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与你[娱乐圈]》似黛

84、锚点（三）

　　锚点（三）

　　林循在楼阙三十七岁的时候终于获得了和楼阙二搭的机会，楼阙已经两年多没有拍新戏了，这一次要不是莫辞相邀，对方可能也不会来参演这部电影。所以除了被代言的蓝血品牌邀请去看了秀之外，公众视野中足足有七个月没有出现他新的身影。不过这样少的曝光量并没有让别人忘记他，他的名字仍然被人不断提起，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一个新人敢在自己头顶挂上“楼阙第二”的名头去写通稿自夸，对方照样接着最顶尖的代言，拍着总会大爆的电影，应付着从来没有少过的青睐。

　　林循也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楼阙了，尽管他们同属一名经纪人，可是他也有三年多没见过自己这位师兄。他中间也不经意地提过这件事，许嘉敏说对方现在根本不在国内，又去了卡梅尔小镇住着，要不是他们又签了五年的合约，她都怀疑楼阙打算就此息影不再回来。

　　美人年纪渐长之后究竟是何种样貌总是没有办法在其年轻的时候想象得到的，有人发福有人松弛也有人好像没什么大变。而楼阙就是那种外貌身材看起来没有太多变化的，只是气质更加内敛，他打远望去，恍惚间觉得对方像是一只开到尽头的花，是自我毁灭般的艺术气质。但下一个瞬间他就自己反驳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人不会自我毁灭，那个人也应该是楼阙，他根本想象不到楼阙会有想要自我毁灭的理由。

　　“楼哥，”他走过去和楼阙打招呼，“这一次能做你的搭档，我真的很激动。”《镜筒效应》的时候他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全靠做楼阙的副官在电影里面露下脸，但这一次莫辞的《锚点》里，他可是和楼阙对手戏最多的演员，甚至比女一号还多上一点。

　　“我也很开心，还有，恭喜你拿下今年的金鳞影帝。”

　　林循因为楼阙给自己的祝福更开心了些，像是一只得到了夸奖的大型犬，“谢谢楼哥，我这一次也肯定会好好演的。”

　　楼阙被林栩的反应逗乐，笑了下，“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在杀青那天，林循给楼阙买了一束花做庆祝。花是他让助理定的，专门提了只要香槟玫瑰。他查过相关信息，据说这是楼阙最喜欢的一种花。曾经他在买花的时候被粉丝偶遇取了其中几枝送出去，而在对方第一次拿下奥斯卡影帝之后，国内几位富婆影迷一起出钱，买了三十万枝香槟玫瑰，在八个城市，联合其他粉丝一起在路上发给行人为其庆祝，一时间声势浩大风头无二，再也没有哪个艺人能够复刻。只不过后来楼阙和粉丝的接触机会越来越少后，能够真正被楼阙看到的香槟玫瑰，恐怕就只剩下那些八卦里面所说的，来自于各位追求者的花束。

　　可是当他把藏在背后的那束香槟玫瑰拿出来递给楼阙的时候，这位性格温和的影帝却愣了神。在礼花绽出的金色碎屑落下的同时，他握住那束香槟玫瑰笑着跟林循道了声谢，可是眼神却很悲哀，在低头的时候落下泪来。

　　原本欢呼的人声忽然都停了下来，场面安静到近乎死寂，在一片死寂之中，林循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感觉应该是因为这束玫瑰楼阙才情绪失控，可是他却找不到自己过错的原因，只能轻声问一句“楼哥，怎么了？”

　　这里有带了他很久很久的经纪人，有他最早认识的导演好友，有后来熟悉的演员们，有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落泪。哪怕是莫辞和许嘉敏，也不知道那面花墙，不知道卡梅尔小镇连续买了好多天的玫瑰，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成功种出来的花种，更不知道他已经很久很久都不再购买这种花。

　　“没事，”楼阙抬起头扬起点笑意，给了个理由做回应，“我只是太感动了，我很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香槟玫瑰了，谢谢你林循，我真的很喜欢。”

　　林循知道这是假话，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难过，但是哪怕他们一起拍了这么久的戏，他和楼阙还没有熟到可以往下多问一句的程度，面对此情此景只能也跟着笑笑。然后看着莫辞从旁边走过来，很自然地把人笑着拉到自己怀里，开口说道，“既然杀青了就陪陪我，正好喻初不在，我也能腾出时间跟你过二人世界了小楼阙。”

　　楼阙没回话就被莫辞拉着走，手里还握着那束香槟玫瑰。莫辞的代理人徐子河立刻开口，招呼大家收拾收拾一起出去吃饭，莫大导演请客，去浮觉最有名的虹园，大家好好吃喝，千万不要给莫辞省钱。

　　“怎么了？”进了房间之后，莫辞和楼阙并肩坐在沙发上，他抬手碰了碰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开口问，“怎么忽然情绪失控成这样？我猜猜看，应该和林循没什么关系，他还不值得你难过，是因为这束玫瑰花吧？”

　　楼阙握着那束花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如果没有那些复杂的厚实的包装，那些尖刺肯定已经刺入他的手掌。他没有回应莫辞的话，反而开口问，“不是要和我去过二人世界吗？”

　　“我只是找个理由把你带过来，要是真跟你去过二人世界，喻初得了风声肯定要折腾我，他醋劲大得很，”莫辞看着他的眼睛，“我回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一下我的了。要是不想说也没事，你如果觉得自己一个人更舒服，那我就先离开，你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楼阙沉默了好长时间，久到莫辞以为对方打算装哑巴不开口的时候才出声，“我只是忽然很想奥斯顿。”

　　莫辞记得那个人，也记得楼阙看向对方的眼神。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没有联系了，他自然地补充了后半段的渐行渐远。感情问题导致情绪失控是正常的，他曾经也因为感情上的事情借酒消愁尖锐着情绪冷嘲热讽。

　　“如果你真的很想他，那就告诉他。不必顾及他的情绪，只要你开心了就好。”他向来对人不对事，双标的可以，此刻自然也只会在意自己的朋友的情绪该如何排解，别人的关他什么事。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最后是楼阙叹息了一声后开口，“可我没办法告诉他.......而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发现自己喜欢奥斯顿的第十六年，楼阙说，他已经不喜欢他了。

　　楼阙后来还是打发了莫辞离开，也没有去参加杀青宴，自己一个人戴上口罩和帽子出去走，走着走着就想要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那里酒吧早都没了，那些村子的筒子楼也没了，这里的一切和他少年时候没有半分相似，不过那附近也有一条酒吧街，现在是夜晚，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路上最多的就是正要去寻欢作乐的人和往外走的醉鬼。在街道的尽头，他看到有三个人正推搡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甚至有匕首的雪白的寒光映了出来。

　　楼阙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了上去，他自觉冷漠自私，没多少善良因子，可是他还是冲了上去，类似的情景让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奥斯顿，犯病了一样去做了救世主。

　　刀尖深入身体，楼阙被迫向后仰倒，后脑撞在金属上，疼痛瞬间席卷上来，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混混立刻四散而逃，只剩下那个少年慌乱地呼喊他。

　　在对方的呼喊声中，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这些带给他恐惧、后悔、绝望，可同时还有些庆幸。

　　他很庆幸，在死亡前的那一个瞬间，记忆回溯了很多其实他已经因为时间而模糊的片段，他确实没有忘记奥斯顿，也确实没有忘记他在面对他，还有想起他的时候的感受。

　　他还庆幸另外一件事情，庆幸自己没有告白，庆幸这件事情生来死去无人确切知晓，也庆幸不会得到奥斯顿的回应。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下，正在审阅军事演习的奥斯顿忽然皱起眉头，这位年轻的第三军区军长很少在做正事的时候失神去想别的事情，他往往严谨且克制情绪，可在这个瞬间，他忽然间忘记了自己原来想要说的话，剧烈的疼痛压上他的大脑，但在疼痛中大脑并非一片空白，反而是无数和楼阙相处的片段。

　　他觉得可能是楼阙出了什么事，可能自己要失去什么东西，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办法真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引得自己如此。

　　在这个没有什么特殊性的一天，奥斯顿不知道他失去了自己在时空中的锚点。

　　而他同样也没有机会再去知道，楼阙把他的名字写在了早就立好的遗嘱上面，然后和那些钻石锁在一起。所有财富按比例划分给他的朋友们，唯独留下了那些奖杯和钻石，要给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的奥斯顿·雷恩，名字的前缀是“我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

　　——神的垂青到此戛然而止，而这所有一切，奥斯顿·雷恩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甜蜜恋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