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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苍鸾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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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溪倏然一顿,他再次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陆离已经睡死过去了。
滕溪满怀心事的抱着陆离,跟随着于达的步子,往前走去。
于达的宫殿与弥山殿相比,相去甚远,富丽堂皇也算不上,看上去就是一个冥界发达地主家的楼阁。
宫殿门外,绵延着十里曼殊沙华,廊脚的红色灯笼下,一片开的正好的红色曼殊沙华。
殿门外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鬼差,他们也没料想的到,今天平等王查岗,对于靠近他们的身影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觉得他们挡住了曼殊沙华折射出的诡异的光还挺好。
于达拿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平等王的象征,装模做样的干咳两声。
“去去去,一边去。”鬼差不满的伸出手,让他们离开。
“尔等在干什么!”
鬼差从睡梦中惊醒,惊吓中用袖子抹去挂在嘴角的哈喇子,然后仓皇看着面前怒目而视的平等王殿下。
“属下参见平等王殿下。”
“你们就是这么给本王守着殿门的!”
鬼差着实被吓了一跳,慌张极了在地上重重地磕起了头,“属下失职,还请殿下责罚,属下再也不敢了。”
于达说到底不是被封建礼制残害的人,他看看了跪在脚下的鬼差,声音冷冷道:“要是有下次本王送你们去见卞城王。”领教十八层地狱。
滕溪抱着陆离用脚大力踹开眼前的殿门,门打开的瞬间,从门框上方抖落了一层灰。
殿内黑漆漆的,一股霉味,一看就是许久未打扫过了,殿前殿后也只有门口那两个小鬼差。
“你这地方,百八十年没有打扫过了吧?”
于达苦笑,动了动已经略显麻木的嘴唇,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可能吧。”
“先前说关云馆没有什么地方,现在看来躺在关云馆的地上都比你这儿好。”
于达:“……”
于达找来几个人准备打扫,当殿内的烛光燃起的时候,于达也准确意识到,自己的宫殿有多么的灰败,蛛网挂的到处都是,烛火点燃的时候,几只蜘蛛仓惶逃窜,帷幔上也是一层的灰,拿手轻轻一触便陡然跌落在地上,对患鼻炎的人十分不友好。
一众人等在平等王的监工下,拿着鸡毛掸子、扫帚、抹布打扫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样貌。
滕溪将陆离轻手轻脚的放在内殿的床榻上,差人找了一床干净的床褥给陆离盖上。
“老大?”
滕溪对于达比了个禁言的手势。
两人走出内殿后,于达这才道:“老大,不出意外的话,祁尔明日就能醒过来,咱们是直接将他带回天罡署吗?”
“先不带他回去。”
“那祁槐那边怎么交代。”
滕溪:“如实相告,对了你回去查一个人。”
“谁?”
滕溪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沉的样子,“陈铭,那个度假村的法人。”
“好。”
滕溪和于达倒不算太困,看着冥界黑漆漆的天,坐在殿门外的阶梯上,一语不发。
并不是没有话说,只是耗费了太多气力的两人都需要好好安静下来,这一段时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来,天罡署一年的绩点都上去了。
滕溪对此略感无奈。
三万年前,曾经有过一场浩劫,苍鸾一线的战役,听说天地为之变色,血雨腥风之间,妖绸幻芝骤然齐放。
血浆色的花瓣在战场上幻化成雪,万般落下。
陆离也是像今天这样耗费神力的,只是为了杀死一个个魔兵。
滕溪心中一动,眉梢不禁紧蹙,萧阴是怎么死的?被守缺一击致命,还是陆离执剑,一剑一剑的割开他的皮肉,将其凌虐而死。
他记得当时的魔兵说过萧阴的死状,概括成四个字“千疮百孔”。
陆离他恨魔界的人吗?
如果神魔两界安宁的话,他会不会像个普通孩童一般在父神,母神的蜜糖罐里长大。
眨眼间,殿门外的几株曼殊沙华凋零了,可是殿外不远处的街道上依旧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滕溪最终压制下内心想法,起身走向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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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梦间自己站在苍鸾一线的战场上,手执一柄粘连着血浆的守缺,他的瞳孔充血,仿佛要炸裂一般,看着眼前厮杀的景象。
刹那间,沙场上的呐喊声汹涌而至,如同潮水一般灌进耳朵。
“魔界多罪,天命亟之。”
陆离悚然。
“看那——那是天尊三子,杀了他!”一声号令直冲着陆离而来。
陆离微微蹙眉,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众魔兵提着刀枪剑戟向他而来。
“师尊,神魔两界难道就只有无休无止的斗争这一条路了吗?”这是出征前他问过东皇的话。
厮杀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陆离蓦然抬眼,电光火石之间,身形犹如闪电,来回舞动,如利剑穿梭在魔兵之中。
打头阵的魔兵各个神色一变,他们的腹部、脸上、手上、腰间、胸/膛纷纷流出血液来。
血滴滴在身下的死尸身上,如同一朵色彩绚烂的妖绸幻芝。
萧阴骑着一匹魔兽,露出狰狞的笑容,“陆离,受死吧。”
萧阴飞身而下,手中拿着一柄柳藤,只是这柳藤并非是寻常柳藤,它周体布满黑色长刺,像极了此时萧阴脸上的凶煞。
藤鞭一甩,扬起飞沙狂舞,清冽的一声传遍百里沙场。
此起彼伏之间,像是毒蛇疯狂吐露着蛇信,令人浑身一震。
陆离冷笑:“萧阴?就凭你想杀本神?”
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对萧阴的不屑。
“上神还真是狂妄自大,待吾取下汝之首级,看尔等还怎么大放厥词!”
陆离所穿的银白色的盔甲透出阵阵冷光,长发在冷峻无痕的面容上纷飞过。
陆离拔剑直指萧阴的咽喉,一朝一夕之间,一道道闪电横空劈下。
眨眼间,萧阴甩出柳藤直朝着陆离而来,陆离飞速向旁一闪,轻松躲开,守缺在陆离的指令之下,疾如雷电,当守缺的剑锋直指萧阴的喉咙之时。
赫然间,柳藤上的锐刺已全部砍落。
萧阴声音发颤道:“汝,汝敢杀吾。”
陆离嗤笑:“本神有什么不敢的,不是你说的你要杀了本神吗?那就来试试。”
因着守缺已经抵上萧阴的咽喉,他愈发的颤抖起来,连威胁都变得怯懦起来。
“怎么这就怕了?”陆离侧身以手指剑,眼神凌厉,带着不容亵渎之姿,傲然俯视着眼前这些不堪一击的魔兵。
“阿离,小心!”不远处的宋钰震声一吼,只见一柄魔界的骨刺生生插入陆离的腹部。
在宋钰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匍匐在陆离脚下还未死绝的魔兵趁他不备,举起骨刺,一刺即入。
陆离奋而发力,一脚将那名魔兵踹出十米远,只见他口吐鲜血,喷涌而出,筋脉俱断。
这时被守缺抵着咽喉的萧阴突然放肆大笑了,“哈哈哈哈,汝也有今天。”
突然,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只是这笛声中肃然带了一份杀意,笛声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一样,穿透萧阴的皮肤,刺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
宋钰在笛声中立即出现在陆离身旁,他嘴唇旁的那柄长笛摇身一变,化为一柄长剑,在宋钰的指令下,将萧阴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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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滕溪走近陆离,正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额上的汗一层又一层的附着在他皮肤上,像是刚从水中捞出的一样。
滕溪缓缓坐在陆离身旁,右手慢慢靠近陆离的额头,将自身的灵力缓缓渡入陆离的体内。
“老大,上神这是?”于达见滕溪进了大殿,自然也不会一个人坐在殿外赏萤火虫,遂即跟随在滕溪身后。
他也未曾想到,修补孕灵珠要耗费如此多的神力,面对此时躺在床榻上的陆离,于达由衷生出一股愧疚来。
“不知,不过应该不打紧。”
于达看着注入灵力后神色渐渐和缓的陆离,“想来也是,你的灵力注入以后,上神看上去好多了。”
“体虚所致,加上耗费的神力太多。”
“上神这样的人也会体虚?”于达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滕溪一边将灵力渡给陆离,一边问道:“蒋子文那边怎么样了?”
“我大哥?他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我和何欣之前去广安出差的时候碰见一个人。”
于达点头,“谁?”
“他叫顾安。”
“哦——顾安!”于达悄无声息的吞下一口口水,“顾安还是顾子安?”
滕溪:“顾安。”
于达大出一口气,“还好不是。”
结果滕溪道:“那人和顾子安长得一模一样。”
于达说不出话了,但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其实并不太想让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秦广王面前。
滕溪:“他现在在广安分部,前尘往事均已忘记。”
于达紧张道:“那……他,他忘了我大哥了吗?”
“哪个凡人轮回不会忘?”
“顾安可是直接跳下去的,没喝孟婆汤!”于达这一声倒是真的提醒了滕溪,顾安当时就只是跳下去了,什么孟婆汤、断情水的一滴没沾。
“那个轮回台有自动消除记忆的功能吗?”
于达:“老大,要不你下去试试?”
“我去,算了,就当防患于未然了。”
于达抽抽嘴角,“也只能这样了。”
陆离在梦中慢慢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见滕溪的下颌,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额上,指腹有些凉。
“滕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