毒为害公共安全害人害己，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端瑞雪：“我们还要写一千字观后感。”
　　郁池：“啊，加油。”
　　端瑞雪：“下次再请你看电影。”
　　郁池：“……啊谢谢，我可能……接下来会忙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空。”
　　端瑞雪：“没关系，等你有空。”
　　郁池：“……好。”

　　端瑞雪话少，但是给人的感觉句句真诚。他作风严肃，却也在最好的年纪里用最热烈直白的语言表达喜爱。
　　两个人这样相处没多久，郁池就收到了端瑞雪的告白。
　　很简单的一句。

　　“郁池，和我在一起吧，我很喜欢你，想和你结婚。”

　　50.
　　郁池回想起来，仍旧被端瑞雪的真诚打动。
　　是他可以感受到的真诚。
　　是克制而又跃跃欲试的喜爱。
　　是端瑞雪的满满心意，当然，都在日后的争吵中被消磨殆尽。

　　51.
　　郁池觉得那时他们是相爱的，但在一起太累了，再爱下去会死人，所以只能分开，各自谋求生路。
　　爱太用力真的很辛苦，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变得不讲道理，变得曾经嘲笑的、蔑视的那类人。郁池不想变成那样，可与端瑞雪离婚后的他也只是看起来好了许多。
　　一切都是美好假象。

　　52.
　　郁池眼圈发红了。
　　镜子里的端瑞雪更加手足无措。
　　他伸出手想擦郁池的泪。
　　接触到他的眼泪，像被灼伤一样收回了手。
　　“你不要这么难过。”端瑞雪看着他认真地说：“池池，我想让你永远开心。”

　　情绪突然涌出，在端瑞雪死去的几天后，郁池才真切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并开始接受这件事。
　　可他没办法尽情的哭，尤其是在没有记忆的端瑞雪面前。
　　此时的端瑞雪没理由承担他的难过与眼泪。
　　他看着同样悲伤的端瑞雪，心中骂道，早知道你会死我还和你结什么婚，你怎么这么笨随随便便就被人弄死了，你笨死了端瑞雪，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怎么不换个命长的人喜欢。

　　可是郁池很快就想通了，如果说寿命长，灯塔水母寿命更长，他会爱上一个水母吗？
　　短暂的爱与长久的爱并无优劣之分。
　　他不会因为端瑞雪活得长而更爱他一些。
　　显然也不会因为端瑞雪的死去而少爱他一分。

　　53.
　　郁池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间，掩饰自己正在哭的事实。
　　端瑞雪站在一旁却连拥抱他这个最简单的姿势都不能做，他心情低落许多，身影都变得黯淡。
　　郁池失魂落魄走回床上，小声说，“你在干嘛，回来睡觉了。”
　　他将床留出了一大半，却看见站在墙角的端瑞雪。
　　格外委屈的模样。
　　郁池又叹了口气，“端瑞雪。”郑重叫了他名字。
　　端瑞雪没动。
　　郁池闭上眼：“随你吧。”他独自睡去。

　　54.
　　端瑞雪走了。
　　郁池早上起来时没感觉到他的存在，反倒看见了门口的常梨花。
　　他坐起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常梨花问：“你又和瑞雪说什么了？”
　　郁池：“我什么都没说啊！”
　　常梨花：“他走了。”
　　郁池：“走？去哪儿了？”
　　常梨花：“不知道。”
　　郁池跑下床，突然满心担忧。
　　“他一个鬼能跑哪去啊再被人抓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走啊。”
　　常梨花充满疑惑：“你真什么也没说？”
　　郁池信誓旦旦：“我没有啊！”
　　常梨花：“他说不想和你结婚了，他让你好好找个人过后半辈子，别被他拖累。”

　　与懂事的端瑞雪相比，常梨花越看自己的儿子越不顺眼。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一天就知道任性。”

　　以往的郁池被常梨花骂习惯了，心早已是铜墙铁壁，言语利箭不能伤。
　　只是现在的他莫名脆弱，他说：“所以这就是我的报应。”

　　端瑞雪主动答应他离婚。
　　主动离他而去。

　　死后的端瑞雪再次拒绝了和他复婚。

　　郁池自嘲，他好像真的给端瑞雪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让他为了躲自己，宁愿彻底离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