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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骨灰5 ...


  •   看着花城的笑,谢怜又怎么会不想到些什么?一路上,不论花城怎么调笑,谢怜就是不吭声,直到回到极乐坊。

      “血雨探花!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谢怜忽然转身看向花城,眼神中满是怒色,两只手背在身后,攥成拳头,捏的骨节都泛了白!一千多年了,谢怜觉得自己这一千多年似乎都不曾这样不平静过。

      听到如此这般的声音,看到谢怜煞白的脸和凛冽的眼神,花城缄默了。这么多年来,这也是花城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些虚,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悬在了一片迷雾中,不上不下,又看不清楚。

      血雨探花?殿下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瞒着?其实没瞒着什么,然而也确实是瞒了很多。殿下曾经不在自己身边的几百年实在是过的太晦暗了,自己只是想在未来的日子擦掉哥哥生活中所有的灰色,给他一片绚丽的天空和世界。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做法好像是错了。

      毕竟,灰色也是这缤纷世界中的一种色彩,也许没有谁想闭上眼,看不见。

      谢怜没理沉默的花城,而是转身坐在了榻上,气鼓鼓的虚看着眼前,视线中一片混沌,甚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时其实什么都看不清。

      花城见谢怜坐了下来,转身单膝跪在他面前,伸手试图帮他卸掉脚上的靴子,但是却被谢怜躲开了。

      花城摇摇头,重新探手过去,这次谢怜没有躲,却也仍然没有看他。

      花城手上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仿佛捧在手上的是这世上难得的什么稀罕的事物,之后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把谢怜抱到榻上,而只是也静静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才说:

      “哥哥,我错了……”

      听了这几个字,谢怜也是一愣。花城!血雨探花!当今世上仅有的四位绝境鬼王之一,除了那个隐世了的白衣祸世,他便堪称是鬼王之王,却抛掉自己所有的骄傲,像个小孩子一样,就这样在自己面前俯下了他的高傲,承认着错误。谢怜的心里不仅软了下来。但是想想自己这些年,过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日子,心里还是种种的不爽。

      谢怜没有吭声,等着花城的下文。

      没有辜负谢怜的等待,很快,花城便接着说道:“我不该瞒着哥哥的,之前有什么不知道的,哥哥尽管问就是,关于这沫岭和盛辛的事情,我这就和哥哥说。不过这其中有些事情事关盛辛本人,我还是不便透露,哥哥一定要见谅。”

      话音至此,就听见门外很是吵闹。很快就有一小鬼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殿下,城主!有人硬闯极乐坊!”

      花城静了一下,厄命的眼睛也转了一圈之后,只听花城沉沉的说:“让他进来吧。”花城又转身对谢怜说:“哥哥,原本盛辛的事我也不便透露,既然他来了,就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很快,一个身高七尺、体格健硕却满脸斯文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先是朝花城的方向躬身拜了一拜,然后才转身对谢怜说:“殿下,我就是你找了很久的盛辛,刚回到沫岭就听说了你的事……”盛辛的眼睛向花城的方向瞥了一下,然后又看向谢怜,接着说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便是,别再难为大哥了!”

      谢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花城在一边凶到:“盛辛你胡说些什么?”却很快又听旁边的谢怜吼道:“你闭嘴!”

      闻言,却听盛辛更大声的吼道:“你凭什么对我大哥这么说话!”吼完一抬头,不止看到了谢怜惊愕的表情,也正好对上了花城愤怒的眼睛,盛辛这才闭嘴,调整了一下自己,重新说道:“好吧,我说。我就是盛辛,也是当年的锦衣仙。”

      无论人还是鬼,转世便不会再记得前世之事,这是三界皆知的事情,除非此中另安天命,否则,但凡能记起前世之事的人,毕竟是有人在此人的命格中做了什么手脚。所以听到这里,谢怜一脸疑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盛辛,等着他的下文。

      “锦衣仙那一世的事情你们是知道的,之后我辗转几百年,最终还是留下了那件衣服,魂归大地,之后转世投胎到了盛家。这原本是上天给我的很好的安排,盛家是富户商贾,人丁兴旺且家族和睦,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原本过的很幸福。直到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当我一个人回到卧房的时候,我看到了天官降世……”

      这时,盛辛双手交叉,十指紧扣在胸前,露出他宽大的衣袖,当两片衣袖合拢之后,外面的一层竟现出了少年盛辛的身影……

      只见那少年微醺,正在房中读着一本书,桌边是一盏香茗,就在这时,一位天官从天而降,仅从身形就看得出那是谁:灵文!

      只见盛辛用惊诧的眼神看着灵文,然后便跪拜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感谢天神显灵,并不住念叨,今年定去参加考试,弃商从文,不辜负灵文真君的信任。在盛辛磕了几个头之后,灵文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这更让盛辛受宠若惊,低着头甚至不敢多看。

      灵文留下了一颗药丸和一件衣服,嘱托盛辛一定要吃下药丸,之后便离开了……

      看到这儿,谢怜回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三郎,见花城正盯着自己看,心道也是,对于盛辛这些事,三郎定是知道的,于是也没问什么,只说:“灵文这应该是觉得前世对不住白将军了,这是在还自己的愿吧。”

      听了谢怜的话,花城只是摇摇头,说:“哥哥实在是太善良了,且往下看吧。”

      谢怜便又重新看向盛辛,见他神情并无甚变化,只得又静静的看了下去。

      遵照灵文的嘱托,盛辛吃下了那颗药丸,然后便抱着那件衣服睡下了。睡梦中,盛辛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兴奋,时而痛苦……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家人都以为盛辛生了什么怪病,请了许多个郎中都看不好,最后甚至连坊间方士都请了来。方士看没看出盛辛的病因虽是不知,但是从他们的眼神里,很明显,大家都看出了盛辛怀中抱着的这件衣服的不寻常!

      当然,最后盛辛还是醒过来了,却整日抱着件衣服痴痴的坐在房里。此后,盛辛家更是经常遭贼,奇也怪哉,无论贼人们能偷的走什么,却没人能偷走灵文拿来的这件衣服。有的时候甚至衣服就在贼人的眼前,贼人却不是搬不走,就是看不见!

      再富庶的人家也经不起贼人如此这般的一次次的扫荡,无论盛家雇佣多少名家丁护院还是抵不住越来越猖狂的贼人,其功夫越来越高,人数越来越多,终于,盛家忍无可忍,报官了!

      几经审理,有贼人居然说在偷盗之时,发现盛家有悖逆之物,于是,官家便派人彻底“清查”了盛家。这一番清查,竟是光明正大,比贼人的洗劫还要猖狂,席卷了盛家的所有,终于找出了所谓的“悖逆之物”,一块前朝的官印。这原本是盛家纪念自己祖上有过读书做官的人而留下的物件,此时却成了大逆不道的罪证!最后,盛家净落得一个亲者斩首,远者流放的结果!而此时的盛辛,正按照自己许给灵文的承诺,在前去赶考的途中,逃过了一劫。当然,盛辛的行囊中,除了银子和书本,还有那件锦衣!

      画面至此便中断了。谢怜收回目光,接着便听到盛辛说:“想必殿下也猜到了,那颗药丸,就是我前世对灵文所有爱的记忆,而那件衣服,就是我前世的载体:锦衣仙。而此后的事情,正如坊间所传的那样,我想要用锦衣换我家人的性命,我还去各大天官的殿宇去祈求,祈求天官开眼,能放了我善良的族人,可是……呵!”这一声“呵”,听起来特别的冷,满是不屑和嘲讽!

      谢怜陷入了沉默。

      自己也是活了过千年的人了,世间的什么冷暖没见过?这种欺负人的事见的也是多了,可是自己即便是流落人间的时候又帮得了多少?见得原本就是沧海一粟,即便如今是位列神尊,见到能帮到的又能是多少?哪怕像盛辛这样,拜过各位天官又如何?拜过各位天官?

      “盛辛,你可是说你拜过各大天官神殿?可你的祈求我怎么没收到过?”谢怜忽然想到了什么。

      盛辛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殿下知道的,为人时,我的记忆仅能按照灵文那个贱女人限定的部分恢复,我怎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况且她又嘱咐过我,万万莫入鬼王殿,人鬼殊途,神鬼更是不同路,我是神眷顾的人,去了鬼王殿只是自寻死路。而殿下的神殿,是和鬼王殿同殿吧?殿下这些年可解决了多少人间的祈福?莫说我是没去过,即便是去了,殿下恐怕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盛辛!”花城怒喝道。

      “三郎,让他说。”

      “我没什么可说了,大哥为你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想了所有他能想的,这些年你却越发嚣张跋扈,对大哥颐指气使,你根本配不上大哥!爱是何物?不就是心思深重的那个人用身躯托起另外一个,而满不在意的那个便肆无忌惮的践踏对方的心意!说白了,爱就是一个谎言!”

      听到这里,谢怜的脸都白了!他整个人呆愣在那里。曾经,八百年他期待有个人能陪陪他,哪怕只是说说话,然后他幸而得到了。而之后的五百年,他便从珍惜到习惯,从习惯到随意,从随意到没那么在意。越是在眼前,越不容易看到!一如前年以前自己对慕情和南风的漠视……

      谢怜呆愣了很久,直到花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之后紧了紧手臂,他才回过神来,才又接着问道:“那其他天官的殿呢?”

      “几乎全拜过了,根本就什么用都没有。如果不是死了之后成了鬼,我恐怕会认为那一夜我所见都是幻觉呢!世上就不存在什么神!”

      谢怜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转头对花城说:“三郎,我们有多久没回上天庭了?”

      花城想了想,答道:“具体不记得了,不过真的有很久了。”

      “是啊,应该有几十年上百年了吧?的确是很久了,我们现在就悄悄的回去看看吧。”

      花城笑了笑,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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