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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 ...

  •   终究还是作出了选择。
      红红的烛火,轻轻地摇曳在案头,端坐于床塌边的窈窕身影,竟然在那微微地晃动中,丝毫未动,仿佛完全静止了似的。一干人等都悄悄地退下去了,恐是看他的脸色太过难看,所有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了。其实也不过是半载的光景,可他的性情却渐渐地起了变化,从原先的淡漠与闲散转化到了焦燥与暴戾,时不时地就会发作一番,不分情由,不分场合。底下的人莫不是噤若寒蝉,越来越怕他,连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可理喻。
      “啪”的一声轻响,原来是爆裂了一朵小小的烛花,幽蓝的芯子,长长的穗子,吐露着去年今日的芬芳,却是人去无踪迹了。心头一阵低叹,倘若可以重来一遍,他是否可以避地开?
      “梁承钧…”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不由得微眯起眼睛,向床塌那边望去。幽幽的紫檀木上,滑动着烛火的暗光,眼睁睁地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扯去了覆于头上的红盖头,凤冠霞披,映衬着一张秀颜,艳若牡丹。
      仿佛含着一点冷讥的笑容,朱唇轻吐:“梁承钧,时至今日,我想你也无须这么愁眉苦脸吧?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难不成你在担心皇帝会言而无信吗?”
      倒还不至于,既然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他还不至于不计算周到细致,就将自己完全沦陷下去,尽管他的父亲依然没有给他透露半个字,可是他心里清楚,或许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因为总得有那么一个人,总得有那么一个将万里江山传承下去的人,而这个人,因为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使皇帝下定了决心,改变了从前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如今,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再试他一试。
      江山与她,这便是皇帝为他所出的最后一道试题,无论他怎么选,都不会是最佳的答案。因为那等待答案的人,具有双重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傲视天下的第一人。他正等待着看他,是想做一个重情重义的痴心人,还是做一个绝情绝意的人上人…
      九门提督手握重兵,负责京畿安防,一旦有异,将会是最坚强的防备。自本朝开国,骆氏家族,已经出了两位皇后,所以至今唯一的请求,也不过是希望,在骆氏门中,再添第三位皇后。
      他淡淡一笑,道:“我有吗?祁雅,我只是怕你坚持不到最后罢了…”
      祁雅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紧紧地攥住衣角,牡丹花刺绣的纹饰,深深地烙印在掌心里,悄无声息地噬咬着她的心。其实已成定局,也已经想地清楚彻底,为了骆氏家族的荣光,为了爹爹的安稳,为了不可抑制的梦想,在这你死我活的夺嫡之争里,必须要尽快地作出抉择,否则很快会沦为相互踩压的牺牲品。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东倒西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更何况还是极其重要的人…爹爹对她说起来的时候,大概已经得了皇帝的暗许,似乎已经万无一失…而皇帝所要的,也不过是在残酷地争斗之后,未来可以安稳过度,梁氏江山永固。反而个人的真情实感,已经非常微不足道了。
      好一会儿,祁雅才一字一顿地道:“梁承钧,你和我,如今困在这个局中,总该同舟共济下去…骆氏家族,还有我的父亲,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点安稳…”
      他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笑容,淡淡道:“那么你自己呢?你所要的仅仅是一点安稳吗?你想要的,我一生一世都给不了你,而我所想要的,你也一生一世都给不了我,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方想要的人,但偏偏却纠缠在一起,就为了或许看地见其实却看不见的万里江山?”
      祁雅也渐渐地转换了淡然的表情,长久地望着案上的一对龙凤蜡烛,烛泪一路蜿蜒着,倾洒在鎏金台上,结成了狰狞的疤痕,仿佛再也痊愈不了疤痕。可是她却笑着道:“听你的话,倒好象把自己撇地干干净净,其实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一路人,你别把自己描绘地多么重情重意了…四王妃闹了那么年了,虽然是有些惊天动地的举动,可一直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在半年前就上吊死了呢?岂不是太巧了吗?”
      他的脸色微微一凛,摇曳的烛火里,依稀看地见悬挂于房梁上的五尺白凌,依稀听得见游荡在遇春阁里的凄厉笑声,一切都峥峥醒目,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一般。
      是呀,怎么会那么巧?巧地好象是有人在一手操纵一手安排似的,巧地他已经无法再去细究那事情的本来面目,其实就是他的日思夜想…
      半晌,他微微一笑,道:“如果存在地已经不合时宜,总要被剔除掉的。景娣虽然行事乖张,却是个有勇无谋的角色,她岂会是你的对手?早也是死,晚也是死,索性还是及早结束地好,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贤王妃的名号,怎么样也比靖郡王的小妾,来地体面些吧?况且,你对于未来的指望,也远远不止这些…”
      祁雅猛地站起身来,抬手将朱红纱幔上的如意八宝坠丝荷包连番扯了下来,牙齿在咯咯地颤栗着,浑身亦抖成一团。不是不伤心,不是不绝望,不是没有尊严,就因为已经避无可避,就因为再也没有退路,她在逼不得已之下才走上了这条路。
      犹记得那一夜,承平失魂落魄地回到府衙,脸色一片晦暗,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那样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王竟然憔悴到了极致,踉踉跄跄,脚下虚软,明明那张椅子就近在咫尺,却还是猛然向地上跌去。幸而她眼疾手快扶住了,可是一把搀了上去,心中立刻感觉到,自己是搀住了一个没有了魂灵的人。
      承平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她不要我了…阿依曼她不要我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直仰慕的男子竟然软弱地象是一个孩子,心里不知是厌恶还是绝望,就那么在莫名而复杂的情绪里,缓缓地抽离了自己的手,缓缓地走出了书房,再也没有回头。
      他已经不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他这样一个人根本成就不了她所想的千秋大业。
      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委曲求全,怎么一再退让,他再也看不到她的存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来自荒蛮之地的异族女子,他更加忘记了雄图天下的大志,他已经不再值得她留恋。
      于是,她便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她从来没有想至今也不敢想象的路。
      贤王妃自缢,皇帝于是指婚骆家,虽然是续弦,意义却绝非寻常。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幌子,不过是个形式,欲求天下,总得有所牺牲,即便是牺牲了自己,也是应当支付的代价。
      三日以后,新婚的贤王夫妇进宫谢恩,皇帝虽身体欠安,却仍然在昭阳殿设宴款代一对新人,席间言之切切,似是寄予了无限希望。可是惟当两个男人的目光狭路相逢时,彼此间的心头都是一阵荒凉,却原来彼此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又过了大半个月,夜虽然已经深了,承钧却依旧象往常一样在外书房与清客下棋闲聊,有一个侍从进来禀告:“王爷,亲家公府上有人来。”他的眉峰一耸,眼睛依旧盯在棋盘上,微微“哼”了一声,那一个侍卫再度低声道:“来人只说了一句话,骆大人请王爷立即到南郊的畅春园去,似有大事。”
      自天山之行以后,皇帝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大部分时候,都在南郊的畅春园静养,难道真的是…
      “啪”的一下,倒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一枚乌黑油亮的棋子跌落在万马奔腾的迷宫里,他终于抬起头来,目中隐隐似有火光大动,直瞧地那侍卫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道:“来人,去请王妃来…请王妃去永庆宫走一趟…”
      想不到来地这样快,已经到了烈火烹油的时刻,总得把所有的人都调动起来。到头来,最费神的却是自己的母亲,一母同胞,一时心软,也许会毁在所谓的骨肉亲情上。
      自然是心领神会,各司其职。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畅春园,皇帝居住的临安阁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李四海还有几个轮值的小太监,再也没有其他的人,看样子其他皇子还没有得到消息。倒底还是自己有这点好处,与九门提督有翁婿之谊,骆可敦掌管京畿重防,又是禁卫军统领,想要在关键时刻不露声色地把皇帝与外界隔绝开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四海一脸快要死的表情,作了个揖,道:“四爷,您快给拿个主意吧…这些天就不大好,可皇上却拦着不肯传太医。今天晚膳后吃了一个梨,不肖一会儿就开始上吐下泻,一阵迷糊一阵清楚的,奴才想去请太医来,可皇帝就是不许,只悄悄地把骆大人给叫来了,正在里面说话呢。”
      说话间,只听得暖阁响起了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听皇帝高声道:“是老四吗?进来…”
      他刚刚掀帘子走了进去,就看见骆可敦从插影屏风后满头是汗地走了出来,也不敢多做停留,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不想,在相互错身而过的时候,手中被塞进一物,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很清晰地听到骆可敦在耳边轻语:“看那意思,已是不妙,可遗诏并不在寝宫…我也替你拖不了一时三刻,大概再过一顿饭的功夫,其他的人就会陆续地来了,你要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好自为之?难道是让他向垂死之人的胸前再捅上一刀吗?
      他无端端地紧张起来,难道他的父亲会骗他吗?尽管有许多的暗示,可毕竟还没有铁板钉钉昭告天下,即便是已经昭告天下又怎么样呢?太子两废两立,如今又废了,给圈禁在西北堤兰所,看这一次的意思,也许准备给关个一生一世。皇家的事,哪有个准,不就是皇帝的一个念头一句话的事?
      暖阁里焚着芸香,甜而细软,却没来由地充满了杀气。他的喉头一紧,莫名地有些紧张,这样近的距离还是头一遭,今生也许就这一次了,他能不能狠地下心来?骨肉伦常,毕竟是世间大防,岂可违背?他又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倒底还是走不到决裂的那一步。其实还是有些心惊胆颤的意思,脚步就越发地沉重起来,只听地皇帝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只得快走了几步,走到龙塌前,单膝跪倒,轻声地唤道:“父皇,承钧来看您了…”
      皇帝只觉得眼皮异常地沉重,努力了几次三番,仿佛那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有些模糊,有些虚幻。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本能地有些错觉,好象是许多前的自己,也是这么跪在塌前,而塌上之人行将远去了。
      何其相似…
      也许是一种本能,皇帝淡淡地一笑,道:“老四,你来了…为了这一日,你等了许久了吧?”
      塌上之人,老态龙钟,目光涣散,可是那样一种不堪一击的垂死之象中却隐隐流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人禁不住生了胆怯之意。他急忙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道:“父皇言重了,儿子听闻父皇身体有恙,特来请安…”
      皇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明黄的纱幔之上,那里悬挂着一行行的碧玉如意,金线荷包,缠丝坠角八宝,恍恍惚惚,富贵吉祥,其实都是过眼云烟。忍不住又轻轻地咳嗽了起来,不想却牵动了全身的筋络,竟然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胸口也越来越闷,浑身只若散了架一般。大限将至,心中早已明了,只是有些事情却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万里江山,究竟该托付何人?是远在千里之外,征战沙场的那一个?还是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捉摸不定的这一个?
      想不到自己这一个儿子,还真是狠地下心来。
      景娣死地莫名其妙,却死地恰到时候。本来不过是试他一试,不想却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最快的选择。尘埃落定,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一些寒意,这样心冷意冷的一个人,怎么可以?竟然可以真的放地下?而且还是这样若无其事…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抉择,也还没有这样艰难,却已经痛苦了一生,他怎么能忍地下?更何况是那样一个女孩子,等待几百年也未必会有的那么一个女孩,偏偏今生有幸遇见了,怎么能舍得了?可偏偏还是舍弃了,因为那样的一个女孩子,纵然出尘脱俗,却不能母仪天下,为了那万里江山,惟有二选其一…
      皇帝在此后的许多时候想起来,将心比心,自己也未必会做地那么决那么狠…犹记得离开天山时,在漫天雪雾之中,那绝世姿容的少女对自己所说之言:“千里之行,只为承平。我便是吉里和卓送与天朝之人,阿依曼…”
      当真是石破天惊,一切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也许是命中注定,那千里之外的人,已经不足挂齿。这万里江山,早有定数。
      承钧急忙上前扶起了皇帝,靠在软枕上,小心翼翼地道:“父皇,是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吗?”
      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却还是有些隐隐的不满,何必这样迫不及待?皇帝微微调整了一下思绪,方缓缓地道:“朕若改变了注意,你该当如何?”
      承钧微微一怔,抓住龙袍的手禁不住紧了一紧,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又恢复了平常,淡淡地道:“父皇何出此言?难道是在故意看我的笑话吗?亦或是父皇不过是在拿我作伐,替十四弟铺平了道路?可是我劝父皇还是三思而后行,以十四弟那样的性格,难道您真的以为他能应付地了那些人吗?父皇一世英明,到头来却意气用事,大梁江山,只怕危矣…”
      皇帝一直紧紧地蹙着眉头,好象听见了,又好象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半晌微微一笑,道:“不错,我的确想将这万里江山留给十四…”
      承钧闻听此言,双目微张,似有雷霆万钧之意,然而那暴风雨却迟迟地没有来,只是静静地相持着,静静地压迫着已经脆弱到极限的神经,只差最后一触。
      书案一旁的窗屉上描着淡淡的几笔朱红,从摇曳的烛火中透出来一点微光,闪闪烁烁,却是倾国倾城的牡丹,虽不是浓墨重彩,却难掩富丽堂皇的荣光。隐隐约约听见檐头的铁马叮当作响,似是风吹而动,又好象是雨落纷纷,不肖片刻,那窗屉上的牡丹就已经湿透了,娇艳地如同那再也不能一见的容颜,再也不能相见…再也不能相见…
      皇帝又道:“我悔不该当初受了一些人的牵制与摆布,不得已派他出征,没想到朱可尔汗竟然顽抗至今,这一去就是三年…他经受了历炼,果然已经今非昔比,你将李庚臣安排在他身边辅佐于他,已经使他渐渐地走上另一条路。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成长地极好,却不是朕想要的了…所谓将军不及格帝王术,朕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将军…”
      承钧冷冷地道:“究到底,我和十四都是父皇手中的一粒棋子,父皇想要我们怎样便怎样…我还以为自己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所以才拼命地挣扎,想不到还是被贻笑大方…”也许太过气愤了,不由得抬起手来,不想竟将龙塌一旁几案上的一只冰纹玉瓶扫到了地上。室内铺着寸许厚的羊毛地毯,鎏金大鼎的碳火燃地正旺,那一只玉瓶虽然没有碎裂,但着地的那一刹那,仍然发出了重重的响声,倒好象是下手之人故意而为似的。
      皇帝不由得一笑,紧接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也就是一盏茶的光景,暖阁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朱漆托盘低着头,轻声缓步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御膳房呈上来的杏仁茶和酥油卷,圣上要不要用一点?”
      室内死一样的沉静,承钧紧紧地攥住手掌,指甲短短的,却好象已经深深地嵌进皮肤里去,生生地割裂开那里的每一方每一寸,也许不过是在等待皇帝的一句微不足道的回答。
      也许隔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皇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呈上来吧。”
      杏仁的味道清爽而干冽,飘散在粘腻湿润的空气里,仿佛有一点格格不入。承钧突然象发了疯一般,上前一把打落了皇帝手中的细瓷盖碗,白花花的杏仁茶流落在明黄的被褥间,映润着那被上的金龙刺绣,仿佛在瞬间活了似的,狰狞的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皇帝静静地停顿了片刻,冷冷地道:“你这是何苦?其实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难道你连这点煎熬也受不了?”
      承钧紧紧地抓住皇帝的手,瘦骨嶙峋,骨节分明,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所以除了陌生也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微微地牵动着已经刚硬无比的心肠。其实长久以来所深深渴望的,不过是一点特别地注视,温暖的关怀,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隔开了他和他,他和他的父子身份早就被忽略了,剩下的惟有残酷直白的君臣关系。他困惑,他愤怒,他失望,一直到心灰意冷不再任何痴心妄想。他将自己深深地包裹起来,尽可能地平静地接受现实,其实在那平静的背后,却潜伏着更为强烈的渴望,他是跟自己的父亲赌上了气,可是他偏偏不肯承认,他的父亲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皇帝也许已经知道了,在最后的这一瞬间,仿佛已经完全明了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再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将从前失落的一切重新修补起来。只得长叹了一声,翻身从枕下拿出方明黄的丝绢,颤抖着手递向那呆呆发愣的人,柔声道:“承钧,这是你想要的,但愿你能记得你所付出和牺牲的巨大代价,要好好地维持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承钧接过来那柔软的丝绢,捏在手里,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似的,然而也许攥住的是那万里江山,更也许是他的身家性命。
      原来他的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瞒不过…
      皇帝微微一笑,道:“为父也许亏欠了你许多,为父也亏欠了其他的儿子很多很多,为父更亏欠了其他的人,很多很多…但是,父亲身为皇帝,有许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以后就会知道,这里面有多苦…承钧,但愿你不负朕望…”
      承钧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皇帝的嘴角流露着奇异的微笑,那微笑渐渐地静止,渐渐地凝固,已经再也绽放不出新的活力。承钧只觉得眼眶有些酸痛,只得再仰起头来,再仰一些,然而那泪水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奔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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