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响》布帛菽粟

7、第七章 五味瓶

　　“吓着你了吧？”Usha拍拍她的背说，“他其实平时是个挺温和的孩子，今天他心情不好。”Usha接着压低了嗓音：“下午他去了医院，Lisa的情况恶化了……”

　　乌莎离开时告诉她今天的事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给Hubert先生打小报告，让她放心。

　　“我该怎么办？”

　　“和往常一样就行了！”

　　李翦并不是在向Usha发问，问的也并不是这个。她神情恍惚地回到二楼卧室，耳边却不停回荡着Usha的小道消息。她打开笔记本，一篇一篇查看来自他的邮件，半年了，数数一共19封。

　　他的风格：没有标点，不分大小写，一句一段，内容模棱两可……

　　最后一封邮件上他说，他看不到烟火。他说得是实话。他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和自己一来一往的。李翦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眼泪掉到键盘上了，她用手指轻轻擦去。

　　一年半前的一天，他的车在山坡上翻了。车上当时有3个人，挡风玻璃的碎片刺穿了他的双眼，妹妹Lisa脑组织受创至今昏迷 ，而剩下的一个当场死亡。因为他当时是驾驶，所以他坚持认为朋友的死亡和Lisa的重伤全是自己的错。尽管这以后他又经历了两次眼部手术，但都没什么意义……

　　李翦下了楼，绕到后院。窗台很高她看不到他屋内的情况，屋里寂静无声但亮着灯。李翦蹲在窗台下，她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糟糕！手机响了，在二楼自己房间里。

　　李翦悄没声儿返回房间，铃声断了。一看号码，是昨天晚上刚刚存下的Ryan Lever！啊！又响了！还是他！平时没觉得铃声这么大呀！他的房间就是正下面靠右！他会不会听见哪？然后反应过来新女佣原来就是那个谁？

　　李翦灵机一动，迅速用被子盖住手机，然后故意大声装作接听电话。一会儿，好像铃声停了。李翦钻进被子里把手机调成静音，呼！这下松了口气。会不会响第三次？李翦又把手机放到电脑旁边，准备随时恭候着。

　　他今天是个什么样？穿着红白双色格子图案的衬衣和黑裤子，皮鞋也是黑色的。他弯着腰仰头冲着洗手间方向的墙壁，褐色的头发长至衣领……他的眼睛是干净的浅蓝色，如果不是他的行动，那倒看不出他是个盲人，不过，Usha说他戴的是义眼，这就不同了，失去眼睛和失去视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手机屏幕亮了，李翦马上抓着它钻进被子接听。

　　“李……”，他的声音有点儿忧伤。

　　“Ryan? 你好吗？”

　　“好……”，“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啊，刚才，我做饭来着，没听见……”李翦的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什么东西在触动她的神经，她的心，像那摔碎的小小玻璃片儿。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儿烫，我是说晚餐”，李翦努力让哭腔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啊！啊？”，回答什么好？要是没有两小时前的事情发生，她肯定会说“听声不如见人”，可现在……

　　“那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李翦突然说。

　　电话那边好像笑了，“晚安……”

　　“回见……”

　　今天发生的事解释了这一年半以来对于他的所有疑惑，李翦问过，我该怎么办？各色各味的情绪像一个杂草团刺刺地揣在心中，撇开这些，她是该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扮演女佣呢？还是告诉他这自己独自享受的并不太美好的再次相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