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与你[娱乐圈]》似黛

26、第二十五章 再相见

　　第二十五章再相见

　　楼阙提前到了酒店的时候就发现提前到的人不只是他一个，他甚至是直接在酒店门口碰到了走在一起的莫辞和钟昇，然后就被对方拖去谈论剧本以及对于浮觉的初印象。

　　在莫辞大肆赞美完浮觉后，楼阙终于开口道，“我以前就是住在浮觉的。”

　　“以前？”

　　“嗯，”楼阙回应钟昇的话，“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到......到十七岁。”

　　“我可以去......”莫辞兴致昂扬地开了口，但是却在说了一半之后住了嘴。他觉得楼阙肯定不会愿意，他不喜欢回顾那些过去，走马灯一样的过去对于楼阙来讲应该不会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他有那样的能力把自己想要记得的东西单独抽离出来，那一次他们聊天，楼阙就是这么做的。

　　他暧昧地笑了下，“算了，我今晚还要去酒吧，估计没办法拉着你们一起闹了。”

　　楼阙也笑了笑，“这里也没有什么我有印象的痕迹了，我之前的住的地方都已经拆迁拆掉了，这里对我来说也是类似的陌生。”那些都已经被拆掉了，廉价的酒吧、城市的角落的藏污纳垢的地方、筒子楼的村子里面村民自己一层一层越垒越高的出租房，不过一年都就已经在浮觉这座城市里面不见踪影，被城市的市容市貌或者其他名称的建设轻而易举的吞噬掉。

　　莫辞没想到楼阙这样还是回了自己的话，但还是岔开话题，“所以还是酒吧更好，酒和艺术简直是绝配，只可惜你们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不比卿卿的鉴赏能力。”

　　钟昇起身，声音清冷，“你也不是去谈艺术。”

　　莫辞眼波流转，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是，你说得对，我啊，去谈的是成年人的事。”

　　楼阙从莫辞那里离开之后也出了门，他当然不会像是莫辞那样去酒吧里面谈那些成年人的事，他是去另外一个地方，和艺术也没有什么关系。

　　“要去哪里呀先生？”

　　打上车后那位女出租车司机带着南方腔调的声音问他，是他熟悉的那种味道。

　　“我要去东山那边的殡仪馆，如果您愿意去的话。”

　　“啊，可以的，去东山呀，那要开一个多小时嘞。到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嘞。”

　　楼阙坐在后排，“嗯，我知道，到了就快要天黑了。”

　　女司机估算的时间没有错，他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下来，尽管楼阙觉得那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今天本就不怎么好的天气。

　　在路上的时候对方说人生总是无常，生老病死，总会这样。楼阙当时只是听，他面对那些健谈的人总是做一个倾听者，很大的原因是那些话题他毫无兴趣，而且本身又是个表达欲比较匮乏的人。但是他没有回应司机的话还有其他的理由，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和他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家长里短。

　　“您好，我想要来取一个在这里寄存的骨灰盒，”楼阙对着工作人员说，“已经在这里存放了两年多，嗯，对，那个名字叫楼艳。”

　　“哦，好。”工作人员接过楼阙的身份证和之前的合同敲打信息，“你还有钱没有付干净，得付干净才可以拿走。”

　　“好的。”楼阙付完款，跟着对方去取了骨灰盒。然后他又要打车去另外一个地方，司机告诉得加钱，因为带着骨灰盒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一个吉利的事情。

　　又花了四十多分钟楼阙才到了墓园，这一次的司机并不健谈，估计是因为从殡仪馆往墓园走的路线，说些什么话题都感觉不合时宜。

　　楼阙抱着那个骨灰盒，第二次感受到楼艳已经死去的事实。

　　上一次是楼艳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火化，他虽然站在外面，但是却好像也感受到火烧的热度，烫得他连骨头都觉得疼，那个时刻他才意识到楼艳真的死了，而不是之前在医院里面那双忽然闭上的眼睛和沦为直线的心电图。

　　他想起狭隘的走廊上去的筒子楼，被自己当作床睡了好多年的沙发，一两点的时候从酒吧往回走，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还有不怎么亮的路灯，总是把人的影子拖拉了很长。

　　楼艳会在喝多了酒后靠着墙抽烟，卷着的头发散乱，脸上的妆不太干净，总之姿态不怎么体面。有一天抽了几口把烟扔掉开口，“小楼啊，你以后可别像我这样出来卖，生意真是不好做。”

　　楼阙每当这种时候从来不说话，他只会在心里做无意义的认同和反驳。楼艳经常喝酒，喝多了就会耍酒疯，指甲划在他身上就是一道道血痕，所以对方说什么他都只是沉默。他们两个虽然是母子，可是更像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比如此时此刻，他只会将目光从楼艳脖子上司空见惯的红痕上挪开，倒了热水去泡泡面。

　　“我说正经的呢，小楼，你着急吃什么东西。我看到了，我看到那天酒吧里面那个男的，摸了你的手。”

　　楼阙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出声，把热水壶重新放在地上，坐在那里等着泡面泡好。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个哑巴，可是你明明在外面跟谁都能说说笑笑，”楼艳嗤笑，“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啊，一滩烂泥，和我一样。”

　　楼阙抬眼和楼艳对峙，也笑了下。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姐姐，你说得对。”楼艳从来不让他叫她妈妈，她说这样会跌了她的身价。她让他在人外叫她姐姐，连人口普查有了身份关系上面写的也是姐弟，妥妥的不伦不类不干净。

　　楼艳看到楼阙这个样子忽然发了飙，尖叫着对他喊闹，“你真的有病，小楼，你是个神经病，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让我生了个疯子！”

　　泡面应该泡了不到一分钟，可是楼阙本来就是应付一下，倒水泡一下是应付，拿双筷子随便搅开就可以吃。现在开口说话也是应付的态度，但是这样的应付只会让楼艳更生气。“对不起姐姐，是我让姐姐生气了。”

　　楼阙记得他当时故意的，有时候看着楼艳歇斯底里，心里就会有一种复仇一样的快感。

　　然后楼艳就把没抽完的烟往地上一扔，拿了旁边的东西往楼阙这边砸过来。

　　“我当时就该把你直接摔死！”楼艳喊，“你早就该死了，活着干嘛！”

　　楼阙被砸到了肩膀，东西掉下来。他捡起来才发现那是被随手放在立柜上的充电线插头，他把它捡起来放在了桌上，然后继续去吃还没有泡开的泡面。

　　他低着头“你今晚没喝醉，楼艳，我看得出来。”

　　楼阙的手指顺着盒子的边缘摸了一圈，思绪也绕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

　　他和楼艳之间其实也不是没有那些单拎出来可以被成为是温情的时刻，毕竟他们住在一起了十六七年，要不是楼艳管他，他一出生就得饿死。楼艳虽然会在喝醉了的时候骂他，但有的时候还会给他留一份饭在桌上，或者拿了客人送的东西去换了钱回来扔到他手里让他去给自己买点东西。

　　只不过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办法用常规的状态去形容了，什么温情什么怨恨，那些东西都没有办法形容，只能是过去之事不可追。

　　楼阙来浮觉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墓地，交了预定金，来只需要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

　　“墓碑上要刻什么字呢？现在流行像是国外那样写上一个墓志铭。”工作人员指着款式向他介绍，中外交杂，又要看风水又要讲奢华，看起来更是不伦不类。

　　楼阙听的头疼，什么石头什么花纹什么样的浮雕，那些死了之后都不算什么，他来不过是履约，因为楼艳死前在医院，说自己这么恶心了半辈子，甚至都没钱给自己买块墓地。楼阙当时同样也没有说话，但却依旧记得这件事情。他本可以当没听到，却还是在来浮觉之前，就查了墓园付了定金，终于让楼艳如愿以偿了一次。

　　楼阙指了其中一个，“就这个吧，字，字只用写楼艳之墓，其他都不用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只写这四个字，不写其他的？也不用写你和她的关系？”

　　“不用了。”楼阙摇头，“干干净净就很好。”

　　“好的，楼先生。”

　　交完钱签完字楼阙就从墓园往出走，刚出了大门准备往前面走一段再打车，可是还没走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很高，站在黑暗中，因为视觉的欺骗，像是和不远处的路灯一样高。

　　那是奥斯顿。

　　楼阙看着他笑了下，“我们再见面了。”

　　奥斯顿看着他的眼睛，他感觉楼阙虽然在笑，但却好像在难过。他像是上一次告别时候的话一样去问楼阙，“那大明星可以再给我一个拥抱吗？”

　　“当然。”

　　楼阙这么说，然后主动张开手臂去拥抱奥斯顿，又被对方压在了怀里。

　　天很黑，但又好像没那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