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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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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郊围猎在即,尧虞最近却是愁的发苦。
自打上次从皇宫回来之后,尧虞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人?
尧虞面上一冷,披了衣服而出。
左相府,赋闲在家的裴云之正在亭子边喂鱼,看见尧虞来,冲人招了招手,“你看,老夫这鱼是不是养的不错?”
池塘里,一条条红色鲤鱼争相抢食,场面热闹非凡。
尧虞走上桥,立在裴云之身边,面色不善,“老师最近到是闲的紧。本王身边有个活计不知道老师是否感兴趣。”
“老夫忙的很。”裴云之将手中装着饵食的罐子塞进尧虞的手里,直接拒绝出声,“您要是缺人,去找恒儿。”
提起裴云恒,尧虞脸上浮过一抹异样,捏着手中的罐子跟着裴云之下了桥。
“你今个儿来又不是找老夫下棋。”裴云之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来意,“又是为了立储一事?”
尧虞嗯了一声,“立储一事遇到瓶颈,还想请老师解惑。”
裴云之冷哼了一声,“你既然已经生了离开之意,我看你不如就直接跟陛下辞官,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为了这雁北尧虞操心的够多了,辅佐了一个齐康不够,现如今还想着再培养一个继承人。
尧虞却是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到最后终是一句话没说。
裴云之就知道他是这么个德行,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要知道现如今是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让你入了这仕途。你太重承诺,因为当年先皇的一句话,你就为他守了这雁北这么多年。”
尧虞将垂落在袖子当中的手攥起,声音变得有些沉闷,“也不光是为了先皇。”
“罢了。”裴云之知道如果不让尧虞解决了现如今的问题他是不会安安心心的离开的。
午时的日头正盛,裴云之看了尧虞一眼,一扫刚刚的沉闷气氛,开口笑道:“这件事急不得,咱们边吃边聊,恒儿可是特意为你做了一桌的菜。”
裴云恒回来了?
尧虞如果没有记错的情况下,此番裴云恒外出,应是为了此前河西调遣之事。
现如今新科状元徐方正已经启程前往,裴云恒身为左相自当归朝而来。
尧虞脸色当即一沉,转身就走。
裴云之当即将人拦下,不满的出声,“恒儿办完事大老远回京,一点面子都不给?”
尧虞眉头皱的更紧,一语未发。
裴云之的儿子裴云恒打小喜欢他,后来因为他入仕为官,考了状元,之后又做了宰相。本以为能够离他更近一点,没想到却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条仕途而是一条鸿沟。
裴云恒此人温文尔雅,举止谈吐如风如竹。不是裴云恒不好而是尧虞不喜欢,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再后来,尧虞很少来这左相府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想躲着裴云恒。本想着这些天他人应该还在河西,却没想到人竟是赶了回来。
站在尧虞身侧的裴云之,长叹了一口气,“恒儿就是一根筋,怎么偏生看上了你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
裴云之皱着眉头声音再次一顿,“老夫虽然很不想我们裴家绝后,但如果你愿意娶,老夫不会反对。可你却对恒儿无意,白瞎了我家傻儿子对你一片真情。”
“本王可以帮云恒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半晌没说话的尧虞,到最后却是挤出来这么一句话。让裴云之气的差点拿扫帚将人从他左相府给赶出去。
这一个是自己学生一个是自己儿子,两个人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尧虞再朝政之事游刃有余,可到了这情爱一事,倒是一根筋。此时看着裴云之十分痛心的眼神,憋了老半天,下定了注意,“本王这就去解释清楚。”
内庭,裴云恒将最后一份汤端上桌,尧虞与裴云之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进了屋。
正午的阳光正好,阳光打在尧虞面上,让他冷峻的面容少了几分疏离。
尧虞迈步走入内厅之后,就正对上裴云恒看过来的那双眸子。
那是一双极为清润好看的眸色,眸子里因他而染上了一抹欣喜与克制。
尧虞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飞快的垂下了眼睫。
而立在屋内着了一身青色衣袍的裴云恒立在原地,眸中滑过了一抹落寞。
裴云恒此人生的极好,面上总是挂着一抹温和浅笑,让人总能想到春日扶风以及那晨曦旭日。
此时他走到尧虞跟前,冲着尧虞躬了身,“微臣见过摄政王。”
裴云恒与他行的是君臣之礼,说的是刻板端正的话,仿佛两个人层级分明,仅是朝堂之上每日一见之缘。
尧虞看着他模样,眸色一暗,“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不必拘礼。”
“谢摄政王。”
裴云恒起身,又同了自家父亲见了礼。见尧虞落了座,裴云恒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汤,低到尧虞面前。
“摄政王尝尝,这是微臣做的排骨汤。”
尧虞看着裴云恒端来的汤碗,没有接,“云恒,本王不喜欢……”
“摄政王不喜欢这汤?那换一个如何?”裴云恒温和的笑着,但尧虞却是看见他握着手中的碗一抖,汤洒出来了一些。
裴云之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抬手将他手里的碗接过去,搁在了一旁,“恒儿,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父亲!”
一贯说话温和如风的裴云恒第一次,高扬了调子。
第一次目光直视的看向了尧虞,“我从未奢求过什么,也不求摄政王回应,就现在这样很好。”
尧虞拧了眉头,终是出了声,“云恒,你是雁北堂堂左相,你不必为本王做这些。”
“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裴云恒一笑,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一笑,“等到摄政王真的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您就会明白,我这么做的道理。”
自己喜欢的人?
尧虞沉了面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云恒看着尧虞,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神情,“今日之事摄政王不必忧心,云恒为相,辅佐陛下,为朝廷为百姓,不会因为私情而乱了分寸。”
裴云之长叹了一口气,“哎,都是孽缘。”他说完这话就回身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尧虞,“老夫倒要看看你最后倒是找了谁,若是不如我家恒儿,到时候别怪老夫同你算账!”
喜欢的人……或许等他离了这朝堂之后,能安心找一个人度过余生。
尧虞这般想着,舀了一碗汤尝了一口笑道:“云恒这手艺,当左相还真是屈才。”
裴云恒一笑,“若是摄政王吃的惯我这手艺,摄政王府可以聘我做厨子,您在给我多开一份俸禄。”
“那本王的名声里面怕是又多了一条滥用朝廷重臣的罪名。”尧虞的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此番从河西归来,你可有见到今年的新科状元徐方正?”
裴云恒嗯了一声,“路上碰见了。”
尧虞挑了眉,“觉得此人如何?”
“此人刚正不阿倒是好苗子。”裴云恒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问出声来,“不过在我走之前,朝堂之上不是极力推举了姚贺,听说陛下都下了旨,怎么换了人?”
“本王让换的。”
尧虞面色稍稍有些凝重,“姚贺此人工于心计,又是齐康心腹。河西乃是我雁北门户之地,这块地太重要,本王不能大意。”
裴云恒这才了然,“难怪陛下升了姚贺的职,又将那姚家女许给了大皇子。难不成,陛下是存了立太子之意?”
“连你都看出来了。”尧虞的手指摩挲着碗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依你之见,太子人选当立何人?”
裴云恒将宫里的那些个皇子都给盘算了一遍,“依照目前来看,年纪到又符合太子的人选必是要从大皇子,二皇子与三皇子之中选择。而三位皇子中,大皇子齐衡虽跋扈专权,倒也不是不能立。”
裴云恒说完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尧虞没有说话。
裴云恒心下了然,问出声来,“看来您并不想立大皇子为太子,您看中了谁?”
坐在一旁的裴云之冷哼了一声,“他看中了那个病歪歪的二皇子。”
“二皇子齐景?”裴云恒点了点头,“先皇曾称赞过二皇子胆识过人,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不过年前二皇子生了一场大病,像是变了一个人,您可有去见过?”
尧虞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见了。”
裴云恒看着尧虞面上并无喜色,便知事情恐怕不太如意。
一想到,那个仿佛是看淡了一切生活的齐景,尧虞脸色就阴沉的可怕。
对于此事,裴云恒尚有不解,遂问出声,“那您又为何不愿意扶持大皇子为太子?”
“本王做了一个梦,梦中齐衡为太子。明德永安十八年,太子勾结河西御史大夫姚贺谋逆叛国。崇安兵逼漠北,那一战,我雁北死伤将士无数,雁北北境几乎全部沦陷。”
尧虞的话说的缓慢而又沉重,明明说的是一场梦,裴云恒听着却像是亲身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