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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颗朱砂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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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小姐,到了。”江行远的温润嗓音把陆依拉回现实。
“江总,麻烦你了。”陆依站在车门口,透过打开一半的车窗,冲车里的男人道谢。
江行远微微颔首,随后就掉头走了。
陆子潇躺在后座上翻了个身,从座位上一下就摔了下来,竟然就摔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从后面抱住江行远的肩,江行远猛地刹车。
“陆子潇,她一走你酒就醒了?”江行远隔着一排座位,无奈道。
“江行远,怎么是你?”
陆子潇显然喝断片了,一点儿也不记得江行远和陆依是如何把他从餐厅半拉半拽拖到车里的。
“陆子潇,在一个女人面前喝得不省人事,不觉得丢脸吗”江行远见他清醒了,这才踩油门继续往前开。
“鹿衣衣叫你来的?她人呢?”
陆子潇一听见“女人”两个字,立刻想起了自己在吾悦苦等两个小时都没等到陆依的事。
他活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放他鸽子呢。
这个女人。
“她走了。”江行远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激动,“她和以琛才分手没两天。”他淡淡道,点到即止。
陆子潇老脸一红。
“江行远,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和她谈合作的事。说到底,还是为了你。”
“来吾悦谈合作”他挑眉。
“我这是对她的尊重,你不要想太多。”他顿了顿,“也不要和许以琛说今天的事。”
“怎么,你心虚”
“我没有。我是怕他多想。”
江行远摇摇头,不再理他。
谈不上喜不喜欢陆子潇,他只是个孩子罢了。
做出什么傻事,说了什么傻话,自己又何必在意呢。
“到了,还要我送你上去吗?”江行远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一脸您自个儿上去,我不送了的表情。
陆子潇倒也不在乎他的傲慢,毕竟这么多天了,也习惯了。
“行远哥,谢了。”他在大门口顿了顿,又突然转过头来冲江行远喊道。谁知道江行远早就关上了车窗,开远了,只给他留了一脸的车尾气。
“害,我真是自个儿找晦气。”陆子潇低声骂道。
终于车上只剩下江行远一个人了。
他吸吸鼻子,车上明显还有一股酒气,他暗暗盘算要去洗车。
鼻边又若有若无地漂着一丝幽香,旁边的副驾驶坐上,一根黑发还留在座位上。
江行远小心翼翼地把这根头发拈起来,很长,很细,很软。
他又想起她一头黑发,就松松垮垮地随意抓成一个髻。
这个女人。他想。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
陆依一回到家,就一头扎进枕头里。
今天的事,还得感谢陆子潇。要不是他喝醉了,自己应该不可能见到他吧。
把陆子潇从餐厅里拖到江行远的车里的时候,其实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男人喝醉了酒,简直太难对付了,像一坨烂泥怎么也扶不起来。
江行远脸上写满了拒绝和嫌弃。他五官拧起来的样子,也还是很好看。
陆依见他一个人应付得艰难,便自然而然地和他一起扶着陆子潇。
但她显然低估了陆子潇的重量。
本想和他一人支撑一半,却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江行远刚刚撤力,她差点就被陆子潇压垮了。
江行远看着陆子潇就要压在陆依身上,伸手一捞,又把陆子潇捞回去了。
他捞的时候,手不可避免地划过陆依的肌肤,从她的小手臂盖过她的手背。
如果说江沉远在她腰上的游离像是灼人的火,那江行远和她的肌肤相触就像是冰冰凉凉的水。
他的手很凉,手指甲剪得又短又整齐。
陆依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江行远却毫无表情。
好像他摸的只不过是一件物什,再不济只是一处平常的衣料
他明明是一脸谦和,温润如玉,可陆依又能感觉到,他的温柔背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陆依把头蒙进枕头里,胡乱地想着。
“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永远都无法靠近他。”
突然,陆依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新星计划”。
虽然她已经不再是陆依了,但那件还没上传的作品还是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刻画,都是她反复斟酌琢磨出来的。
她不可能会忘记。
她一下子清醒了。
如果能通过新星计划,进入行远设计,那自己的人生轨迹就会重新回到陆依该走的那条路上。
第二天,她就差助理去购置了整一套的画具和材料。
“衣衣姐,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助理露出好奇的表情。
“画图。”陆依狡黠一笑。
从她确定自己要开始画设计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好像又活了过来。
自从来到这个躯体,她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和别人的觥筹交错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就连和江行远为数不多的那几次对话,她都活的不像自己。
“我只是在为鹿衣衣继续她的人生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来着这个躯体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如果能继续做设计——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助理看见她的笑容,也觉得开心。
“衣衣姐真的好久没这么笑了。”她心想。
“文静,谢谢你。”陆依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文静,她的小助理。
“衣衣姐,别说谢谢。你可是给我发工资的!”文静腼腆地笑了。
一张图画第二遍花不了多少时间,只一个星期就差不多完成了。
如果不是江沉远的突然出现,今天本该是和许以琛的订婚仪式吧。
“如果是鹿衣衣,她会和许以琛结婚吗?”
陆依看了看书桌上这张设计图,上面有太多江行远的影子。
做设计,不受别人的影响是很难的,更何况她还是是江行远的粉丝。
别说江行远的作品集,就连江行远的手稿复印件,她都收集过很多份——还是拜托许以琛才拿到的。
这么一说,许以琛倒也不是那么坏。
她想起许以琛摔门而出之前眼里的失望和痛苦,心中有一丝歉意。
她的细节处理,更是几乎完全采用了江行远惯用的手法。
这也是她最欣赏江行远的地方,在细微处见真章。
只是,太过于完美主义的人,真的会快乐吗?
她又拖了几天,反复修改了十几个小细节,才赶在“新星计划”的截止日期前提交了作品。
署名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签了“陆依”。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不免一声叹息。
——自己再也不可能以陆依的身份交这张作品了。
“鹿衣衣。”写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写得很慢,很仔细。
几周前,对于她来说,这还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名字,只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女明星。
而现在,她却要顶着这么名字而活了。
“我会活成陆依的样子。”
再过几周,她就要去法国学设计了。
和许以琛的订婚取消了,可是去法国的行程却没有取消。
她有些紧张,毕竟她从来没有出过国。
就连法语,她也只不过在大学里选修过两个学期罢了。毕业一年,几乎忘了个精光。
自己能应付得了法国的学业吗
再者,等她学成归来,江行远会不会已经是别人的了
一周后。
S市国际机场。
她只背了一个包,拉着一个行李箱,只身在候机厅等待登记。
鹿父鹿母对她和许以琛分手感到吃惊,可女儿大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干涉女儿的决定。
她选择退出演艺圈去法国深造,他们也感到不解,但是还是选择尊重。
鹿允直当天有重要的会议,陆依就说服鹿母也不要来送她了。
对于这两位家长,她其实没有什么归属感。
与其在机场虚情假意地煽情离别,不如让她静静地走。
她没有想到许以琛会来。
她的机票是他订的,他知道具体的候车厅和时刻表也很正常。
但是,他们已经分手了啊。而且,他还被她狠狠伤害了。
陆依也有三四周没有见到他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行远的新品发布会上。
她穿着行远新品主打的款式,压轴出场,立刻俘获了所有在场男士的芳心。
白色流苏细细点点缀在她的腰部,小V领微微敞开,露出她美丽的锁骨却又不至于露得太多。
一双银色的水钻高跟凉鞋,露出她细又嫩的脚踝,染着赤色的脚趾一步一步地踏在每一个男人的心上。
她的腰肢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扭着。
嘴角没有笑,眼里却全是柔情。
她是那么亮眼,即便许以琛刻意忽视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人间尤物”。
他心里暗暗赞叹。
陆依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是紧张的。
她感觉到了一束灼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又注意到了许以琛的视线。
但她一向不在意许以琛。
那道视线是从另一个方向射过来的。
江行远。
他其实并不是在看陆依。
他在看他的作品。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模特穿这件衣服,但他承认,陆依是最适合它的。
样衣也是有原始尺寸的,是设计师认为最美的尺寸,是最能展现出设计师对这件衣服的最原本的设想的。
在模特身上,它的效果取决于和这个尺寸的匹配度。
如果模特穿需要大改尺寸,那必然会对原本的设计有所改动。
这也是为什么秀场上的衣服和设计师期待的效果有差别的原因之一。
但这件衣服,和陆依的身材几乎是丝毫不差。
就像照着陆依的曲线设计的一样。
陆依感受到他的目光,嘴角抿得更紧了,增添了一分冰冷之感,也越和这件衣服的气质相匹配了。
“这是不是说明,我的身材是他心中的完美身材?”她心里偷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