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竹叶青似绡》锦瑟吟

19、第十八章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提着食篮，她精心准备了一早上，就是想去看他。
　　到了火影居，居然没有人阻拦，她稍稍觉得奇怪，但这不妨碍她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朝里走。
　　走到他的卧房门口，她一路低头给自己打气，这时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准备敲门，却，愣在那里。
　　他坐在床上，身边，是一位全身火红的女子。
　　火红的裙，从上到下，那张脸，妩媚妖艳，静静的，却是无影无形的压迫感。
　　她看到她，正抚过他的脸。
　　看到门口的她，这女子只是稍顿了顿，依然抚过他的唇，才望身她，道：
　　“我是赤霞珠。你就是容亦？”
　　她怔怔点头，站在门口，却发不出声音。
　　“多谢你特地送食物过来，放下吧，我来就可以。”说罢不再理会她，只是专注的替他整理发丝。
　　这一刻，真的很想逃，很想很想，很想哭，但，但!不能放弃，不能!
　　“我是来看火摩京的，麻烦，麻烦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可以吗？”忍住身体的颤抖，她坚定的站在门口。
　　“哟，我说的话看来你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这里，照顾火摩京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明不明白？”火红美人终于正眼盯着她，眼神却充满挑畔。
　　“我，我是火摩京的朋友，我想，单独跟他说话。”努力的坚持下去。
　　“朋友？别笑死人!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你还有理了？!”火红美人一下子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咬牙，头渐渐低下。
　　“你听好了，我，赤霞珠，才是火摩京的未婚妻，你听清楚了!”仿佛还怕她不够明白，再次投下这惊天一炸般的话。
　　她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一身火红、妖艳又充满压迫的美人。
　　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说的，是真的。”火摩京的声音，依然是低低的，又冰冷。

　　一步步，向后退。
　　退到院子中间，食篮还在手里，可，人已经麻木了。
　　一点点的转身，像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对面，是祝夭那张无法形容表情的脸，和看不出心绪的眼。
　　慢慢越过他，朝前走去。

　　慢慢走到那棵杨树下，慢慢地背靠着树要坐下，弯腰那一刻，天地好像旋转着，她找不到一个东西可以拉住自己，摔倒在地下，食篮散了一地，有白白的馒头，本来是想做包子的，可惜她不会和馅；有绿绿的青菜，对着白菜、空心菜、花菜、菠菜她选了一上午；还有红烧肉，本来是想做她最拿手的鱼，但鱼性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有一碗汤，问了厨师好久，她才知道了五色汤，胡萝卜白萝卜青萝卜香菇芜荽，据说是可以补血益气的……
　　还有她最爱的小零嘴。当年，洗衣大娘会在每年的除夕夜，摆出她收集了一整年的各种小吃瓜果，虽然每样只有一丁点，可是，那真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就像，昨天一样……
　　眼角滑下的，不是泪吧……

　　“小姐你怎么摔倒了，你还好吧？”是绿铃的声音，远远的，又好像在耳边，她搞不清楚。
　　“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听不清，她觉得脑中浑沌一片
　　“小姐!小姐!你流血了!来人啦!救命啊!”
　　“我没事。我很好。”昏倒前，扯扯嘴角，她笑了笑，这样，就不会让人担心了吧。

　　一直以为，他会总在旁边，像空气一样。
　　即使永远不理他、逃离他、远远的、拒绝他，这样的每一次，他依然还是会在身旁……
　　可是，竟然，竟然现在的他，居然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的笑、他的冷、他的怒、他的快乐、他那些执着、固执、暴烈，再也跟她无关，甚至不可以多看一眼，多听一下；这些一直用力躲着、努力远离的，现在，再也不是她的了……
　　如果早点发现，早点珍惜，是不是，可以不一样？
　　可现在，要怎么办？
　　他已经是别人的了，那个她，才是拥有他的。
　　而她，甚至不可是再提到他，即使思念突然满溢，那也只能，对着天空，把眼泪流回眼中。

　　“小姐，你要去哪里？”每当她快走到火影居的门口，绿铃的声音就会响起
　　这时，她会悚然一惊，看着这门口，却只能止步。
　　心痛。
　　他在里面，他就在里面，可是……
　　这一步不能跨越，永远不能。
　　迟了一步，就永远不能。

　　远远的，看着她扶着他的手臂，走过那片竹林。
　　那时，他总是在树上，远远的看看她，再离开。
　　可现在，换成她，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心痛如死。
　　原来，爱就是痛到极致。
　　可是，即使这样痛，还是，还是要每天经过这片竹林，因为，因为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远远看一眼。
　　空气里，有他；呼吸里，有他；四周的每一个景色、每一片树叶，都有他，都是他!
　　他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说：“我们快要成亲了。”
　　他说：“我很幸福。”
　　他说：“我很快乐。”
　　因为她，因为她，因为她!全部是因为那个她!
　　以前听楼里的姑娘说，心痛到极致，会像是裂成两半，再也合不拢，那个洞，永远空着，填不满。现在她终于明白。
　　有时，会发疯一般的，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倒退回去，在那个时候就珍惜。
　　可更清楚，不可能。
　　这现实，这就是现实!
　　无力……
　　再怎么伤心、痛苦、心如刀绞，也回不去，回不了……

　　心痛的是，当时，如果不那样……

　　当时，他站在树下……
　　当时，他站在小溪边，风仿佛吹起她的发，在他面上……
　　当时，骑着马，他就在身旁……
　　当时，他直直看着她，仿佛周围都没有人，眼睛却慢慢流下血来……
　　闭上眼，就是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那么多，那么好，那么甜，那么痴，那么傻，那么自由，那样可以去爱……
　　是不是永远在梦里，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他依然是他，是一个人？
　　放不下，也不能祝福；心痛如死，却不能伤害他们；只能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永远不醒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