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来玩皇后养成吧》镶钻手镯

4、裴才人升职记

　　次日一早，仙蕙和白华、采薇两个依裴才人所说去嘉福殿给沈淑媛送糕点。瑶华殿与嘉福殿相距不远，不多时便到了。还未进门，只见琥珀并两个小丫头子出来，手里还端着水盆、浮子之类，便知道沈淑媛已起了。仙蕙未语先笑：“琥珀姐姐早上好。” 琥珀便也噙着笑，说：“就你这小蹄子嘴甜。”见白华提着一盒，便知道是裴才人又给表姐送吃食来了。仙蕙道：“琥珀姐姐，沈娘娘起身没有？我们才人命我送蛋蒸糕给沈娘娘来。”琥珀忙道：“娘娘自是起身了的，只是二殿下昨晚梦魇，娘娘在哄他呢。” 二殿下便是沈淑媛的儿子，之前因未满三岁，只起了个虎儿的小名。如今已五岁了，陛下赐名司马塬，大家却仍称虎儿，正是因为沈淑媛的另一个儿子并一个小女儿都没活下来，取其名贱而已。
　　仙蕙便道：“才人说，这蛋蒸糕小孩儿吃了是最好的。”便和琥珀一道说说笑笑的进了正殿，只见沈淑媛并三个大宫女，六个小宫女、乳母、黄门，聚坐在一起，沈淑媛手里抱着个孩儿，正撕心裂肺的啼哭呢。仙蕙向沈淑媛行了礼，又命白华呈上糕点，沈淑媛的一个宫女便从她手里接过嚎哭的皇子。琥珀给沈淑媛揭开盒盖，看着里面六个小巧玲珑的金黄糕点，沈淑媛问：“这是什么点心？”却是问仙蕙。
　　“裴才人说叫蛋蒸糕，是以鸡子、牛乳并糖做成的，说小孩子最是喜欢吃的。”仙蕙道。
　　“你们才人有心了。”便用两只玉似的指头捏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不错。”又问：“陛下昨夜去了你们才人处？”
　　仙蕙点头，淑媛便说：“你们才人的好日子来了。” 仙蕙道：“都是托淑媛的福。” 又谈到佛宝。原来佛宝自从去了玳瑁殿，便住在西殿下一间小院里。玳瑁殿主殿住着一个何美人，曾经也得过宠的，惠康二年的中秋，因为不知怎么的惹恼了袁淑仪，便被分到这里来。这何美人是元年陛下刚出孝时入的宫，来年便产下一女，刚生下就没了。沈淑媛自己也没了两个孩子，说起这事来也只能叹息。这何美人也喜素，却和裴才人不同，自己喜素便也不让别人穿红挂绿，佛宝为此收了不少搓磨，只得叫了绿衣来嘉福殿找沈淑媛。沈淑媛自是没有理睬，只叫人将绿衣送回玳瑁殿。
　　仙蕙惊讶：“倒不曾听她递消息去瑶华殿！原是求在了娘娘这里。” 淑媛说：“想你们才人也是个不顶事的。”便从乳母怀里抱来儿子。仙蕙便告辞了。
　　回了瑶华宫，裴才人已然起来，正和蒹葭、白露两人在殿中，陛下却也在。裴才人一头青丝随着肩胛脊背垂坠下来，仅着中衣，自是初为人妇的风情。一双脚却漏在外面，人斜倚着皇帝，手轻抚着皇帝的衣襟。仙蕙赶忙垂头，和几个小黄门站在廊下。裴才人却没有唤她，只是和皇帝说话。只听见皇帝说：“……云儿，可曾读过……” 又道，“下旬朕与二弟将去秦淮边纵马，云儿若想去……” 又听见衣裳婆娑声。几个人面面相窥，暂且不提。

　　当晚皇甫渠便带着几个小黄门来了，却是报喜的。如今，再没有裴才人了，只有裴美人。阖宫上下自是喜不胜收，想到那张佛宝自以为是，如今却还是个没有名份的御女，便暗自庆幸自己不曾像她那样轻浮。
　　瑶华宫这边，一大早郑充华也来道喜，连声说：“就知道妹妹是个命好的，以后我还要靠妹妹提携呢。”又带着二公主，连声喊着裴娘娘。二公主刚会说话，正是冰雪可爱，裴美人便让仙蕙带着蒹葭和二公主玩儿。二公主奶声奶气，仙蕙跪着和她讲话，却不及防她一把抱住了仙蕙的脖子，小嘴亲亲仙蕙的脸颊，说：“仙蕙姐姐真好看，我要仙蕙给我当姐姐。” 把仙蕙闹了个大红脸。郑充华说：“我们怜真喜欢漂亮女儿呢。”又笑道，“可惜不是个男儿，不然就把仙蕙娶了去。” 裴美人说：“那可不依。”又跟二公主说，“姐姐有什么好，叫你母妃给你生几个小妹妹去。” 两人调笑不提。
　　一家欢喜一家愁。玳瑁殿那边也得了消息，何美人不提，她许久不与宫中交际，只知道有裴氏这个人，却不关心，自然是心静自然凉。西殿的小院中，张佛宝却生了好大的脾气，叫黄里坐了地上，便用手扇起嘴巴子来。黄里眼里噙着泪珠，她却还不解气，用指甲掐绿衣的胳膊。“那裴昙云不过就是出身好！美貌也不及我，身段也不及我，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又气说，“谁知道谁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自有人禀了何美人去。何美人虽和裴美人没有来往，却都是士族出身，自然看不惯张佛宝这个奴婢这么诋毁，便叫人带了绿衣、黄里去，只留一个小黄门每日送些吃食。
　　却说瑶华宫上上下下的宫女、黄门自然是各个有赏。其中，裴美人格外偏爱仙蕙，便将一个黄金打得，镶红宝的如意兰花牌给了她，又拿一串合浦珠，挑出两颗又圆又亮的给她做了副耳环。仙蕙自然是喜不胜收。
　　不几天，便到了七月中，这半月里裴美人是日日侍君，俨然是个宠妃模样了。郑充华过来说中秋家宴，皇后是要出席的了，太后并各位太夫人、王妃们、宗女也会入宫，问裴美人可有什么吃食上的顾忌。裴美人道：“这倒不曾，只是吃不得那酱料浓厚的。”
　　郑充华道是自然，皇后也受不了那鹿、豚之类，尚食那边自然会注意一些。待她走后，裴美人便道：“仙蕙，去尚宫局给我瞧瞧有什么新料子可配秋季的？”仙蕙应下。
　　裴美人只许了她一个人走，说若是有好料子，便遣一个黄门回来禀告。尚宫局，并尚食、尚寝之类，都在永巷处，便是往南走，过了五楼门，还不到昭阳殿的地方。从瑶华殿过去，依次要过宣光殿和五楼门。宣光殿如今住着袁淑仪、谢美人并几位才人，俱是不喜交际的。出门时刚过午时二刻，正是七月暑热最重的日子，没多时仙蕙的鬓边便留下了细细的汗珠。出了宜光殿，便是一大片用石材铺好的平地，平日里是没有人的，仅四角有几个黄门站着。仙蕙走得累了，便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躲些阴凉。
　　只听见一个少年声音说：“那墙边的小娘子，可是累了么？” 仙蕙抬头，却是个十六七的男子，容貌清丽，面若好女，腮粉齿白，穿一身绛色官袍，却是孤身一人。绛色纱袍是千石以上官员才可穿的，此处又是后宫，这漂亮官员大概率是个宦官，仙蕙便应了一身诺。只见那漂亮官员笑道：“你可是往永巷去？我也正要去万岁门呢。”言下之意便是同行。仙蕙按捺住内心的不喜，只说：“不敢当。”那官员只当她害羞，便上前说：“不妨事。” 几个小黄门对此熟视无睹。
　　仙蕙便不言语，只往五楼门走去。那漂亮官员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也不再搭腔。过了五楼门便是永巷。不像后宫宫殿中的空旷，永巷中乃是熙熙攘攘，俱有官女子、杂役、仆妇之流，也有女官和无名份的嫔妃。仙蕙从小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便径直向尚服局走去。
　　几个仆妇绣娘之内的正在门口，见了仙蕙便道：“唐小娘子好。” 仙蕙便也道好，又问许姑姑可在。不巧许姑姑一刻前刚去了显阳店李修容处复命，一时半刻不会回转。仙蕙因是后宫女子，不好进尚服局，几个人便搬来一把小几。仙蕙回头，见那年轻官员已经不见，
　　那漂亮官员却没有往万岁门去，等仙蕙消失在了永巷口，只见他弯下腰来，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他看着手里的东西笑了笑，便继而南转，向陛下所居的太极殿去。陛下与中书令、大司马等正在殿中，见这官员来了，皇帝道：“桓弟。” 原来此人正是陛下之弟楚王，官居五官中郎将的司马桓。只见楚王笑嘻嘻的说：“陛下万安。” 又向各位大人行了个平礼。
　　楚王是先帝幼子，生母兰漪乃江陵人，原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歌妓。先帝还是琅琊王时，以弹琴而闻名。兰漪便自携了琴、阮，上门讨教。兰漪惊才绝艳，是当时教坊司首屈一指的美人，一曲《碎玉》更是出名。先帝爱才，便纳为妾室，从此也便琴瑟相合。没过两年，兰漪便产下一对龙凤胎，便是后来的楚王司马桓和云梦公主司马娥。太康十六年，洛阳大乱，琅琊王携家眷出逃，王妃崔氏并侧室刘氏被羯人所掠，不知所踪，只剩下今上和楚王两个儿子 、四个女儿和兰漪得以渡江。先帝登基后，又娶江左名门的陆氏女为后，以兰漪为夫人，却有殊宠。陆皇后恼怒，便骂道：“不过一老妪而已！出身卑贱，怎及我！” 先帝闻之，将陆皇后迁居仁寿殿，从此帝后不复相见。自南渡之后，兰漪夫人又生两女宣城公主司马兴菡和宁国公主司马骞生，如今尚且年幼。自四年前先帝驾崩以来，今上便尊兰漪夫人为皇太夫人、楚王太后，允楚王将母亲接出宫中奉养。陆后虽为太后，却没有子女，虽为今上养母，但泰康帝乃先琅琊王妃崔氏所出。陛下和楚王却是长兄幼弟，又一路扶持，感情深厚。说起来，兰漪夫人在陛下面前或许比陆太后更有颜面些。
　　中书令正是裴才人的亲爹裴珑，今年五十有六。只见他见楚王行礼，连说不敢，却还是受了。他正是河东人，永昌年间随先帝南渡而来，想来也有近十年了。裴令长得和裴美人如出一辙，不如说比女儿还美上三分，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
　　楚王嘴上说着各位大人，心里却不屑这个老神棍。这老狗每日只知谈玄，虽说赋写的不错，但脑子里简直是一滩浆糊，还曾在中书省内行散，白日裸奔。也就只有今上忍得了了，还美名其曰风雅。真风雅就不会把女儿送进宫了。这群门阀整日里无所事事，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复中原。
　　原来，大司马此来正是为了中原之事。自先帝登基以来，便一直想要有一天驱师北去，还都洛阳。奈何北方羯人、鲜卑等势力盘结，晋室虚弱。先丞相王萏懦弱，使大将军崔菏——既今上之舅——北伐中原，却惨败于汉水之后，便一直反对与盘踞在汉中、淮河之地的氐人交战。虽然忿然，但王萏之于先帝却是有拥立之功，于是北伐便作罢了。今上登基以来，虽然有心收复中原，然而朝廷上下被世家大族所充斥。这些豪族们十年间在南方逐渐站稳了脚跟，颇有些此间乐，不思蜀的意味。大司马王骝正是王萏之弟，与其兄不同，王骝一心北伐，却苦于没有精兵强将。
　　皇帝便道：“今天下分，想到北方失落，安帝、武帝的尸骨在北邙山被掘，景帝、文帝的陵墓在河内郡却不能祭拜；先帝在时，每谈起此事，便忧思垂泪。又说起崔皇后、刘贵人被掳之时，朕便昼夜难眠。如能早日还师旧都，便可报先帝、后之灵。”
　　大司马答曰：“自从臣与兄弟随先帝南渡，父母失散，臣每日想起，便痛心不已。”
　　崔珑张嘴，却说：“如今江南清平，百姓生息，若起刀兵，则又陷于太康之乱啊。陛下不可不防！”

作者有话说

　　这张疯狂不过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