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200、第 200 章

　　在王小月没有成为他的继母之前，他就跟个野孩子似的，除了姑姑梅小雨照看些吃喝，基本上就没人教 ，没人管。因为父亲的缘故，七岁之前，他就是带着原罪活着的。爷爷奶奶看见他，觉得她妈妈被人偷汉，害得自己的儿子蹲了监狱，顺带着也觉得这孩子可能不是梅家的种，厌恶得很。村子里，就更没人会怜惜这个可怜的孩子。幼小的启光真可谓受尽凌辱。
　　第一次觉得有人疼是从王小月这里开始的。那一次，他又跟人打架了，因为又有人骂他“野种”。那一次，他又打输了，灰溜溜地回到家，躲进房里不敢出来。等到那家人带着孩子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在王小月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你说是启光先动的手？”他听见自己的继母说话慢条斯理地，不急不躁。
　　“就是，他打我们家磊磊，用石头扔的。”
　　“那一定是你们家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们家启光可是好孩子，一般不跟人动手的。”那一刻，小启光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你把他叫出来，他怎么打我儿子的，我就要怎么讨回来。”
　　“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教，不用你们来教。”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启光，你给我出来！”
　　“啪！”他听见一记清脆的扇耳光的声音。
　　“你说谁野种？告诉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启光不是野种，他有人教，我教。”
　　“你一个后妈，管那么多……”
　　“啪！”又是一耳光。
　　“你！”
　　“启光，出来。”王小月继续慢条斯理地叫出继子。
　　“人家骂你，你就该还手。”这是月姨教他的道理。
　　那一晚，王小月教他在来者的父母面前将那个叫磊磊的小子又教训了一顿。梅启光第一次理直气壮地暴揍了那个叫他“野种”的孩子，在王小月的观战下，他第一次打赢了。尽管身上挂了彩，但他觉得这几年的委屈，屈辱，都还了，值了。那一晚，他扑在月姨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他是很依赖很信任王小月的。

　　“家里出了大事，调考偶尔出些状况，很正常。”
　　“我听大伯说……大伯说……”他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还带了不服气。
　　大伯说了，爸爸是月姨害死的。
　　“你信吗？”
　　“我不信，怎么可能？”
　　王小月笑了：“好孩子，没白疼你。”
　　“那他为什么？”
　　“听说过婷婷家的事吗？”
　　“四爷爷……做得不对。”
　　梅老四家，当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得病死了，梅老四很不厚道地赶走了弟媳和她的女儿。那还是亲侄女儿呀！梅老四吃绝户，侵占了本该属于亲弟弟的全部家产。四套房，还有拆迁款。
　　“你大伯也想。”
　　“不，他是我亲大伯，不会的。”
　　“相比你四爷爷家，我和你爸的家底儿可是丰厚了很多的。”
　　“大伯……怎么会？再说了，月姨，你对他们那么好……”
　　“人心……都是不知足的。一碗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
　　说实话，现在跟儿子说这些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见证亲人的背叛实在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把话说透，又怎么能激发孩子的斗志呢？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丰厚的家产就是原罪。”
　　“我们家的钱和大伯有什么关系？那是您和我爸的，谁也惦记不上。”
　　“梅家村有规矩，家产穿男不传女的。”
　　“那是封建旧思想，咱家不兴那一套。您的就是您的。再说了，律法也是说……”
　　“你大伯可不管那些，已经好几次要我把家产交给你了。”
　　“我这会儿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你大伯说，先交给他代管，毕竟这是梅家的产业。”
　　“荒谬，我们家的产业一直都是您在打理，凭什么交给一个外人？他这话就是没安好心。”
　　王小月怔怔地看着儿子，有些欣慰。
　　“所以，你要争气。”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孩子，你若不争气，大伯就会来找茬儿，说我故意教坏你，好图谋梅家的家产。”
　　“那是你和爸爸的财产，跟大伯有什么关系？”
　　“我，是后来的，和你四爷爷家情况差不多。”
　　“那他们打错主意了，您怎么可能任由大伯他们拿捏。”
　　嗯，在某些问题上，梅启光看问题比他大伯、二伯可是透彻许多。
　　“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那为什么这次考试掉这么多？”
　　“月姨，我就是觉得爸爸走了，我突然一下心里就空了，他……是这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了。”
　　是的，孩子的悲伤没人来排解。这阵子，忙着跟梅老大“打官司”，也确实没顾得上这孩子。
　　王小月将儿子轻轻揽在怀里，开始做思想工作：
　　“启光，你记得你宇龙哥哥吗？”
　　“嗯，他很优秀。”
　　“她妈妈死的那年，你宇龙哥哥刚好赶上中考，也是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她妈妈火化的时候，他哭晕了。后来，都没法参加妈妈的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后事。”
　　“宇龙哥哥妈妈走的时候，年龄可比你小。”
　　“月姨，我……”梅启光有些羞愧。
　　“他当时的身子骨也没你现在结实。妈妈去世没几天，他就高烧不退，接连三天昏迷不醒。这你是知道的，也是我照料的。”
　　“宇龙哥哥当年可比你现在条件差多了。没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还是临时寄居到咱家几年，后来拆迁了才好些的。就这样，他也没像你这样泄气，硬是考上了重点高中。”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月姨，我错了。”
　　“你要知道，我们是一体的。你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好，你大伯就会来找我的茬儿。”
　　“您能应付的，月姨的名号，在村里可是响当当的。”
　　“启光，你大伯现在是村长了，又是族里的族长。我再能干，扛不过梅家村多年的习俗，扛不过村民们心里的老观念的。在他们的心中，你才是咱三房的唯一继承人，所以，你要振作，要争气。”
　　“你好，我未必会好，但只要你不好，我一定会不好。”
　　“嗯，月姨，我争气，我给您争气。”
　　“你爸也一定很想看见你给老梅家争口气的。”
　　“月姨，我也替我爸争气。”
　　“下次再听见老师来说你考试成绩下去了，我就去挖你爸的坟，让你带着它的骨灰盒进考场。”
　　这是赤裸裸地爱的威胁。但梅启光知道，她的月姨真的会这么干。她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
　　“不会的，下次调考一定不会出问题的，我保证。”

　　“明天领操，你上吗？”办公室里，吴国忠问王小月。一切准备就绪，他打听过了，就准备的内容来看，参评的兄弟学校没有几个能弄出像王小月的这种大型武术操表演的磅礴节目的。这个本身就很亮眼。然后，近段时间的课间操也是练得有模有样。
　　一个学校，看他的管理是否到位，首先就看课间操。课间操能反映学校的精神面貌。
　　“有您还用我上？领导一个人就能秒杀全场。”小月含笑抿了一口乌龙茶。
　　“我还是心里没底。”
　　“错了也不怕，老领操员了。”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吧！”
　　“那谁来陪领导？难道让钱局陪林书记？咱俩至少得有一个作陪吧！领导该不会打算让罗主任来陪吧？”
　　“你不是推荐他提副校一职吗？”
　　“能力自然是没问题的，就是在区里知名度还不够。”
　　“那这次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一个领操员，显得太单调。再说了，你做的比我好，不秀可惜了。”
　　“我还有一个大型武术表演呢！”
　　“那个你是手到擒来的，不费力。”
　　“谁说的？那个可比课间操耗体力多了。”
　　“过了明天，我请你吃饭，补充营养。”帅哥轻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学会了讨好这个下属。沿袭前任的老路，也开始哄着这位属下工作了。
　　王小月有些贪看他的笑脸，“一起上？”
　　“嗯，一起上。你做镜面的。”吴国忠也抿了一口茶。
　　“你求着我，不怕我生扑吗？”
　　最近，王小月的家事繁琐，都没工夫搭理这大帅哥，也没工夫跟他斗嘴皮子了。
　　“聊工作，你怎么老带偏？”
　　“谁让你这么帅的？”
　　“你还在重孝里呢！这么不守妇道。”
　　“是啊，我水性杨花，那你还让我跟你同台做操？”
　　“要怎样你才会和我一起？”
　　王小月含笑看向他，并不理会。只看着水壶里的水烧开了，然后把开水往茶壶里续上。高水冲泡。只听见茶汤缓缓注入的声音。然后，她慢条斯理地把茶汤泻进吴国忠的茶杯。
　　“谢谢！”
　　“最近领导一个人忙着学校的事，我家里事情多也分不了身，领导辛苦了！”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谁家没个急事儿？再说小荷走的那会儿，不也是你一肩挑起学校的事吗？咱俩搭班子，能工作互补就行。”
　　她将茶壶里的茶汤缓缓泻进自己的茶杯。茶壶拿得偏高了些，茶汤有些溅出来。
　　“哎哟！”王小月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烫到了。”
　　“你该小心些。泡个茶……”吴国忠欠身过来查看。
　　王小月动作精准，绝对的训练有素，在吴国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是赤裸裸地生扑。
　　“你——”吴国忠愤怒了。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让自己的属下占了便宜。
　　“我同意了。”
　　“什么？”
　　“和你一起同台做操，看在你牺牲美色的份上。”她怀着一脸得意的笑将茶杯里的茶汤一饮而尽。
　　不，这眼神……这感觉……他愣愣地停在原地，吃惊地看向王小月。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