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太难搞》一梦之遥呀

12、第十二章

　　等走出了前厅好长一截，楚予笑才忍不住放松下来。
　　怎么敢叫下人一起？
　　现在还不知道都有谁知道后院的事，眼下她也不打算惊动别人。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起来。
　　小手捏紧了装着蛋的碗逐渐加快了脚步。
　　跟着下午是记忆七拐八拐的来到后院。
　　天色雾蒙蒙的，逐渐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两个小手没空提裙子，一路磕磕绊绊的往前挪动着。
　　路过竹林，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楚予笑心里害怕，加快了脚上的动作。
　　不想被一只探出来的竹竿勾住，小小的身子往前摔了出去。
　　“啪。”瓷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手不小心按到了碎瓷片上，委屈和挫败感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嘴巴一撇，想着自己现在也不过才几岁，张嘴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是想把糖水蛋端过来的，眼看着都快要到了，却还是摔了。
　　碗碎了，连手也扎伤了。
　　大约是压抑了太久，再加上小孩子情绪控制不住。
　　楚予笑将头埋在膝盖上，让自己哭的动静不会太大。
　　“怎么了？”
　　头上传来冷冽的声音。
　　楚予笑抬头，本就天黑了，眼里还含着泪，这下只能看得到一个瘦小的黑影站在身前，有只手向她伸了出来。
　　“不小心摔了一跤。”楚予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上的泪，也牵着那只手站了起来。
　　“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我想来给大哥哥送点吃食…吸。”小女孩的声音在晚上显得格外无助，连带着抽噎声仿佛也在控诉着对黑夜的不满。
　　楚清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还过来给他送吃的。
　　虽然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这么晚了就别往这边跑了，这里没有烛火，晚上看不见的。若不是方才听见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我也不会出来。”
　　“我…”楚予笑捏了捏还包着的酱肘子和桂花糕。
　　确定了还在，连忙伸出去递给楚清。
　　“给大哥哥的，虽然那碗糖水蛋没了…”楚予笑越说越觉得委屈，那碗糖水蛋可是连她都没舍得吃。
　　楚清愣了一下，伸手接住了那小手上的东西，摸着上面黏黏的，应该是被糖水粘到了。
　　在黑夜里呆习惯了的人视力极好。
　　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还挂着泪珠。
　　小小的嘴巴委屈的嘟着，像是四月里水嫩的红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娇气的小手还不安的抓着衣角。
　　少年眼神晦暗不明，忍不住捏紧手里的油纸包。
　　“真邋遢…要进去洗把脸吗？若是不想进去了，我把你送出去。”
　　楚予笑有些紧张，小手还紧紧抓着衣服。
　　“待会我洗了脸能送我出来吗？”
　　“嗯。”少年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走吧。”
　　说完便转身往屋子的方向去。
　　走了好几步，却听见后面并没有动静。
　　狐疑的转身，见她还杵在那里。
　　“怎么不走？”
　　“我有些看不见路…”楚予笑沮丧。
　　楚清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今夜没有月亮，地上一点光都没有。
　　隐约还能听得见竹林里有些虫鸣声。
　　叹了口气“若不嫌弃，哥哥牵着你走吧。”
　　说着把手伸了出去。
　　楚予笑微微一愣，小手摸黑抓过去。
　　抓了两下才抓住。
　　手心也是粘粘的，她有些怕他嫌弃。
　　小孩子的手很柔软，指间有些冰冷。
　　楚清觉得，大约是秋夜里温度低了的原因。
　　不过几步的路程，却走的极慢。
　　虽然隔得很近，楚予笑依旧看不太清楚前面的人影，但是也却莫名的觉得安心。
　　只是想到上一世，这大哥哥却因为偷了她两床被子被打，到最后死亡…
　　楚予笑知道，他的死都是她造成的。
　　不敢再想下去，身体害怕的颤抖了一下。
　　楚安感觉了她的动作。
　　而后又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好似很不安的握成了拳头。
　　暗暗道，只怕是冷得厉害。
　　于是放开她的手。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生火。”
　　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楚予笑站在原地不敢动。
　　将笋壳点燃，又放上几根干竹枝。
　　楚安这才回头，“过来吧，到这边来暖和一些。”
　　火光将小女孩的眼睛照的透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他突然想起仲夏夜里的星星，闪闪发光尤为好看。
　　可现在却觉得，所有的星星大约都藏进了这个小女孩的眼里。
　　楚予笑借着升起来的火光走过来，屋里已经没有白日里的咳嗽声了。
　　整个院子只有竹子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哥哥的奶娘…”犹豫着找些话题，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楚清在舀水，一勺一勺，水声落木盆里，碰撞出“哒哒”声。
　　“奶娘她这个样子已经有小半年了，前些日子就开始咳血。所以下午才忍不住偷了你的被子……大概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少年的声音也依旧冷冽，听不出一丝感情。
　　水声依旧哗哗作响，若是再舀下去恐怕都水要溢出来了。
　　楚予笑知道上一世他的奶娘是死了的，也猜到可能是病未及时治疗的原因。
　　这一世虽说让郎中来看看，可也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还没告诉郎中，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看看。
　　她也没有把握结局会是什么样。
　　只说道“大约这世上的幸运和不幸都是一样的吧。我遇到了太多不幸，所以现在我会努力把未来的不幸运变得幸运一些。”
　　楚清微微诧异的抬头，那张娇气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在橘黄色的火光下表情凝重，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而后摇摇头，不过是打个喷嚏都要叫周围人担心半天的小丫头，怎么敢说自己遭遇了太多不幸。
　　应该只是说来安慰他的吧。
　　端着木盆过来放到她面前，“洗把脸吧。”
　　楚予笑望了望楚清，见他没有拿出手帕，也没有布条。
　　放好木盆便在她旁边一尺远的草地上坐了下去。
　　木桶盛着大半盆水，在火光下面泛着橘色的水纹。
　　咬咬牙，没有手帕，楚予笑便决定洗洗手便好了。
　　毕竟手黏黏的极为不舒服。
　　不过手掌刚伸到水里，掌心就传来细细麻麻的刺痛。
　　忍不住低呼一声，连忙抽回小手。
　　摊开一看，手掌有两个不算太深的口子。
　　血已经自己止住了，可是伤口周围是红红的。
　　楚清也看得清清楚楚，低声骂了一句娘，而后爬起来抓着她的手腕。
　　“是不是刚刚被碗划伤了，怎么不早点说。”
　　手腕被抓的有些疼，楚予笑忍不住皱眉，把手往回抽了抽。
　　“方才太黑了也没注意，被摔了之后就很懊恼，全然没有顾得上手被划伤了。”话说的实诚的很，她并没有打算说谎。
　　“……”
　　楚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她的不适，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力气太大。
　　连忙将手松了一点。
　　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不是太深，但细细的口子也从虎口一直延续到中指下方。
　　“别动，我帮你洗。”表情阴郁，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把水浇到手上，小心的避开那伤口。
　　将手上残留的血迹慢慢清理干净。
　　白皙的小手因为多了两个伤口显得有些狰狞，楚清觉得十分烦躁，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好。
　　“痛吗？”
　　“不痛的。”楚予笑乖巧的站着，低着头。
　　虽然他说话极为不耐烦。
　　可是她能感觉那双粗糙的手，在给她洗手时十分小心翼翼。
　　大约这就是被哥哥宠着的感觉吧。
　　嘴角上扬，楚予笑忍不住憨笑。
　　上一世刚去沈府的时候，因为太过孤独她发过脾气。
　　可依旧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在乎她做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那时的无助感现在依然记得，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可是如今不仅父亲宠她，赵嬷嬷关心她。
　　就连眼前这个瘦弱的哥哥也担心她。
　　低着的脑袋忍不住往上扬了一点。
　　若不是还被人抓着手，她甚至想跳起来转一圈。
　　叫所有人都知道，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啊。
　　这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满足感，胸腔里比吃了蜜还甜。
　　忍不住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喜欢大哥哥，要是大哥哥能一直做我哥哥就好了。”
　　少年的手在火光下面顿了顿，而后又继续轻轻的擦拭着她的手。
　　他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跟小女孩沟通。
　　只是觉得姑母的女儿娇憨的很。
　　明明他这么凶，她却还说喜欢他。
　　心里忍不住嘀咕，莫非姑母的女儿脑子有些问题？
　　仔细的回想起来…
　　若是不憨，又怎么会拿了她两床被子，还眼巴巴的给小偷送吃食。
　　明明手上这么长的口子，不仅不见她哭，眼下还这么开心。
　　自己不过是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却被她一直喊哥哥。
　　楚安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抬头心疼的看了看她。
　　见她笑的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咬咬牙，终究还是将语气放温柔了几分。
　　“若是小妹不嫌弃，以后我一直做你哥哥便是。”
　　楚予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道已经被人当成傻子了。
　　清理干净了小手，楚清抬手开始给她擦脸。
　　手指擦过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不安的颤抖着，挠的他布满茧的手有些痒。
　　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又轻了几分。
　　这个姑母的女儿，娇气又蠢笨。
　　算下来，的确也是该叫她一声妹妹。
　　少年刚毅的眉毛皱起。
　　她的左手受了伤，小指依旧微微翘起。
　　浅绿色的裙裾上沾了些灰土，嘴角还微微挂着笑。
　　在火光下显出无尽的天真。
　　只是不知道……这样娇憨的妹妹，会不会太麻烦。
　　楚清叹了口气，从小一直生活在后院的他，最多的时间便是奶娘教他认字，背诗。
　　或者生火煮饭，和奶娘在草地上看星星。
　　如今若是多了一个妹妹，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自知自己是不配当她哥哥的。
　　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没人要的孩子，而她却是沈府娇宠出来的小姐。
　　虽然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像是在安慰自己。
　　“到底是姑母的女儿，如今没了母亲也实在是可怜了一些。就是麻烦些也将就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