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容拾柒

1、来日方长

　　我喜欢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学弟五年了,从初二到高三。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在放下和继续之间纠缠了五年,还是忘不掉。
　　我气不过他反反复复时而暧昧时而冷漠的态度,可又怎么办呢。都五年了,他吃准了我喜欢他,也吃准了我放不下。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突如其来的冷战后,说好听点叫冷战,直白点说就是他懒得理我或者嫌我烦了,我把他的号发给我最铁的姐们儿,薄夜。薄情的薄,黑夜的夜。人如其名,我这好姐妹颜值高的不像话,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点也不过分。就是对恋爱这件事不咋上心,喜欢养备胎,美其名曰鱼塘,初中毕业男朋友就超过十个了,大概是因为曾经被伤透了心吧。不过确实,从小到大追她的男孩子如果编个号估计都能出个□□抽奖了。
　　“你加下季星辰,靠,他又不理我,老娘都追五年了,还没结果。”
　　“呦,你家弟弟,我加他干嘛”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心动,撩他,尽管撩,撩到算我输”
　　“嘁,我刚分手两月,很享受空窗期,能不能别闹”
　　“没闹,我认真的,我真的想有个结果了”
　　“…好”大概见我终于认真,薄夜同意了。
　　“记得直播聊天记录”
　　讲到底,薄夜不是第一次加季星辰。初中我刚认识季星辰那会儿,疯狂追求他,每天在各种聊天软件上狂轰滥炸。而那时候季星辰对我也超好,好到时至今日我依旧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他只是介意我比他大。突然有一天薄夜加了季星辰,还给我发了他两的聊天记录,大概是暧昧的互道晚安之类的。
　　“原来是他啊,这个弟弟我之前想撩来着。”
　　“？？？什么啊,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我承认,我害怕了,我担心薄夜随随便便就能撩到季星辰,所以我跟薄夜发飙大吵了一架。
　　不过,薄夜也是个爽快人,不然我也不会跟她成为铁打的姐妹这么多年。当时她就把季星辰删了,好在没多久我也气消了。因为我知道季星辰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愿意跟我先做朋友的原因无非是我成绩好而已,所以我认定他喜欢的类型也绝对是至少学习上很优秀的人,不会是薄夜的。
　　季星辰对我很好很好,他从来不跟别人一样喊我宁姐,他喊我宁宁。他会在生日的时候给我准备惊喜,会在过年的时候第一个给我发红包,会在我不舒服的时候想办法提醒我注意身体。就是他太好了,所以我甘愿沉浸在他温柔阳光的包裹下,无法解脱。总有那么几次气氛到达了高潮,我以为下一秒钟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却总是因为他或者我的各种失语而错过。
　　我来来回回无数次后悔认识他,又无数次觉得命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的。薄夜给我发消息时,我正坐在书桌上翻着以前的日记。
　　“你家弟弟这周有球赛”
　　“嗯,你去看吧”
　　点开转发的消息记录。“这周五有球赛”“好,我逃课去看你”连说的话都和当初无异。找到那时的日记,思绪也飘远。
　　夏天将要来临的傍晚,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凉意,我猜他已经穿着无袖的篮球服在热身了。我躲过班主任的检查,身为班长却玩忽职守,偷偷翘了最后一节课溜到篮球场。还好,还没开始。只是球场周围已经围满了学弟学妹们。也是,除了我,哪儿有高年级的愿意来看他们打一场普通的联赛呢。我往前凑了凑,听见身边的几个学妹叽叽喳喳不停。
　　“天呐！15班的季星辰好帅啊！”
　　“对,而且成绩还特好。不过我上次加他好友他竟然拒绝了”
　　“哈哈哈,那我下次试试”
　　我勾了勾唇,原来他真的名气不小。“他可是我家的宝贝,学妹们瞎想什么呢”我开口毫不留情。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我来了。“宁姐！来看你家季星辰比赛啊”是个被我带上道的学妹和她的一群小姐妹,我们关系不错,她在同级的同学里也算得上一姐。我点点头,笑了笑。“有的学妹们好像还不认识我这个学姐啊,怎么还打着我家宝贝的主意呢”刚刚的两个小女生早就被这阵势吓到,连连道歉。我没说话,朝那学妹勾勾手“走了,耽误时间。”
　　我们径直穿过人群,我直接在最前排坐下,朝季星辰笑着点点头。他也笑了,朝我挥了挥手。我最享受的就是身边小女生投来的艳羡的目光,心里受用得很。
　　利落的三分球,薄夜给我发来的视频里,季星辰又长高了。打球的姿势,习惯性的小动作都和那些年我看到的印在脑子里的没有丝毫差别。
　　我看了看日历,薄夜已经和季星辰聊了有小半年了,依旧是好朋友的关系。这点同样与我当年和他的进展一样。我心里有些窃喜。
　　我想了想,点开和季星辰的对话框。“下周六我生日没忘吧”“嗯,肯定给宁宁捧场”心情好的时候,他总叫我宁宁,这件事我一直很介怀,只有我的家人才会这么喊我,于是又在心底自动给他上了一层滤镜,当年我就是这么一点点沉沦的。
　　提前一个月我就开始筹划生日，每年皆是如此。今年人多，还是去唱k吧，再说，我好久没听季星辰唱歌了。
　　日子总是比想象中过的快得多，准备得差不多了，生日也如期而至。生活好像就是这样不近人情，不曾停留，马不停蹄地赶着消逝一年又一年。
　　季星辰到的时候，我大部分朋友都还没来。他总是如此，极其自律，连周末都按照计划六点起床，从不晚睡，时间观念强的令我震惊。这一点也算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吧，尽管我从未成功地付诸行动。
　　我远远地望着他，黑色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T恤，披了件格子衬衫做外套，再简单不过的穿搭，但却是真的好看，嗯，帅哥都养眼。
　　即使过了五年，再见依旧为他心动，连我自己都有些恨自己不争气，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往前走了两步，朝他笑了：“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我轻轻拥住他，头顶才堪堪到他下巴。“又长高了啊。”我不撒手，抬头望着他。季星辰有些紧张，听到这话也笑了：“你以前不是总嫌我不够高”然后也悄悄圈住我。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季星辰见我不动，低下头，见我哭了他更加慌张：“宁宁怎么了，生日哭什么啊”我的声音有些哑：“季星辰，我好想你。”他终于不再紧张，换了安慰的语气：“这样啊，我也想你啊。”自然得让我有一种我们已经在一起多年的错觉。我有些发愣，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稳定了情绪。“走吧，我们先进去。”“不用再等其他人么？”我朝季星辰眨眨眼：“我是出来接你的，他们就自个儿找吧。”“好”他也笑了，有些腼腆。
　　我们并排走着，一时竟然无话可说。我想问的太多了，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低头苦想时，季星辰先开了口：“现在学习紧张么？”“啊？”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唔，还好吧，比高中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嗯”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之间已经如此陌生了么？“你呢，现在学习如何”“挺好的，我觉得没问题。”他笑得真诚而爽朗。果然还是个大男孩啊，从不谦虚这一点也没变。只是我们的话题依旧摆脱不了学习、考试、成绩诸如此类。我笑得勉强，心里又隐隐难受。
　　“你…宁宁有男朋友了么…”我猛地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望着他。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是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紧张，甚至还有些委屈的意味？我撇撇嘴，勾了勾嘴角：“没有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在等谁？”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我正要再开口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薄夜。“小公主生日快乐！”她真的很好看，因为我察觉到季星辰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我笑了：“谢谢老婆！”季星辰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我和薄夜随意的聊天。陆陆续续我的朋友们差不多都到了，我终于在众人面前有机会直接介绍他：“这是季星辰，学弟。”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个人，只不过第一次见罢了。“宁姐眼光就是没话说！”“不错啊，难怪这么多年”他有些害羞，似乎还有些惊讶。我猜他大约是惊讶我没有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他吧。
　　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后来听朋友们说我喝醉了，季星辰送我回家。我忘记我说了什么，却清楚地听到他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我不确定当时我有没有脑子一热兴奋地答应了，但看后来我们的聊天应该是没有。
　　好在我终于不用再纠结这些零碎的细节了，也不再在意那些年他是否真的喜欢过我。
　　因为他和薄夜结婚了，也因为我终于长大了。
　　那个曾经被伤害过，用花言巧语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脆弱的女孩也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对的人。
　　我终于意识到季星辰不是不喜欢姐姐型的，他只是不喜欢我罢了。大概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吧，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男孩也遇到了心甘情愿低头奉上一切的人。
　　总有人的结局是幸福的，一时的失意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我和薄夜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按照年少时的约定我也如愿成为了她孩子的干妈。
　　时间从来没有因为我们的喜怒哀乐而停下，那个占据了我五年青春的男孩也渐渐在记忆中消逝了。只是在一个人时会格外想念曾经那个奋不顾身付出一切爱一个人的自己。然后猛然发现，原来我的青春早已离我而去了啊。
　　千帆过尽，还好，我还是我。
　　有人问我后来呢，问我如何甘心，问我怎么放下。
　　我不甘心，我放不下。所以后来。
　　后来我了无牵挂孤身一人孤独终老。
　　后来我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我们白头偕老。
　　后来我又爱爱恨恨很多年最后与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一生。
　　这些“我”不是后来的我，却是现在的你们。
　　爱而不得真的没什么大不了，错过那个对的人也真的很正常。想要在感情里一帆风顺，难，难在总会迷失自己，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十几岁的爱情有结果么？
　　爱情，本就无关结果。
　　薄夜合上眼前的笔记本，转身望了望浴缸里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孩，笑得灿烂，像一支黎明时的罂粟。
　　“星辰，我今天做了便当，给你送到公司去好吗？”
　　“好”薄夜和季星辰已经结婚三年了，感情却依旧和刚谈恋爱时一样好。
　　“今天的味道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季星辰皱了皱眉。
　　“嗯？你吃的可是温宁的心啊”
　　季星辰搁下筷子，歪了歪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