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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拯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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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骨上传来微微的痛感,伊莱眼中的意外一闪即逝,祂用手轻轻揽住温塔的腰:“你怎么来了?”
不过祂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怀中的小狗似乎醉的厉害,只是迷迷糊糊地小声喊着神明的名字。
“大逆不道。”伊莱敲了下温塔的额头,决定让酒这样东西远离祂的眷者。
平时还在乖巧地喊着神明大人,一醉后仿佛真成了小狗又咬又啃的。
伊莱嘴上嫌弃着,平静的目光却宛如冰雪初融般柔软了几分。
背脊的中上部传来几分痒意,祂垂下眸,用手随意揉了几把温塔的头发,推了推温塔:“去旁边睡一会儿吧。”
祂没有想到推没有推开,手反而被着小醉鬼抓住了。
伊莱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温塔的脸颊,故意逗他:“快放手,别撒娇了。”
温塔只觉得脸颊上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他逃避似的别过了头,将脑袋埋在伊莱的肩窝处,不理祂。
伊莱感受着背脊上的痒意和怀中温暖的躯体,决定不和这个小醉鬼计较。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小醉鬼似乎终于走完了漫长的反射弧,他闷闷地说:“不能走,我要保护伊莱。”
“我很厉害的……”他肯定地说,顿了几秒,似乎想从记忆中翻出什么证据来佐证这一点:“我找到了那群伤害伊莱的坏人,故意让他们绑架我……来救伊莱了。”
伊莱金眸中凝了几分暖意,哄道:“好,那你保护我。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他们要对别人下手,我冲上去救了那个人。”温塔断断续续回忆着。
“救下了?”
温塔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继续迷迷糊糊地道:“换下了……我骗他们说我是小王子殿下,比较值钱。”
伊莱难得沉默几秒。
祂觉得那群绑匪选择绑了温塔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他值钱,而是比起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祂怀中这个小醉鬼明显好对付了太多。
一把就能捞走,甚至不用一把,自己就能跟着别人走。
伊莱不让温塔碰酒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祂神色中带了几分严肃:“拿你想过如果找错了人你的后果是什么?被卖掉?被杀害?”
温塔愣了一会儿,他似乎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脑子里只能容得下唯一一个念头:伊莱被抓走了,他要去救伊莱。
小狗心虚地企图用撒娇糊弄过去:“但我这不是找到了嘛。”
伊莱无奈:“下不为例。”
怀中的小狗久久没有应祂,呼吸声却渐渐变得平缓和安稳。
温塔睡着了。
伊莱意识到,祂保持这个姿势等了一段时间,确定温塔已经熟睡,不会轻易被祂的动作惊醒,这才抱着温塔起身,打算将小狗放在旁边简陋的床上。
祂刚要松手将温塔放下去,却发现就连睡梦中温塔也紧紧攥着祂,不肯松手。
……是为了保护祂吗?
伊莱想,祂觉得温塔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因为那么多年,祂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在面对神明时不仅会祈求神明的保护,也会想要尝试着保护神明。
祂本想要趁着夜晚防护减轻,直接将媒介物拿走的。毕竟神明虽不会畏惧区区几个凡人的力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祂并不想在力量恢复前造成太大的动静。
不过既然小狗睡着了,那便延迟一个夜晚等他睡醒再行动吧。
伊莱扶了扶温塔的腰,将微微下滑的小狗捞了上来。
伊莱一夜并没有睡着,祂虽假装闭着眼但神志清醒,时刻警惕着四周。
关押室没有窗户,绑架他们的那群人只留了几根蜡烛在房间内,很是昏暗。墙角的霉斑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这间关押室中只有祂和温塔两个人。
也不知该不该夸小狗幸运,还好他们分到了一间关押室中,不然这醉得糊里糊涂的小狗不知会遭受些什么。
祂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和怀中的小狗对上了双眼。
温塔有些懵地打量着四周,昨夜的记忆缓缓回笼。他差点被自己昨天的一系列笨比操作尴尬地想要钻到地里去。
能不能时光倒流一整天啊!
他又把刚抬起来的脑袋埋下去了。
伊莱看着温塔的动作,显然猜到了小狗在想些什么。祂平静开口道:“你早餐想吃些什么?”
温塔下意识地跟着祂的思路思考:“果酱面包?”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蠢事,又蔫蔫的了:“但也不可能吃到了。”
他乖乖从神明身上爬了下来,跪在神明面前认错:“对不起,神明大人。”
伊莱朝温塔招了招手,让他凑过来。祂在温塔的耳边语气随意道:“没事,我们拿个东西就带你去吃早餐。”
温塔:“!”
他眨了眨眼,之前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就被开心盖过了。
神明大人不但没有生他的气,反而答应和他一起去吃早餐!
小狗的快乐超级简单。
伊莱对接下来夺去媒介物一事并不担心,既然祂已经来到了目的地,那么剩下的事情对于祂而言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祂的力量恢复速度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加快了,与几个人类相对显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夺取一个人的生机是顺应祂当初创造的规则的,顺应规则的事情所消耗的神力并不多,而目前对于祂而言有些勉强的是再次创造规则和逆转规则之事。
厚重的木门迅速萎缩,伊莱直接带着温塔从关押室中走了出去。
因为比起把小狗一个人扔在关押室中,显然还是带在身边更为安全。
祂并不怕被人发现。
神明从来都不会害怕被人发现,因为祂向来就是接受人们的仰望的。
伊莱在拐角处杀死了两个被脚步声吸引来的看守,祂看得出那两个人的气质一看就是手上沾了不只一条人命的。
神明并不会宽恕这类恶徒。
祂取下了他们腰间的钥匙。
祂打算先拿到媒介物,再将关押室中的人质全部放出来,因此祂带着温塔直接向祂感应到艾尔维气息最浓的方向走去。
关押室中的卡瑞达听到了门外的混乱声,骤然升起了一点希望。
她将怀中的白兔搂紧了些,一咬牙,用力拍响了关押室的房门。撞击声在安静的关押室中格外明显。
和她被关在同一间关押室的几个同伴瞪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扒开了,小声呵斥:“你要是再将那群绑匪引来了怎么办!”
卡瑞达在被拉开那一秒就安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其他人一起承担了风险后便不再闹了,只是闭上眼喃喃道:“随便谁,来个人吧,救救她,或者把我抓走去陪她也好。”
门锁传来闷声,同伴们因恐惧而朝房间的后方缩去。上一次门被打开时,那群绑匪就将他们之间的一个女孩带走了。
他们不知道那个女孩被带走后会遭受什么,但是从绑匪粗暴的举动来看,她绝不会好受。
卡瑞达没有动,她只是将手中的兔子塞给了后面那些同伴。
本来已经归于平静和苦涩的心情反而因为门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而激动了一点,即使那个女孩不一定还活着,即使她自己被抓走后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那个女孩。
她依旧在期盼着一线生机。
门被打开了,走廊的光亮从门缝中偷溜进来。
卡瑞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怔了片刻没有挪开眼神,随后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希望,她虽然从未见过面前两个人,却从未如此确定,面前之人有能力救他们。
她宛如奄奄一息时被放回水塘的鱼。上一次门被打开时的记忆涌入脑海。
明明是她被那群绑匪选中了要带走,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脚步坚定地挡在了她面前。
“你们其实并不在意被带走的是谁吧。”那个女孩确信道,“别抓她,我跟你们走。”
女孩给了其他一间屋子里的同伴一个眼神让他们控制住卡瑞达。
卡瑞达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被带走了。
她将这一切哭诉给伊莱听,祈求着:“求求您救救她。”
已经动手了吗?
伊莱眸色沉了沉。祂应下了女孩的请求,告诉女孩先安静在房间里等着,不要引起其他绑匪的注意,等祂之后再来接她。
祂没有犹豫就调转了方向,朝之前的路返回。
伊莱很了解艾尔维,这位神明虽崇尚野心,明面上却一直以讨厌血腥的虚伪性格来掩饰自己,因此行刑室必然在距离媒介物最远的房间。
温塔谨慎地跟在祂身边。他第一次在严肃的场面与神明同行,生怕自己扰乱神明的计划。
卡瑞达站起身来,她想将房门重新关上,却不料耳边传来后面的同伴的一声惊呼,一只白色的影子就从门缝中冲了出去。
她赶忙回头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慌乱。
“怎……怎么办?”
卡瑞达踌躇不安,从小安稳长大的她什么时候经历过那么多意外。
后面的同伴虽也有些吓住了,但将之前那个男人告诉他们不要离开这间房间的话语牢记在了心中。
他一边道歉一边劝着卡瑞达放弃去找寻兔子,不值得为一只宠物送命。
“可那是那个女孩子的宠物。”卡瑞达内心的愧疚更深了。
“但那个人现在去就她了,你现在出去反而有可能打扰到那个人。”同伴指了指门。
卡瑞达将门轻轻合上,紧闭的空气是她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窒息感。她深吸了两口气,背靠着门坐下了,浑身颤抖像是从冰水中刚刚捞起一般。
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中传出,伊莱不需要确定就明白,祂面前走廊的尽头就是行刑室。
祂没有说话,抿直的嘴角透露出神明的心情并不好。
艾尔维毫不顾忌身份来屠杀这一行为就表明了对方下了狠心要在兰斯帝国掀起大乱。
祂企图大肆杀害神明的造物的行为引起了伊莱的怒意。
祂面无表情地清理了门口守门的垃圾,直接伸手推开了行刑室的大门。
没有了门的阻挡,一股令人发呕的血腥味直冲门外扑来。一个绑匪举着尖刀朝地上的女孩比划着,另一人做在靠墙的板凳上,如同看戏一般地围观着。
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向伊莱和温塔,见来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两个陌生人,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
坐在板凳上的绑匪仔细打量着这两位闯入的来客的衣装打扮,迅速确认了这两位不过是个误闯进来的小羊羔。
玩味的笑从他脸上浮现。
“你看看你怎么关的人?连个贵族小少爷都让跑出来了。”举着尖刀的那人嘲笑道。
看戏的绑匪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回来,但人确实是他关的,两个看上去就毫无战斗力的小少爷也确实跑出来了,他只好暂时咽下了这一口气,骂骂咧咧地起身。
“既然都已经送上门来了,那不如就提前解决掉吧。想必那位大人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伊莱暂时按耐住神力没有动。
祂这次的目的是救人而非杀人,持刀的绑匪距离女孩太近,打草惊蛇很可能会让女孩直接丧命。
“来,你过来。”
看戏的绑匪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对伊莱招了招手。
小羊羔在临死前的表情会是怎样呢?想必脸上的平静会被完全打破吧。他可真是期待。
“那个家伙居然连个门都看不好,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他随口抱怨着。
真是可笑,伊莱想。
行刑室浓重的血腥味完全将门口发生的一切所掩盖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应。
祂不动声色,朝绑匪的方向走去。
温塔主动守在了门口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在房间里的这种场面中派不上什么用处,与其添乱还不如乖乖呆在原地。因此他没有离开门口的位置。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从他脚边蹭了过去。
是白兔,温塔意识到,他很快联想到了之前那个房间被人抱在怀里的那只兔子。
他伸手想要将白兔抓住给神明添麻烦,却在与那双红色的眼睛对视后,奇异地停顿了片刻,缓缓收回了双手。
他莫名觉得这只白兔是有智慧的。
看戏的绑匪见小少爷乖乖走过来了,对小少爷的异常乖巧感到了一丝违和。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这个小少爷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一番血腥的场面,被吓傻了。
他伸手想要够伊莱,却没有察觉到屋顶上一滴漏下的雨水因被附加了神力而朝他飞速下坠,将他刺穿。
他整个人都被雨水贯穿,重重倒地。
伊莱的目光在地上的女孩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秒。祂认出了这个女孩,正是祂当初刚苏醒时在教堂门口救下的女孩。
持刀绑匪还是被同伴的死亡刺激到了,他无法思考为什么一个贵族小少爷居然有能力将他的同伴杀死,下意识地发狠举起手中的尖刀就朝狄莉娅砍去。
一只兔子却飞快地从他的脚边窜过,是他一惊,手中的刀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擦着狄莉娅的脸颊而过,削断了她的发丝后死死地卡入了墙壁中。
绑匪伸手就要去从墙壁中夺刀,瞬间却惊恐地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了。
疼痛从手骨中传来,他因双手腐化的剧痛而跪倒在地。
伊莱没有立刻杀死他。
祂意念一动,腐化在绑匪的上臂处停滞。祂用房间中的绳索将绑匪捆了起来,然后走到地上的女孩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狄莉娅身上有多处见骨的伤,森白的骨暴露在空气中,是肉眼可见的疼痛与惨烈。
但这些伤却又无一在关键部位。
那两人似乎故意为了折磨她,将不致命的伤口布满了她的全身,让她被煎熬吞噬。
白兔凑到了她的身旁,在与她相隔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了,它嗅了嗅,红色的眼睛盯着狄莉娅身上的伤口。
腹部白色的毛因蹭到了地上了血迹而黏在了一起成了深红。
伊莱取出一个半指大小的细长玻璃瓶,将瓶中的液体倒入狄莉娅的口中。
白兔的双眼微微瞪大,它看见狄莉娅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疼痛被慢慢从女孩身上玻璃。
它试探地朝狄莉娅身边迈了一小步,凑得更近了些。
玻璃瓶中的液体是伊莱之前准备的血液。
直接用血会遭来贪婪者的窥视,因此祂将血液暂存在玻璃瓶中来做掩饰。
不过提前存入瓶中的血液效果会随着时间逐渐减弱,最多只能保持十日。
狄莉娅于血腥却平静的空气中睁开了双眼,她看到伊莱的时候骤然停顿了几秒。
她很快意识到是神明又一次拯救了她,于是忍着身上还未完全消除的疼痛感,跪谢神明。
伊莱朝她点了点头。
祂转头朝被捆绑住的绑匪走去,脚步声格外清晰,像是踩在绑匪的心脏上,让他整个人都起了寒颤。
祂看到绑匪急红了眼,歪扭着身子企图挣脱绳索,在发现自己挣脱无门后,又哭喊着乞求伊莱饶他一命。
伊莱冷眼看着他。
绑匪身上的血肉顿时绽开,一切他曾在别人身上割下的伤口都在他身上重现,从小伤一点点加重,直到最后,一刀封喉。
血晕开,和他杀害的那些人的血液混杂一起。
伊莱收回目光。
祂朝狄莉娅微微颔首,血污倒映在神明的金眸中却丝毫没有减少祂的圣洁之感,反而显得祂与人间的距离感更明显了些。
祂转身打算离开行刑室,神明的最终目的并不在此处。
破坏这次绑架虽然也将艾尔维的计划打断,但并不会真正伤到祂。
因为神明是永生的,艾尔维有的是时间卷土重来,一时计划的被打乱于祂而言不过是微乎其微的小事。
“神明大人。”狄莉娅却突然开口道,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嘶哑。
伊莱回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狄莉娅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请您最近一定要小心。”
伊莱微微垂眸,再次抬起金眸时,祂的眼神在狄莉娅的身上凝了片刻。
狄莉娅明白神明大人听清了自己的话语,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冒然提醒会冒犯到神明,但还好,神明并没有怪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