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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仓皇 ...

  •   对于相貌出众的人,人们总是好奇他的姻缘。陈述之刚想转身说自己不算,却听见梁焕在后头猛地把签筒拍在地上,“来!要算姻缘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众人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不肯让陈述之说话,而是悄悄地问他八字,再由别人报给梁焕,以为他不知是给谁算。

      梁焕想起先前看见的,他和什么州同女儿的婚约,便打算趁这个机会多问几句。

      “这个八字特别,我不用看签看卦,就能推算出来。”梁焕抱着手臂,故作神秘道,“这位小郎君,敢问为何有美好姻缘你不肯要啊?”

      陈述之刚要说话,旁边一个同学就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附耳去听,再重复给梁焕。

      “原无美好姻缘。”

      “已有婚约在身,门当户对,为何不美?”

      几人暗暗惊叹,不知这个瞎子如何得知陈述之已有婚约。

      “慑于权势而已,且对方心有所属,实不忍拆散。”

      梁焕听得明白,便想劝他两句。他拈指假意推算,慢悠悠地说:“权势?你现在可是在京城之内,想要多大的权势没有?依我所见,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你的那段孽缘,自有人替你了结。”

      陈述之愣愣地望着面前这个把玩着签筒的人,好一会儿,忽然对身边的同学轻声说了句话。

      那同学随即朗声问:“还是刚才这个人,问你他的命定之人在何处。”

      这可把梁焕问倒了,他只知道州同女儿的事情,从没问过陈述之自己有没有意中人。于是他只得故作高深:“人生漫漫,有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命定之人,小郎君你才二十三岁,着什么急?等着去吧!”

      *

      等到陈述之他们走远了,梁焕便收了摊,在街边坐到傍晚时分,方假模假样地用树枝探着路回到雍州会馆。

      然而来到门口时,他却见住在隔壁的两个人正低声交谈着,绕着屋子往后走去。那两人也看见了梁焕,却只当是个瞎子,没多在意。

      梁焕立即决定跟上他们,利用屋子的遮挡,躲起来偷看。

      他一直追着那两人来到会馆的马厩,这是一个小小的茅草棚子,里面拴着七八匹马。附近没有藏身之处,梁焕只能远远地盯着。

      听不见他们的话语,只看到其中一人将一碗什么东西倒在了马的食槽里,然而二人便很快走开了。

      梁焕连忙跑过去察看,发现食槽中的马草被染成了黑色。

      他没有弄懂那两人目的何在,便打算在马厩多等一等。

      屋里,陈述之写完给州同的信,发现已是傍晚时分。他怕赶不上今日送信的车,便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要去马厩里牵匹马过去。

      到了马厩,他却见那个瞎子正靠在栏杆上,不禁浅浅弯眉,“承平,在这里做什么呢?你可小心吧,又看不见,再撞到马。”

      梁焕一直假装没看到他,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好像刚认出一样,粲然一笑道:“我就随便逛逛,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眼睛瞎了,几匹马还是打得过的。”

      陈述之没再说话,从那些马里随便选了一匹,晃晃悠悠地跨上去。

      见他上马,梁焕赶紧朝他喊道:“行离,你下来!今天别骑马了,要去哪就走路去吧。”

      陈述之很少见他如此坚决,侧头望着他,疑惑道:“为何今天不能骑马?我得寄信,走过去怕赶不及。”

      他说着,小心地解开了系马的绳子,轻轻拉着缰绳向外行去。

      梁焕急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假装能根据蹄声分辨方位,朝着那匹马扑过去,一把拽下了马背上的人。

      “出什么事了?”陈述之差点摔倒,迷茫地问。

      “反正就是不许去!”

      说完,梁焕又意识到自己太过强硬,不好意思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讪笑道:“不就是寄信嘛,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不管陈述之怎么问,梁焕就是不肯说理由。二人原地僵持片刻,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马嘶,向马厩看去,一匹马正剧烈地挣扎着,用前蹄不住地刨地,叫出来的声响颇为诡异。

      二人惊讶了一会儿,便逐渐发现厩里的马一匹接一匹地躁动起来,有好几只已近乎发疯。

      突然,一匹壮硕的黑马挣脱了缰绳的束缚,踏着泥地高高跃起,倏忽间便已跑出马厩,直直向他们二人冲来。

      梁焕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未及细想就用一只手把陈述之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迅速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照着马的眼睛,果断地砸去。

      骤然被石块击中,脱缰的马发出一声哀鸣,随即倒地不起。

      另外几匹马仍在痛苦地嘶鸣。梁焕冷静地拉了一下陈述之的衣角,快速道:“我们走。”

      陈述之这才想起此人是个瞎子,他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抓上他手臂,离开此地。

      *

      雍州会馆里的伙计全都跑去看马了,陈述之也没了寄信的心思,扶梁焕回到屋里。

      他垂着眸子安静地坐到一旁,沉默良久,忽然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些马有问题,是么?”

      梁焕被他问倒了。如果自己真有危险,藏在暗处的卢隐会出来保护。可卢隐不会保护陈述之,自己若要保护他,就很难继续装瞎。对于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别问那么多嘛,反正你没事不就好了。”

      听到他的回答,陈述之心中也生了疑虑。他提前知道马会出事,怎么知道的?

      他一块石头就能砸中奔马的要害,难道靠听马蹄声分辨方位?

      陈述之不由得望向他蒙了布条的地方,那双眼睛到底受了什么伤,到现在还不好?

      *

      吃过晚饭,陈述之心不在焉地把梁焕扶回房里,很突兀地问了一句:“承平,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沐浴了?”

      梁焕愣了愣,瞎子沐浴实在不方便,他就中午在宫里洗完了再出来。可他这样说……

      “你帮我,我就洗。”梁焕嬉笑道。

      “自然是我帮你,捡了你回来,可不就得伺候你么。”陈述之勉强与他调笑。

      他打水加进浴桶,加了很多才招呼梁焕过来。

      把他扶进桶里,水已经快满了。陈述之正要给他擦身子,却忽然注意到他身上那些还未痊愈的伤痕。

      他不禁伸手轻轻触摸,柔声问:“还疼吗?”

      “疼,有你给你抹药才能好。”梁焕仰起头,眼神藏在布条后面,就用唇角的笑表达他的讨好。

      那双柔软白润的手划过肌肤时,梁焕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痒。他抓起陈述之的手扔到一边,嗔道:“摸什么摸,揩油呢?”

      陈述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取了毛巾给他放在水上,“谁揩你的油,你自己洗。”

      接着,他继续一瓢一瓢地往浴桶里加水。

      梁焕正用毛巾搓着胸前,忽然看到水满了,却还得假装看不到一样提醒他:“行离,水是不是够了?你别加了。”

      “我觉得还得再多一些。”陈述之若无其事道。

      水漫过浴桶的边沿,顺着桶壁流到了地上,梁焕伸手去夺他的瓢,“好了别舀了,不要那么多水。”

      陈述之却浅笑道:“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够不够?”

      渐渐地,整个地面都漫了一层水。梁焕终于看不下去了,倏然从桶里站起来,想了一会儿才带着些窘迫道:“我泡得胸闷,不洗了!”

      说着,他急忙迈出浴桶,拿起毛巾胡乱擦着身子。

      见他如此,陈述之方停下舀水的动作,淡淡说了句:“我竟没注意,水都溢出来了。”

      *

      “这药果然灵验,那些马全都失控了!”

      “现在这样还不行,这只是寻常的马,不能和太仆寺的御马相比。而且方才失控的那些力道有限,到时候周围都是侍卫,轻易就制服了。”

      “那怎么办?”

      “可能得加大药量。以后别在这里试了,再出这样的事,该引人怀疑了。”

      “好,那我下次去郊外试试,顺便带上咱们的炸_药……”

      ……

      梁焕找来太仆寺卿,让他到太仆寺调查近日的异动。果然,其中有几个官吏最近和雍州进京的人有往来。

      不过,现在能稳定地听到消息,那就不必着急做什么。于是梁焕只是让太仆寺卿去监控那几人的动向,并没有处置。

      *

      来雍州会馆时已是半夜,梁焕原本就有些饿,一进屋却看见陈述之对付一个肉夹馍,遂被那味道勾得不行。

      于是他趴过去,用力地闻了闻,“恩公,你在吃什么,好香,我也要……”

      陈述之被他叫得浑身一阵酥麻,只得把自己吃剩的半个递给他,无奈道:“不介意的话,你就吃我这个吧。”

      梁焕通常挺介意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但是他嘛……好像也不是很介意。

      咬了两口,他转头时却看见陈述之手臂放在书上,脑袋枕着手臂闭上眼,露出半张清秀的脸孔。

      在这就睡了?可能是读书累了歇会儿吧。

      梁焕也没在意,继续啃手中的食物。

  • 作者有话要说:  太仆寺:给皇宫养马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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