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23、第三十二章 夜探陶府

　　今日殿选，毓秀门的守卫由小寒统领，殿选虽已结束，但想必今晚他也会值守在此。果不其然，我寻得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处值守室内假寐。
　　小寒在府里养了三年，稍补了之前乞讨时身子上的亏空，所以十五岁的身形与我还算合适，只是在我面前还有几分孩子气。他瞪了眼睛看我，道：“义父走之前特意交代过的，不准阿姐随意出宫去。”
　　爹爹收小寒为义子，他又比我小上几岁，自然称呼我为“阿姐”。我边示意他脱衣服边道：“小寒啊，夜半三更的，我像是要出去胡闹的吗？”
　　他仍不信我，道：“上次大姐不也半夜从府里溜出来，偷偷跑去了怡红院吗？”
　　他说的是三个月前，我被宏成那道立后的圣旨困在府中许久，好不容易瞅准了娘亲回魏府探亲的空子溜了出来。嗯…怡红院嘛，则是上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之所以去那处，只是因为半夜三更的也没几处地方亮着灯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不能在大街上吹风吧？
　　再者，怡红院自有怡红院的好处。
　　我哄道：“此次不同，我有些事要处理，在天亮前还得赶回来。好了，你且放心，我快去快回，不会误了时辰。”
　　他见我脸色有些凝重，也不再追问，将面具递于我。我稍作伪装，便拿了“战庆寒”的门牌，往紫禁城城外去了。
　　夜像化不开的浓墨，只有寥寥数颗星点缀在夜空中，月隐在几片云之后，这对我来说是个极佳的环境。我之所以今夜非出宫不可，是因为入选的秀女，明日破晓时分就会被层层叠叠的侍卫包裹起来，再也进不得分毫。今日只有自家的护院看守，这些护院对我而言还不算什么。
　　我闪身进了弦思的闺房，在这上京城的这些世家小姐、名门闺秀中，也就弦思与我还算志趣相投。我以“战绾”的名头在上京城行事的时候来过几次，因而找起她的房间来便轻车熟路。
　　房间内仍燃着灯，弦思知道我的性子，她算准了今晚我一定会来，所以早早地将身边的侍女打发了出去。弦思临窗而坐，脸色有些憔悴，见我推门而入，也不惊讶，轻声道：“我以为你不走寻常路，要从这窗户翻进来呢。”
　　我反身将门掩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到了弦思面前，道：“你若想走，我有法子将你送出去。”
　　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转而眼中浮现出了然，有些凄凉的笑道：“绾儿，我以为宫中的生活会将你拘束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无法无天。我…我真羡慕你。”
　　我摇摇头，他人只看到我战绾身份如何显贵，地位如何超然，殊不知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其实只想嫁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与他白头偕老罢了。而宏成…他身边女人太多了，所以他注定不会是我的良人。
　　“弦思，你信我，我会将你平安送到二哥身边。”一提到二哥，弦思的眼中滚出两行泪来。我怔了怔，此刻若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夸一句弦思真乃灯下美人儿。
　　我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她摇摇头执了我的手，哽咽道：“绾儿，我信你。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与…庆安…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再说，陶府上上下下…数百人的性命，难道要因为我…因为我成为黄泉下的亡魂不成？
　　“且此事…是我自己造的孽，我…要不是一时间忘了分寸，吟了那两句诗，也不至于…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我闻此言，便有些头痛。
　　逃是不可能的了。
　　假死？我听旭华兄提起过，他有法子让一个人看起来如同死了一般。只是此法对身子的损耗极大，而且未必瞒得过来验尸的仵作。那…若让钦天监算算弦思的八字、运数之类的，得出个与宏成不和的说辞来…只是这种计谋，宏成一眼便可以看穿。
　　我定了定心神，听得外间有丫鬟的脚步声靠近，忙示意弦思小心，自己闪身隐进了屏风后面。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响，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小姐怎的还不睡？可是哪里不舒服？”
　　弦思答道：“如今还不太困，等一会我自己就睡了，今日不用你们服侍，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头还不放心，道：“小姐平日里戌时三刻便熟睡了，现在都快子时了。小姐如今身份尊贵，可不敢生病的，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弦思的声音有些疲惫：“不必，我无事。”
　　那小丫鬟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喜道：“是呢，是奴婢糊涂了，小姐今日入选，是高兴坏了才是。听说大理寺卿杨远志大人家的千金---就是上次同小姐一起在醉玲珑挑胭脂水粉的杨乔蘅小姐，今日入选后回府里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所以小姐睡不着也是有的，小姐要不…”
　　弦思打断了那个小丫鬟的话：“好了，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察觉到弦思有些不快，忙行了礼退了下去。我听那脚步声走远了，才从黑暗中抽身出来，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还未等落座，便听到更夫的声音从远处缥缈而来---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我看向弦思，道：“弦思，我有法子将你送出来，只是，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为了二哥受点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算得什么，只要能与庆安一处，就算要我半条命去也值得！不仅是为了庆安，我何尝…不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便好。已经子时了，我已得了弦思的承诺，事已至此，再待在此地也无济于事。
　　我嘱咐弦思进宫后要想法子避宠，我会护她周全，也会想法子将她再送出宫来。
　　她含泪送了我，我亦心情沉重地出了陶府。
　　重新回到大街上，我屏气凝神，脚下速度不减，细细感受着周围的风声---果然，又有人跟了上来。从我出宫起，便感到有人在跟踪我。不过他既然能够捕捉到我的踪迹，想必从天凤宫出来的那刻起，就已经跟在我身后了。
　　只是出了宫门后才不再刻意隐匿身形，如此，便是宏成派来的人了，既然刻意在我面前露了气息---那大概是宏成派来保护我的。只是，未必没有监视的意思。我不再纠结此事，悄悄运气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