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明眸看不见[娱乐圈]》人间孤品

2、梦中一吻

　　“卓璨哥。”一直静静看着卓璨的楚岚突然打破沉默。
　　“怎么？”卓璨完成了系领结的最后一个动作，淡淡地勾起一边唇角。
　　“对不起。”
　　“哦？你对不起我的事太多了，这一次要从何说起？”
　　“我之前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楚岚认真地说到：“说真的，要不是新郎是男神，我可要谴责你不道德了——参加人家的婚礼，却要把新郎都比下去了！哥，白西装实在太衬你啦！”白色西装看似平常，却并非每个人都能驾驭。无论容颜还是内在，若不净，便无法穿出那种出尘的气质。
　　“现在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有眼无珠了吧！”卓璨笑得益发深，无神的大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弧度。
　　“行了，你也别内疚了。在婚礼上老老实实地别出什么乱子就是对我最有诚意的道歉。咱帅哥不计小人过！”说着不忘把楚岚刚打理好的长发揉得蓬乱。
　　“呀！你多大了！”
　　卓璨笑得开怀，却在想起时间后敛去了笑意。
　　“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都八点半了啊？丫头，走吧！”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到达婚宴地点后，楚岚老远就看到了齐洛凡灿烂的笑容。隐约看到男神好像在向自己招手，挽着卓璨的手登时一紧。
　　卓璨吃痛，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楚岚激动的声音。
　　“你看你看，男神向我招手了！”
　　“明明是在向我招手好吧……”如果卓璨的眼睛还能视物，那他此刻鄙视的目光一定已经把楚岚的那颗钢化玻璃心扫射得千疮百孔了。
　　“阿璨！”
　　“哥！”
　　楚岚站在一旁微张着嘴看着两个人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撞胸拥抱，大脑有点缺氧。她脑中仅有的四个字就是赏心悦目，赏心悦目，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整个画面的颜值太高，高到连自认阅帅哥无数的她都忍不住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婚礼在丽思卡尔顿的一处欧式花园中举行。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轻乳酪蛋糕的甜蜜气息，Roseonly的诺誓系列玫瑰在清风中兀自吐纳芬芳。波尔多的陈酿和别致的前菜被依次呈上桌。一切在浪漫的氛围中有条不紊地进行。新人接吻的时刻来临，所有来宾都屏息凝神，静待着这美好到极致的时刻。
　　那一瞬，空中的流云都不再随风移动，天地万物为之静止，岁月流年为之暂停。轻浅高远的蓝天下，玫瑰、郁金香和薰衣草装点的草坪上，红尘纷扰的人世间，只余二位新人，耳鬓厮磨，一吻天荒。
　　见惯了美人美景的明星们为之震撼，媒体记者呆呆地扛着长枪短炮忘记了摁下快门，楚岚紧紧地抓住了卓璨的手臂。
　　立于右侧的两位伴娘红了眼圈。
　　大约是两人的朋友，看着他们磕磕绊绊、兜兜转转地一路走来，感叹感慨而又感动吧。
　　卓璨闭上眼睛，在心底为两人祝福。若他能看见，也难保不鼻酸。他的心，已然看到了这天地间最动人的画面。
　　“璨哥，有两个伴娘哭了欸。”楚岚的耳语打断了卓璨的沉思。
　　“右边那个伴娘好美。”
　　“重点在新郎新娘啦！这么感动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看别人。”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别的伴娘穿的都是一字领晚装，唯独那位伴娘穿的是一件高领礼服，很特别呢。”
　　“璨哥，你说是因为那位伴娘偏爱高领的衣服吗？可是在这种场合，不应该尽量保持统一吗？难道她的脖子上有什么需要遮掩的伤疤吗？”
　　“卓先生，小心。”
　　一个好听磁性的男声响起。可已经来不及，酒红色的拉菲已经在卓璨纯白的西装上慢慢晕开，如一朵鲜艳的花朵绽放在茫茫雪原上，分外妖异。
　　“璨哥，你怎么了？！”楚岚吃了一惊，为什么卓璨听了自己的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失手打翻酒杯的卓璨倒是颇淡定，他对刚刚说话的男子微微一笑，又转头对楚岚说我没事，别担心，随即叫来侍应生重新倒了一杯酒，一个人默默地低头擦拭着西装上潮湿的部分。
　　“刚刚听到那位小姐的话，卓先生放在酒杯上的手先是握紧随后又猛然松开，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吧？”正是刚才说话的男子，坐在卓璨旁边的Dr.轩。
　　“哦？Dr.轩何以见得？”
　　“握紧的动作表明了一种占有欲、控制欲当然也可能是保护欲，而松开又表明了主观的放弃。”看着微微怔住的卓璨，Dr.轩淡笑着说：“卓先生不必见怪。职业病。”
　　“原来Dr.轩是心理医生。敢问您的尊姓大名？”
　　“轩奕宁。”
　　卓璨举起酒杯。“Dr.轩，很高兴认识你。”
　　轩奕宁与卓璨碰杯，轻啜了一口红酒。“我亦如此，认识卓先生十分荣幸。”
　　卓璨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自那以后他便少有言语，唯一的动作就是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璨哥，为什么刚才听了我的话你反应那么大？诶，那个伴娘姐姐正看着咱们呢！她怎么没有过来坐？刚才男神不是说伴郎伴娘都坐咱们这桌吗？……”卓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楚岚的话。
　　卓璨醉了。当然，对楚岚来说，应该是卓璨失踪了。
　　因为她当然不会看到，齐洛凡在盥洗室里扶着干呕不止的卓璨，皱眉问他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一个朋友罢了。”卓璨倚着齐洛凡，低声喃喃：“好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分寸！”齐洛凡注视着卓璨，满眼的无奈。
　　“好不容易赶上82年的拉菲，还不多坑你几瓶？怎么也得把包的红包赚回来吧……”闻言，齐洛凡抚额，有些无语。
　　“那你和仪瞳……”
　　“哥你别管我了，赶紧去陪嫂子吧……”齐洛凡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就被卓璨不由分说地推走了。

　　卓璨踉踉跄跄地出了盥洗室，一个趔趄撞在了什么温软的东西上。
　　一个人。
　　“卓璨？”恍惚中他听到一个熟悉但却又久违了的声音。
　　“谁？是你吗？仪瞳……”
　　“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我又做梦了吗……”卓璨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第一次在梦中如此靠近仪瞳。原来自己连做梦都很少梦到她，即使梦到也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在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中。唯一一次清晰一些的是梦见参加仪瞳的婚礼，和别的男人的婚礼，卓璨依稀记得，次日清晨自己从梦中醒来时发现枕头上有些潮湿。
　　为什么失了眼睛，却不能一并失了眼泪？
　　后来轩奕宁告诉他，如果从心底觉得不可能，觉得遥不可及，觉得自己得不到的话，就连在梦中也不可能圆满。
　　自己当真那般绝望吗？
　　可是这场梦境，却真实得那般清晰和细腻。就连她轻轻的叹息、指尖的温度与发间的淡香都无限逼真，近在咫尺。
　　卓璨可以感觉到，仪瞳正费力地扛着自己，一步一步向某个房间移动。他在那一刻虔诚地感谢上苍，让自己此生可以在失去她后再一次如此靠近她，尽管是在梦中。
　　终于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他可以想象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她甚至都没顾上关门。
　　就在她费力地把他往床上扶时，意外发生了——呃，其实也不是什么意外，就是两个人，齐齐地倒了下去。卓璨压在了阿若身上。
　　卓璨再一次恍惚，自己离她这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死水微澜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心中似有滔天浪潮翻涌，这辈子能不能再相见还不一定，他能不能在梦里，哪怕只是在梦里再一次拥有她，便足够他幸福一辈子了。
　　这样想着，卓璨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俯下身，径直吻上了她的唇。
　　久违的温软触感。
　　“卓璨，卓璨……”她轻轻推拒着想要从他怀中抽离，含混不清地唤着他的名字。“唔……你清醒些！”
　　然而却在卓璨本已不平静的心中搅起了更大的波澜。
　　不专心接吻，你说什么话啊？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含糊、酥润、轻柔、带着一点小小的气恼与一点小小的恳求，这样风情万种地唤过他的名字了。
　　对，就是这四个字，风情万种。
　　轩奕宁说得对，占有欲、控制欲、保护欲。
　　只此一次，他只允许自己再任性放纵这一次，他想要占有她、控制她、保护她，他曾经失去的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领口，虽然看不到她白皙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但她的触感与气息已足够他意乱情迷。他的吻开始下移，这些年来太多的忍耐终于饱和，所有因为长久的压抑而酝酿发酵到近乎癫狂的情感瞬间爆发。
　　可却骤然暂停。就像一排依次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在某一处突然静止一样，房间里暧昧粘稠的空气瞬间凝固，气氛变得微妙。她得以从他密集的吻中得到喘息的机会，正不自然地微扬着头，轻轻喘息。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方才唇畔一直是她肌肤细腻的触感，直到脖颈左侧的肌肤，唇畔的触感突然不复细嫩，活像一块粗糙的树皮。
　　虽然他看不到那道狰狞的伤疤，但却丝毫无碍它的存在。这疤痕粗糙的触感太清晰，清晰到绝非梦中能有的，终于让他意识到，一切并非梦境。他迅速清醒过来，她脖颈左侧那道长长的疤痕狞笑着，提醒着他自己正在做什么。
　　迅速冷却的激情与欲望让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重返卓璨的大脑，然而酒精却不识相地选择在此刻耀武扬威，他的动作不复方才吻下去时那般当机立断，而是蘸了蜜般的黏着。
　　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仪瞳身上的卓璨正要起身，但因为满脑子都是此刻二人暧昧的姿势该是怎样一幅活色生香的旖旎画面而颇有些迟钝，当然，他若是能看到仪瞳红得滴血的脸色一定会更加迟钝。突然，一个震惊的女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不是别人，正是楚岚。
　　卓璨的起身动作卡机似的定在了上一帧。
　　仪瞳的身子也明显地一僵。
　　还是楚岚上前一把拨开卓璨扶起了仪瞳，慌慌张张地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那紧张的神情倒像是被“捉奸”的是她一样。
　　想必楚岚的反应再一次惊到了两人，仪瞳缓缓地摇了摇头，楚岚长舒了一口气，放心地拍拍胸口说：“还好，还好。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去告他啊！今天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但他真的不是坏人啊……”
　　楚岚的碎碎念仍在继续中，卓璨红晕的脸色开始逐渐转黑，这孩子的脑回路果真和常人不一样。
　　还是仪瞳先定了神，淡淡答道：“小妹妹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那你不会去告他？”面对女子出乎意料的平静，楚岚显然有些吃惊，不放心地追问。
　　仪瞳点点头。
　　“你也不要赔偿？”楚岚瞪大了眼睛。
　　仪瞳又点了点头，楚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就不打扰了。”话毕，楚岚一把拽过卓璨，准备转身离开。她心中盘算着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宽容大度的主儿，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不料女子却突然开口，声音柔和却镇定：“他醉得很厉害。”
　　“这……我知道啊。”楚岚闻言一怔，呆呆地注视着女子清秀的面庞。思索片刻后，惊喜地问到：“难不成姐姐愿意帮我一起扶他回去？你也太好了吧！”
　　仪瞳笑了笑，笑容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她温和地答道：“不用了，今晚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楚岚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怎么行呢？也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把一个大男人扛回房间不也很麻烦吗？”仪瞳一直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俏皮。
　　楚岚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到：“姐姐，你们其实认识，对吗？”
　　一直靠在床边的卓璨似乎已经入眠，却在此刻突然低声喃喃道：“仪瞳……仪瞳……”
　　对上楚岚疑问的目光，仪瞳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答道：“一个路人，罢了。”
　　楚岚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告辞后便转身离开。
　　走出两步后，她突然开口：“仪瞳姐？”
　　“还有什么事？”
　　一问一答如此流畅，流畅到仪瞳不禁一怔，注视着楚岚了然的目光，轻声说道：“没错，一个路人……
　　一个曾经深爱过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