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系列·外传Ⅱ《孽情岁月》》雲绯

49、第四十八回 绝杀（上）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火焰的噼啪声只是把气氛衬托得更加惊悚而已。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什么巨大的东西滑过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门外，与此相伴的，还有爬行动物古怪的嘶嘶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老鼠吱吱叫，城堡里的群鼠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疯狂乱窜，那声音简直让人汗毛直竖。

　　戈德里克瞥了一眼赫尔加，他发现刚才那个勇敢的女骑士这会儿已经面色惨白，甚至都能看到青筋在她的皮肤下剧烈搏动着。戈德里克赶紧把隐形斗篷从伊格诺图斯身下抽出来（反正现在谁也不会比石化的人更安全，那角斗士已经用不着遮盖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斗篷给赫尔加扣上，连带那个一动不动的罗伊纳·拉文克劳，都一起隐没在隐形衣下。

　　“千万千万别出声！”戈德里克迅速躲到门后的阴影里，同时朝赫尔加的方向递出了这个口型。无论门外的怪物有多可怕，只要它看不见他们，就——

　　一个难以形容的三角形脑袋从公共休息室的门洞伸了进来。

　　幸好戈德里克之前炸开的窟窿不算很大，外头那个大东西的脑袋进不来。但是在咫尺见方的地带，戈德里克看到了那闪着鳞片光芒、独属于爬行动物的冰冷而坚硬的皮肤。这是一条体形极其粗大的巨蟒！

　　由于戈德里克正缩在墙角的阴影里，所以他的角度看不见蛇怪那双黄灯笼似的可怕眼睛。

　　蛇怪的鼻孔喷出的气体直接掀起了隐形斗篷的一角，赫尔加的腿闪露了一下。戈德里克一见，简直是魂飞天外。不过幸好怪物并没注意到什么，它生着豪猪般尖刺的脑袋局限在狭窄的窟窿口，视野受到了阻碍。

　　终于，那东西渐渐活动起来，似乎要缩回去。提心吊胆的戈德里克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与死神如此接近的距离让他的脊梁骨都冒出一层冷汗珠。可就在此时，那张史前巨鳄般的嘴毫无预警地突然张开了，两排钢刀般的尖牙露了出来，上面还挂着黏糊糊鲜血拉出的长丝。

　　戈德里克不敢去想蛇怪刚刚吃了什么，接着就像是回答他似的，一根满是倒刺的紫黑色蛇信子猛地一甩，什么东西从蛇怪的嗓子里弹了出来。那肉乎乎的玩意儿弹跳了两下，正好落在铁匠的脚边，后者冒死瞥了一眼，这一看，他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那是一截壁虎断掉的尾巴！

　　戈德里克爆发出锯子般刺耳的可怕叫喊，就好像他把所有的咒骂都憋在嘴里，突然开闸泄洪般破口而出。他猛地转向蛇怪（眼神慌乱的眼睛却在往地上看），如同毛发直竖的狮子扑了出去——他居然奇迹般跳到了蛇怪的脑袋顶上！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戈德里克在接触到蛇怪的瞬间，那家伙就跟被强酸烧灼了似的猛地一甩身体，周围的墙体都被撞得砖石崩裂，残骸哗啦啦地倒塌在一片烟尘中。

　　此时的戈德里克也顾不得些许，他迅速从蛇怪的身上滑落地面，然后撒开腿没命地朝前飞奔。身后马上响起了巨蛇身体飞快辗过地表的沙沙声，它果然被引了过来，在铁匠的身后穷追不舍起来。

　　戈德里克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一转身就会在蛇怪的瞪视下命丧黄泉。他以前只是在古老的黑魔法书上见过蛇怪，还以为这种神奇生物早就灭绝了呢。谁能想到霍格沃茨城堡里居然养着这么一头怪物。有那么一刹那，戈德里克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在那满是巨蛇雕塑的水牢似的地方被一股从背后袭来的恐怖力量扑倒，现在完全一样的感觉就在后面直逼而来。

　　此时的他旧伤未愈，两条腿简直跟不上大脑下达的速度指令。戈德里克眼角的余光看到脚下数不清的老鼠也在拼命逃命，它们显然明白天敌近在咫尺。戈德里克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逃往何方，于是老鼠往哪里去自己就往哪里去，只要把蛇怪从赫尔加身边远远吸引开就好。

　　与此同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涌上心头，这种钝痛比现在不断撕扯他肺脏的空气还要令戈德里克痛不欲生。刚才从蛇怪嘴里吐出的壁虎尾巴，几乎斩断了戈德里克孤注一掷的全部希望。梅林不在这里，他可能已经被蛇怪啃死了！更何况哪怕是史上最强悍的巫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蛇怪对视，也会顷刻间被死神卷走。

　　戈德里克跳过断壁残垣，跃过熊熊燃烧的火堆，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兜圈子。表面上他似乎是想把紧追在后的蛇怪转晕，事实上铁匠已经是疯狂无比地乱跑，他不断喊叫，喊得嗓子全哑了。最终戈德里克筋疲力尽地摔下楼梯并倒在一堆碎石头上的时候，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已经处在昏死的边缘，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有人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的跟前。脑袋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嘶嘶声，戈德里克听见那蛇怪很听话地退远了，所以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跟前的人是谁了。那可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于是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真是万念俱灰、悲痛欲绝。紧接着他的痛苦化作了滔天的怒火，烧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那张令人憎恶并俯下来的面孔，以及那只不断晃悠的挂坠盒。

　　“你还活着，真不错。”卡德摩斯·佩弗利尔的腹语这样说道，听上去十分嘶哑。随着视线渐渐清晰，戈德里克注意到面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魔咒击打的疮痕，看上去随时都有骨架解体的可能。不难想象，卡德摩斯刚才经历怎样一场鏖战，他有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难以置信的奇迹。

　　“梅林被他自己的接骨木魔杖打败了。”这句话简直就像从天而降的雷暴突然轰击在戈德里克的灵魂上，“太讽刺了……你那个偶像最终受困于他自身的魔法，先知的预言果然灵验。格兰芬多，我要你亲眼看着伟大的梅林是怎样死在我这个无名之辈手中的！过来！”

　　卡德摩斯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把戈德里克拖过磕磕绊绊的地面，一直拖到一具横陈在地的人体前。眼前的马戏团老板四肢伸开就那么躺着，活像一只折断了的风筝，在他的身下，是触目惊心的血泊。

　　“他……他死了？”戈德里克尖着嗓子问，声音凄厉地简直不像是他发出的。

　　“没有，只是气力耗尽而已。”那冷酷的腹语说道，“能和死神的魔杖对抗到现在才倒下，梅林的传奇故事恐怕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虽然胜之不武，但对付这种人也只能如此，这毕竟不是决斗。格兰芬多，你看见他手中的魔杖没？已经拼到自行折断的地步了。当初他为你中的毒箭现在可以看到效果了，不败的战神最终也逃不过后浪盖前浪的宿命。不得不承认，梅林活着可恨，死了可惜。”

　　戈德里克没有回答，他跌跌撞撞扑上前去，跪倒在马戏团老板身边。只见那双紧闭的冷酷眸子依旧是那么无情，梅林像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看着对方这一身伤痕，戈德里克心里又冒出一股新的疼痛，热辣辣的眼泪刺得眼睑生疼。卡德摩斯还在说着什么，但是戈德里克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对方的话如雨点打在水洼里，一点也没在这个铁匠的脑袋里留下什么印象。他只知道梅林无可挽回的失败就在眼前，这个事实让戈德里克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直到这时候，戈德里克才意识到他对梅林的倾慕之心有多么深，在这种强烈的崇拜下他不能接受梅林会被任何人打败的丝毫可能性。

　　戈德里克曾说梅林被他视为神明，只是他以为这些话多少有些作秀或者讨巧的动机。可是现在，他所面对的是神祇的陨落，这简直是畸形的现象，他所有感官都拒绝接受偶像崩塌的现实。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成熟的情感的诞生了，这个感情打败了戈德里克的虚荣心，甚至越过了他和梅林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人与神之间的沟渠。

　　“你刚才对他干了什么？”戈德里克简直要把自己的钢牙咬碎，拳头也握得几乎攥出血来。他看到马戏团老板绵软无力的手中那根断掉的橡木魔杖，一阵不寒而栗袭来。

　　“他是神，我是凡人，你觉得我可能把梅林这般人物怎么样么？他只是毒入肺腑，撑不住大幅度的动作了。梅林的接骨木魔杖之所以强大，那是因为里面杖芯的夜骐尾毛本身就是他的一个阿尼玛格斯形象尾巴上摘下来的。这根魔杖封存着他中毒前的魔法，过于强悍的力量对他肉身的压力是很大的，所以梅林要把魔法传输出去。毒液在加速他肉身的毁损，梅林现在已经很难承受来自自身的魔法冲击了……我既然已经乘人之危，索性不讲武德到底，现成的成名捷径我不走白不走。从今以后，史官会在历史上记载下伟大的巫师王子梅林死于名不见经传的训蛇者萨拉查·斯莱特林之手——”

　　就在卡德摩斯的腹语在滔滔不绝的时候，戈德里克从马戏团老板手中拿起那根断裂的魔杖。紧接着他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绝对没想到的景象。

　　不对！这场架还没打完！

　　戈德里克忽然想起梅林和自己所说的最后的话，心中慢慢明白过来那或许是他最后一次预言。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心中的推测，但是戈德里克此时除了豁出身家性命赌一把外已经无路可走。他必须孤注一掷，要么扭转战局绝地重生，要么就死在当场，化作史书中籍籍无名的尘埃。

　　他就这样突然出手了，魔杖卷着一团刺目的绿光斜飞了出去，直奔卡德摩斯的面门。戈德里克在翻身跃起身来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卡德摩斯躲闪的时候根本没有用接骨木魔杖放出拦截的咒语，他仅仅是在弯身躲避！

　　戈德里克毕竟年轻力猛，他如同撑杆跳的运动员跳起身，好躲开原本以为会射来的魔咒。落下来的刹那他正好踢在卡德摩斯的手腕上，那根接骨木魔杖硬生生脱了手，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远了，如同一根没有生命的树枝被风吹落。

　　原来如此，魔杖之王果然已经失灵了！

　　“混蛋！你根本不可能打赢梅林！”戈德里克尖叫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以一连串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给了敌人连环暴击。如此纯麻瓜的格斗技术有时候比任何毒咒都更有冲击力，眼下就是这种情况。魔杖都已经脱手的两个男人，进入了凭体能和抗击打力决出胜负的原始时刻。

　　卡德摩斯显然是不占上风的，他没有戈德里克那样年轻，更没有他力猛。所以他一把抄起附近一张桌子横抡过来，矫健的铁匠跳起来飞起一脚竟把那木板桌踹了个粉碎。戈德里克耳朵里全是热血轰击的可怕声音，他想起了自己在赫尔加大脑里看到的那些翻云覆雨的景象，滔天的怒火骤然爆发。他如同迅猛的金钱豹扑上去，照着对方的胸口挥出了足够当场在指关节生出硬茧的重拳。

　　只听咯吱咯吱的恐怖脆响，一大口鲜血直接从卡德摩斯那没有舌头的口中喷出。毫无疑问他的肋骨在这一狠毒的重击下折裂了，紧接着他又被薅住领口并被向上甩出去，后背重重撞击在楼梯的栏杆上又坠落下来，摔成几乎散架的一堆。

　　“你知道你为什么输给他了么？”戈德里克吼道，他将梅林那根断裂的橡木魔杖扔到卡德摩斯脸上。这时候谁都看清魔杖的断口处，空无一物。

　　“梅林根本就是拿着一根没有杖芯的树枝跟你的接骨木魔杖对决！那劳什子已经屈服于他的主人，所以不会再放咒了！”戈德里克跳上前去再次来了个劈头盖脸的回旋踢，后者整个人再次飞了出去。

　　年轻力猛的铁匠一步步跨上前去，卡德摩斯看见了他，挣扎着想爬开，结果被对方一脚踏在后颈上，接着被翻转过来再被揪住领口。戈德里克朝马戏团老板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血喷满面、连蛇信子都伸了出来的家伙，于是他照着那张脸再次猛击一拳。这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雄狮的咆哮声，卡德摩斯倒在他脚下，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