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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空穴 ...

  •   一个大婶看了一眼陈岁寒,酸溜溜地说:“叫陈述之,听说还仪表堂堂,好多姑娘喜欢呢!没想到居然做这种勾当……”

      陈岁寒吓了一跳,高声问:“这些事是谁告诉你们的?”

      “这还用告诉嘛,这两天大家不都这么说?你上国子监去问问,那边的贵公子们都知道……”

      一股怒气窜上心头,陈岁寒扔下手里的菜,换到另一个摊位去,也不说要买什么,直接开口问摊主:“你知道陈述之吗?”

      那摊主愣了愣,随即笑开:“这谁不知道呀,那个勾结察多国的翰林……”

      最后陈岁寒气得菜都没买,提着个空篮子回了家。

      *

      一回到家,陈述之就听见父亲在那骂骂咧咧。

      陈岁寒见他回来了,又把口水喷向他:“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在翰林院才待了几个月,已经会得罪人了?现在全城都知道了你的事迹,你让你爹的老脸往哪搁?”

      陈述之一阵错愕,这事怎么连父亲都知道了?

      二人把这几天的见闻一合计,逐渐看到了这件事的全貌。

      人们传的内容其实非常愚蠢,一击即破。但是听的人不会管事情真假,只要有所触动,就会继续将这件事传播下去。

      有人编了一个很不错的故事,陈述之亲近察多国勾结流沙教背叛大平,先不论真假,这个故事前后完整连贯,让人轻松就能记住。而故事的主角是翰林院的新科进士,还真的有人抬了棺材来说他逼死人,这些特征都会让这个故事更加吸引人们的注意。

      但是谁会编这么一个故事?陈述之数了数自己的仇人,好像就王潜一个?而且他还一天到晚都想毁坏自己的名声。

      可这个故事里有很多东西是王潜不该知道的。他一个八品主簿,能获得的消息有限,根本不该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也不该看过自己会试的卷子,更不该安排周富带着女儿的棺材出现在京城。

      想要编出这个故事,就需要足够大的权力,才能获得这么多消息。足够大的权力……欧阳清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参与了对付他这件事吧?

      二人正在苦思冥想,没想到有人送上门来。门被推开,二人一齐看去,看见了周富那圆圆的脸和肚子。

      陈岁寒见到他还想行礼,却被陈述之给拦住了。周富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在正堂转了一圈,啧啧叹道:“你这屋子不错啊,陈述之,没想到你有朝一日这么出息啊!”

      陈述之想起他抱着棺材在门口哭的样子,冷冷地问:“周小姐还在世吗?”

      “当然不在了。”周富抱着手臂转过头来,盯着他道,“人家可是为你而死的呢,你傍上贵人了,不打算让我这昔日的亲家沾沾光?”

      陈述之皱了皱眉,肃声道:“第一,我没有傍上什么贵人,没什么可以给你。第二,我跟你不是亲家,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连正式订婚都没有,你女儿过世也跟我没关系。”

      “是吗?”周富用力一笑,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没有补偿的话,那这京城里的流言,还可以再厉害一点……”

      陈述之一愣,“是你传出去的?”

      周富摆摆手,懒懒道:“当然不是了,我哪有这能耐啊。不过我倒是有能耐左右这流言能不能继续传,还能传多远。比如说,我可以抬着小初的棺材在京城里走一圈,你说会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你陈述之的大名?”

      陈述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便你传,我不在乎。”

      “不能不在乎!”陈岁寒上前两步,面对着周富,“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富得意地一笑,拍拍陈岁寒的肩道:“还是亲家公识相,我呢,也就是个俗人,就想要点钱。”

      “我每月就拿朝廷三两银子,拿什么给你?”

      “你可别蒙我,我知道你傍上贵人了。那封让我退婚的书信,盖的可是会试考官的印——”

      陈述之身子一僵,会试考官啊……

      “你从哪认识的会试考官?”陈岁寒也十分惊讶。

      陈述之叹口气道:“以前的事了,已经没有联系了。”

      周富听见这话,两步走到陈述之身前,恶狠狠道:“反正你要是拿不出钱来,就等着有嘴说不清吧!”

      “要是你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周富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拍在桌子上,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待到周富走远了,陈述之便把房门打开放味。

      对于流言怎么传他,他倒是不太担心。子虚乌有的事,难道还真能因此治他的罪不成?

      *

      崇景五年七月一日,国子监祭酒李川进呈国子监监生奏本,其主要内容是叱骂翰林院庶吉士陈述之通敌卖国,请求朝廷将其正法。

      一旁站着的林烛晖觉得这些监生就是课业太轻了给闲得,一个前途大好的庶吉士为什么要卖国?再说他能卖得了什么?翰林院的书吗?

      近日城里传的流言他也听到过一些,但他觉得这种无稽之谈过几天就会自己消失,万没想到那帮闲得慌的监生居然真能给皇帝上疏。

      边关打仗运粮食那么多麻烦等着处理,谁还有工夫管这破事?

      林烛晖问:“是哪个监生写的?”

      李川答道:“三十九个监生联名写的。”

      这还麻烦了,没个带头的,到时候都不知道找谁问罪。

      梁焕把奏本扔在桌子上,话音里听不出情绪:“监生告庶吉士,这么点小事还非得来找朕?直接给刑部去查不就行了么。”

      林烛晖在旁边小声道:“陛下,其实也可以不查的,几个监生而已,搞不出什么名堂……”

      “查,为什么不查?”梁焕望着林烛晖,眸中充满严厉,“朕给兵部发多少钱,也给刑部发了多少钱。结果兵部整日焦头烂额,刑部怎能无所事事?若真查出个通敌卖国的斩了,那也是鼓舞军心的好事。”

      林烛晖目瞪口呆,通敌卖国?一个翰林院庶吉士?

      梁焕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也许作出一副云淡风轻不在意的模样,就能相信自己真的不在意吧。

      不就是刑部大牢么?又不缺衣少食的,住几天怎么了?

      他要是真通敌卖国,那……

      那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陈述之没想到自己还没当上官,就先进了刑部的大牢。

      他跟林烛晖一样,根本没觉得这件事能捅到皇帝那里去,更没想到皇帝真的会查。

      他这样想并不是因为自己和梁焕的关系,而是觉得这件事太无聊了,实在没什么好查的。

      他在牢里也没受什么苦,除了每天和老鼠蚊子一起睡在草席上,一日三餐都是馒头白菜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严刑拷打。

      其主要原因是,他招得很痛快,问什么说什么,毫不犹豫。

      对于刑部的人来说,这个案子可以算是非常好查了。说得那么吓人,什么通敌卖国,什么皇帝下令,其实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陈述之的爹,一辈子呆在平凉府怀远县的小村庄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村里人都能作证。

      陈述之的娘,去了察多国之后再也没在人眼前出现过。没人能证明她出现过,那就是没出现过。

      陈述之和商队来往,住在雍州会馆的商队确实会去察多,但他去年入京应试是第一次认识他们,通敌估计还来不及。

      陈述之在翰林院乱写文章……还没等程位站出来帮他澄清,刑部的人就说:我们又不是吏部,关我们屁事。

      陈述之的会试文章,白从来直接站出来说,我取的,有意见来找我啊,难道我也一起通敌卖国了?

      陈述之的婚事,白从来也说,我让他退婚的,会试考官的印是我盖的,我想在京城帮他找一门更好的亲事,违反哪条律例了?

      当然,白从来自己才不会闲得无聊认下这些事,还不都是被人逼得。

      刑部的人把国子监所有监生全抓过来,问来问去,也没问出来是谁先开始传的流言。

      啥也没查出来,五天后,刑部把所有人都放了。

      结案的案卷抄了一份送到国子监,李川让所有监生都看了看,并且警告他们先漱口再出门。

      欧阳清得知了这样的判决,想了解一下这个叫陈述之的人,想了想自己在翰林院的人手,最后叫来了严苇杭。

      和严苇杭聊了几句之后,他又找来几个国子监监生。

      *

      从刑部大牢回到家,陈述之仍然被父亲骂了一顿。陈岁寒认为,被抓进牢里就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不管有没有错。

      他原以为刑部都把事情查清楚了,那这些流言肯定也就消停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刑部公开的调查结果不仅没有帮他洗刷罪名,还引发了下一波流言。

      才安生了没几天,雍州会馆的老板娘便又把陈述之拉过去,低声跟他说:“我听会馆里的客人说,外头又开始传你的事了。”

      “啊?”陈述之一时间愣怔,“传我的什么事?”

      老板娘叹口气道:“你认不认得一个白尚书?说什么帮你取中了名次,还帮你解除了婚约?”

      “是有这个人,但事情不是他做的。”

      “他们都说那些事是他做的。”老板娘拉过他的手臂,缓缓道,“说你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因为你和白尚书关系不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林烛晖:陛下,发现一个卖国贼,要不要处以宫刑?
    梁焕:不用,朕了解他,他不敢反攻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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