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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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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神庙靠近沙漠边缘。
说是沙漠边缘,其实严格上沙漠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边界。绿草稀疏逐渐消失之后就是充满砂砾岩石的金黄沙漠。这座神庙以及它所在的艾玛纳镇就位于这片绿洲的边缘,人们世世代代靠着耕种、放牧、通商为生。
空气干燥,水源匮乏,及其强度的日照导致这片地区信仰着风神、水神以及太阳神。干旱少雨的气候让居民们对神祗更为敬重。这座神庙就供奉着王国主神太阳神阿蒙,因为地处边境,同时也供奉着风神和水神。接受着整个城镇的信众前来朝拜。
这个城镇人口也不多,不会出现大批人群涌向神庙的情况。所以见习祭司努特每天只需清扫地面,擦洗烛台以及参与音乐演奏。因为她的级别太低,处于神庙祭司阶层的最底端。不仅无法直接参与对神的祭祀、也无法独自对人民的疾病展开救治,还必须负责神庙上下的杂活。好在和她同在见习阶层的人还有4人,所以她的工作还是不用那么辛苦的。
自从老祭司长在河边发现当时还是婴儿的努特以来,她已经在这座神庙待了13年。在神庙人员的教导下,努特接受了读写、音律等基本的教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自动成为神庙乐师的一员。虽说她的音律演奏水平稀松平常,远远达不到上的了台面的程度。和其他在神庙长大的孤儿相比,努特更喜欢躲在书库看书。老祭司长十分担心她遭受其他孤儿的排挤,常常提醒她多出去活动。但是努特还是更喜欢与书本为伴。
努特喜欢看书,尤其喜欢讲述古老历史的史书。那些描绘在古老书卷上的遥远故事为她展现了一个恢弘的世界,带给她无尽的视野和知识。虽然她从未离开过这座小镇,可是书本却能跨越时间和空间,让她知晓千里之外的风土人情和遥远时代的传说。这些比日复一日的日常有趣多了。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书库的书基本被她看完了。距离下一次商队到来至少还需要1个多月的时间。她迫切想要看到新的故事、学习新的知识,尤其是在那些黄沙漫天、众人无所事事的日子里。
这天努特做完日课之后,本想继续躲进她的书库小天地。通过长长的石柱走廊时,胖胖的秃顶老祭司长叫住了她,要求她明天一同出席太守的就职仪式。
新太守三天前抵达了艾玛纳,管辖以艾玛纳为中心的整个绿洲及周边的沙漠地带。这在整个城镇引起了一阵议论。男女老少都想打听新太守的情况。各种传闻开始在私底下流传。就连努特也时不时听到一些关于新太守好的坏的各种传闻。对她来说,这种大人物的种种传闻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一样毫无真实感。直到刚才,老祭司长要求她随同参加太守就任仪式,让努特大为吃惊。
太守上任需要神庙的赐福。在这个神灵与国王共治的国度,任何大事都需要通过神庙的占卜。而重要官员一般都由国王直接任命。任命书通过王都总大神庙占卜之后,官员到达赴任地点时,必须在当地接受神庙主持的神恩降临仪式。因为神庙占卜这个流程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所以王国首都的总大神庙的经济状况格外不错,国王也会任命王室子弟为高级祭司。
但是身处王国边境的艾玛纳镇的阿蒙神庙的工作人员可没有王都总部那么光鲜亮丽,不仅人手不足,而且生活还相当清苦。虽说不至于缺衣少食,但是维持一个偌大的神庙还是有些吃力。老祭司长常常念叨着希望新来的太守能够多给庙里捐钱,好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水平。
“我说老头,这个仪式我非去不可吗……如果是谁都可以的话,让泰伊去不就好了吗。她很想进太守衙门看看呢。”努特叹着气说道。
泰伊也是神庙收留的孤儿。她对王都充满了憧憬,喜欢新鲜的事物,总想走出小镇、走出沙漠到外面看一看。她学着商队女眷的时髦打扮,是神庙的时尚先锋。这次新太守从王都前来赴任,她对此充满了好奇心,经常拉着神庙的其余几个见习祭司偷偷地在太守衙门外张望。
“她们明天也要去现场奏乐的。看看你那个演奏水平,学艺不精还不好好练习,天天偷懒结果被刷下来了吧。比起现场演奏出错丢大脸,还不如我亲自盯着你才会老实点。太守可是我们的大金主,不好好伺候好了他怎么会给我们捐钱呢?”老祭司长对努特的没大没小习以为常,但是他还是对她的不开窍感到痛心,“而且还要现场表演神恩降临,我们如果给搞出个大彩头,这样贵人一高兴,说不定还会赏我们一笔大钱。”
什么叫做亲自盯着才会老实啊?努特十分不满,将老祭司长见钱眼开的话语当作耳边风,但是对神恩降临仪式她还是不敢马虎的。因为她也明白,身处沙漠边缘、人手不足、产业不多,神庙的收入基本全靠信众的捐赠。其中最大笔的捐赠来源则是艾玛纳当地的最高地方官——太守。而神恩降临仪式则是向太守伸出合作之手的第一步。
神恩降临是阿蒙神赐福的仪式,广泛用于各大庆典和重大祭祀。重大祭祀仪式通常在正午举行,代表着太阳神阿蒙一天中最强大的时刻。而其余庆典或仪式则多在黄昏举行,代表着太阳神的脱胎换骨的重生。主持仪式的人向阿蒙神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和国泰民安,现场观礼的民众也可以祈求神的垂怜和恩赐。这个仪式十分普遍,它不仅仅是王都总大神庙的专利,老祭司长和努特这些边境的小神庙的神职人员也可以主持。
对于老祭司长和努特来说,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努特是太阳神的神眷者。传说神灵会赐予祂眷顾的人神眷之力,所以不同神灵的神眷者拥有不同的力量。虽说是神眷者,努特可从未接到过阿蒙神的神谕。但是她却拥有属于神的,那种光与火的力量。当初老祭司长正是因为孩童时她身边悬浮的小小火光才注意到她的力量。翻阅诸多典籍,老祭司长最终确认她的力量来自太阳神。
神眷者极为稀少。可王国上下对神眷者并不陌生。因为前朝就有拥有神赐力量的人为王国开疆辟土、君臣和谐成就一段佳话。但是拥有力量往往并不意味着幸运。自身弱小而拥有强大的力量,总是会引起他人的觊觎。努特就曾在书库的某本抄本中看到,前朝佳话里的那位国王曾将另一个神眷者打断手脚关进地牢,利用其神眷之力来巩固自身的统治。真是可怕。
她的神眷之力只有老祭司长知道。贪财的老祭司长也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明白努特的能力一旦暴露,也会给神庙带来灭顶之灾,因而从未对任何人谈起。多年来,她悄悄练习自身的力量,不时也能帮上一些大忙。这次新太守的就任仪式对神庙来说是相当重要且不能出错的大事,她必须出场才行。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她还可以用神眷之力遮掩过去。
努特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看着老祭司长离去的身影,不禁注意到他剩下的头发比之前更为花白稀疏,感叹时光流逝之快……她拍了拍脸,往圣堂的方向走去。
圣堂在门楼的正后方。努特所在的小神庙只有1座门楼,而王都的总大神庙据说有10座门楼。虽然跟随商队到处行走的吟游诗人弹着鲁特琴吟唱着总大神庙瑰丽的建筑和久远的历史,但是她始终无法想象那么辉煌的总大神庙具体的样子。
当上神庙乐师之后就有机会去王都总大神庙演出了吧。她看着不远处的门楼,心想自己和泰伊某种意义上还是很像的,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还是着眼当下,先过太守这一关吧。
神恩降临仪式所需的祭器放在圣堂。仪式就在明天了,虽然她在长年的日课中对仪式流程十分烂熟于心,但是一些道具还需确认,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准备好相应的替代方案。
她望了望天空,明亮的烈阳照射着巨大雕花的石柱,在青石地面上打上慢慢移动的阴影。努特抓了抓耳边披落的红色长发,穿过门楼,拐进了圣堂所在的主路。
推开圣堂大门,她瞥了一眼悬挂在最高处的太阳圣徽,在胸口比了一个祈祷的手势。随即她便径直前往准备室,打开抽屉取出物品清单打算确认神恩降临仪式所需的道具。她拿出钥匙打开柜门,仪式所需的木头权杖和酒杯、瓦罐、石板及摇铃都在里面。
她对着清单一一清点,惊讶地发现其中一块石板出现了断裂损坏。
这可是件大事。用于颂赞神明的石板出现了损坏,而且断裂之处正好是阿蒙的尊名。就好像是有人存心要打碎消去那个名字一般。
在王国漫长的历史中,消去损毁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少见的事。上上代的国王为了消除他亲政之前摄政女王的影响,让人挖去了王国上下所有女王名字出现的石刻,铲去了女王容貌出现的所有画像、石刻。这次石板上阿蒙尊名损坏的巧合让努特想起了抹消女王痕迹的事件。而且毁坏的不是其他神明,而是王国的主神阿蒙。这让努特想起书本上描绘的十几年前那场两位太阳神之争的骚乱。她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将毁坏的石板小心收在怀里,锁上其他祭器,向老祭司长报告了这一情况,希望老头那边的经书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