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江湖》莫思维

3、第 3 章

　　黑羽第一次知道他要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娃娃作少主的时候，他心里是千百个问号。
　　黑羽今年十三岁，跟着师傅有六年了。
　　他的师傅叫聂问，在沧州开了家很大的酒楼，叫风云楼。
　　沧州是个风水宝地，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每年都会为他们的风云楼贡献数不清的金银。
　　聂问今年六十岁，曾是石克天的左膀右臂。
　　年轻时的聂问仗着自己天资好，武功好，到处找人挑战，接连打败了十八个江湖好手，直到他遇见了石克天。
　　他在石克天面前就像一个过家家的小孩子，他的剑法让十八个高手承认失败，可是在石克天手下他的剑法满是破绽。
　　那一刻他察觉了自己的渺小，他甘心跟随石克天，成了圣天门的门徒。
　　三十年前，他依着石克天的指示藏起了自己的身份，开了风云楼。
　　几年之后，圣天门彻底消失了。
　　聂问的风云楼已经远近驰名，这里成了圣天门了解江湖的信息收集站。
　　六年前，在风云楼厨房偷食物的黑羽被聂问发现，聂问没有把他送到官府，也没有打他一顿。
　　聂问惊讶这个孩子竟能在满是高手的风云楼偷了半个月食物。
　　黑羽就此成了风云楼的学徒，跟着聂问。
　　黑羽知道石克天是聂问的主人，聂问时常告诫他他是圣天门的门徒，所以他同尊敬师傅一样尊敬石克天。
　　石克天每年都会来风云楼，今年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小娃娃。
　　黑羽在师傅身后打量着乌菡翎，他在风云楼每天看到很多人，这个女娃娃虽然年纪小，但是比很多人都漂亮。
　　石克天给乌菡翎叫了一桌子的好菜，看着乌菡翎的吃相，黑羽就断定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她吃东西太挑了，吃鸡只吃鸡翅还不吃皮，吃肉不吃肥肉，吃鱼的时候她只吃面颊肉，剩下的鱼身她碰也不碰，吃菜的时候还非要把菜上的油撇干净，一盆翡翠白菜她也只吃最嫩的菜心。
　　乌菡翎注意到了打量他的黑羽，她冲黑羽笑笑，朝他招招手，“你饿呀，过来一起吃。”
　　黑羽窘得赶紧把头藏到师傅身后。
　　无论在落霞山还是乌家堡，乌菡翎是掌上明珠。
　　到了风云楼，乌菡翎也是掌上明珠。
　　她喜欢听这里的人讲故事。
　　有人告诉她外面有很大的叫做沙漠的沙坑，那里没有水，没有花，刮的风都是黄色的，沙漠里还有会骗人的雾，那种雾会让人看到别的地方的东西，那叫海市蜃楼。
　　有人告诉她海里有比房子还大的鱼，那种鱼身上有会喷水的洞。还有一种鱼一生气就会变成鼓成一个球。发光的鱼她在西山雨林见过，所以她相信有那样的鱼。
　　有人告诉她天山很冷，冷得到处都是冰，但是那么冷的地方有世界上最美的花，还有最美的日出。这让她心里痒痒，她对黑羽说她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有人能用一根针穿透一块木板，有人能用一根绑头发的缎带劈开一棵树，有人能用杯子接住别人泼过来的酒。。。
　　虽然年纪小，但是以乌菡翎的聪明，她知道这里的人比乌家堡和落霞山的人都厉害。
　　这让她觉得外边比家里有意思多了。

　　乌菡翎十四岁的时候，石克天带她和黑羽去了大漠里一个叫做措摩的部落。
　　乌菡翎已经跟着石克天来过一次大漠，但是只在靠近中原的小镇上待过，没有来过措摩。
　　大漠里有很多的部落，有些和中原通商，说一样的语言，分享一样的习俗；有些保有自己民族的风俗，说的是自己的语言，但也有很少的人会说中原的语言；措摩处在这两种类型中间，他们保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受中原影响，有一些习惯已经改变了，他们的语言也演变成了中原话。
　　这是乌菡翎第一次和黑羽一起出门，她对黑羽的印象就是忠心，忠心得有些傻气，这是乌菡翎对黑羽的评价。
　　石克天说过，黑羽在整个江湖的年轻一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乌菡翎不知道整个江湖有多少人，但是她也承认这一点，黑羽的长相不比山野差，而且比山野稳重内敛，至于身手，她从来没和黑羽动过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赢。
　　乌菡翎小的时候捉弄过黑羽几次，但是黑羽从来不告她的状，有几次还故意给乌菡翎捉弄，这让乌菡翎心里生出小小的内疚。
　　虽说黑羽是属下，但是乌菡翎觉得，黑羽就像自己的哥哥。
　　石克天在措摩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今年正好八十大寿，今年他想到带着乌菡翎和黑羽来拜访他的朋友，顺便带这两个小辈见识一下大漠里的高手。
　　这个朋友叫做骆易，三十年前是大漠有名的高手，武器是一条长鞭，人称“大漠无疆”。
　　乌菡翎进措摩没有碰上什么麻烦，没有见到小时候听说的海市蜃楼，也没有遇上那股黄色的狂风。
　　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但这种失落很快被新的事物驱散了，因为她在前方看到了一匹白色的骆驼。
　　“有人来接我们了。”石克天看到那匹白驼，回头告诉乌菡翎和黑羽。
　　“是石爷爷吗？爷爷叫我来接您。”白驼上有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女孩子，头上戴着蓝色的帽子，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鞭子，皮肤有些黑，五官很漂亮，看年纪和乌菡翎差不多。
　　这女孩子叫骆采棠，是骆易的孙女，比乌菡翎大上两岁。
　　骆采棠领着三人进了措摩村。乌菡翎看到这里的房子建的比较低，地方也没有中原的宽敞，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色彩斑斓的装饰，还能看到一些漂亮的帐篷。
　　这里的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不论男女老少，头上都带着帽子。
　　措摩偶尔也有中原的商旅经过，所以这里的人对这三个客人并不奇怪，只有几个小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乌菡翎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咯咯咯”地笑。
　　黑羽第一次来，也有一些新奇，但他毕竟已经十九岁了，还是保持着自己沉稳的气度。
　　只是他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女孩子在对着他笑，措摩的姑娘胆子比较大，看到这么英俊的男人心里欢喜的很。
　　乌菡翎也觉察到了黑羽的受欢迎，她故意牵起黑羽的手，用力地前后甩动，看得那些姑娘们脸色都变了，乌菡翎自己乐得笑了。
　　黑羽突然被乌菡翎牵起手，也没有尴尬，他也算是看着乌菡翎长大，习惯了这个少主的脾气，而且他私下也把乌菡翎当做自己的小妹妹。

　　措摩族的人都很热情，骆易让家人准备了好酒好肉招待他的老朋友。
　　酒很香也很烈，肉也很大块。
　　在家里的时候，乌菡翎有父母管着，还有姐姐的榜样，她只好循规蹈矩，细嚼慢咽。
　　但是她本就没什么淑女架子，对食物挑三拣四的毛病也没小时候那么严重，尤其这里的肉洒着特别的香料，让她食指大动。
　　看着乌菡翎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肉，黑羽有点担心她会醉，劝了几句反被乌菡翎塞了几口肉，只好作罢。
　　坐在对面的骆采棠对爽快的乌菡翎很有好感。
　　“老石啊，你这次来可不只是给我祝寿吧。”骆易说。大漠里一向都有传说，只是近来有个传说越演越烈，他估计石克天对这个传说有兴趣。
　　“还是瞒不过老哥你，不错，我是为了这银月古城来的。”石克天也不隐瞒。
　　边上的乌菡翎和黑羽一听石克天这么说，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几十年前，繁华的银月古城被沙暴淹没了，如今有人说这座城又出现了，很多人都冲着它来。”骆易说。
　　“一座古城从沙子里刨出来了，有什么好看的。”乌菡翎还没听过银月古城的故事。
　　“传说数代的银月城主积攒了很多的宝藏，如今古城重见天日，估计来的都是寻宝的人。”黑羽在风云楼听过这个传言，石克天也是听了这个信息才想着带乌菡翎和黑羽出来见识一下。
　　“师傅，你是想我和黑羽帮你来抢宝藏吧。”乌菡翎开玩笑地说，她对这个古城产生了兴趣。
　　“你要能抢得到那就是你的本事。”石克天这次是想给乌菡翎出个考题，看看这个徒弟现在有多少能耐。
　　“你不去呀？”乌菡翎觉得自己被石克天下了个套，不过她乐意往这个套里钻。
　　“黑羽和你一起去，我就在这里晒晒太阳。”石克天笑眯眯地说。
　　“阿采，你想不想去？”骆易知道他的孙女早就想去看看。
　　“爷爷同意我去了？”自从听到银月古城的传说，骆采棠就一直很想去看看，如果能够得到宝藏，当然就更好了。
　　“你们三个一起去，大家有个照应。你别丢我们措摩人的脸啊。”骆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