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46、四十六

　　“他现在有老婆有工作，马上还要有新孩子了。”沈智生想着那个人的现状：“这个时候再去吸毒，就是脑子有病。”

　　“他......有没有其他费钱的嗜好？”

　　“赌博？”沈智生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债主找上门来了。”他耸耸肩膀；“他前些年吸毒，借了人家好多钱。”

　　“......”贺山闻言没说话，片刻，摸了摸身边人的头发。

　　沈智生很少提起过往和家庭。贺山只大略的知道他的父母都在世，却像死了一般对他不闻不问。
　　他在贺山面前，很少诉说不幸的家庭，也很少流露出内心的阴暗面。

　　但贺山隐隐感知到，眼前人把所有鄙薄与苦痛都隐藏起来了，关在内心深处，只为贺山打开了美好烂漫的一部分。甚至在朋友面前的本性，都比在贺山面前要真实。

　　或者说，只有贺山窥到了他清洁纯真的那一面。
　　仿若扎根在淤泥中的莲花，从腐败污秽中生长，最终清白洁净的探出水面。

　　贺山想象得到沈智生之前的生活，替他愤懑生气：“你不要理会他。”

　　“嗯。”沈智生有些羞怯和贺山提起不堪的家人，他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半响，两人同时开口。
　　“他们什么样和你没有关系。”
　　“哥，我不理他好多年了。”

　　沈智生笑了：“哥，你不用安慰我，或者开解我，我早就想的明明白白了。”
　　他拉起贺山的手，低头抚摸他手心的纹路，自顾自的说：“我妈走了以后，这些年连一通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他被关了两年，出来了以后一直无所事事，虽然现在生活的挺好，但这两个人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在林城也没有来往的亲戚。谁都不来烦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挺好的。”

　　他话说的轻松，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了。
　　顿了顿，他抬眼对贺山笑：“哥，我赖上你啦。”
　　你可能觉得我们只是谈个恋爱，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嗯。”贺山认真的答应，把主动权给沈智生：“你不能和我分手。”

　　沈智生闻言怔了怔，他才是害怕会分手的那个人。贺山拥有的东西和爱很多，而他如果离了贺山，就又变成了原来那个孤家寡人。
　　沈智生说不出什么‘我死也不和你分手’这样空洞的话，他只是笑，想用实际行动做点什么，问：“哥，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贺山摆手：“不用，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哪？”他说着，起身去找出门穿的衣服。

　　贺山不想看他换衣服的场景，非礼勿视般走出房间：“龙城美院。”

　　“什么？”沈智生还以为贺山要带他出去玩，闻言关上衣柜：“我不去！”

　　贺山也不劝他，当他没说那句话似的，泡了盏茶，一副等他出门的架势。

　　沈智生见贺山根本没和他商量的意思，无奈换好了衬衫长裤，不情不愿的杵在贺山面前，还是嘴硬：“我不想去，咱们跑人家大学去干什么。”

　　贺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起身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沈智生拽住贺山的手，像根石柱似的杵在原地，死活不动：“哥！哥！哥哥，我不想去美院！”他哀求道：“哥哥，咱们去......去玩吧，我请你吃饭看电影！”
　　他本想说去约会，但这样的词语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乖，去美院看看。”贺山搂着他的后背：“完了我们去约会。”

　　约会这个词汇很美妙，沈智生一时被蛊惑了：“好。”跟着贺山走了几步，又反应过来：“不去美院行不行。”

　　“不行。”贺山冷着脸拒绝了。

　　“我不去！说什么也不去！”沈智生拽着贺山的手，直接往地板上一坐，一副任性的样子：“真的不想去美院啊，哥哥。”

　　两个人像强硬的家长和顽皮的孩子似的，一个撺掇着对方去学校，一个死也不想去。贺山常年白净、不露声色的面皮，在对弈中不由得也微微脸红脖子粗起来。

　　他不欲与沈智生争来夺去，蹲下身不顾他的惊呼，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就这么出了门。

　　“按电梯。”贺山抱着他说。
　　沈智生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脸埋在他怀中，做最后的挣扎：“不要。”
　　这也难不倒贺山，他单手抱在沈智生大腿处，空出一只手按了按钮。

　　两人上了电梯，沈智生红着脸与贺山对视，正想说，你这么抱着我走，难道不怕丢人吗？

　　这时电梯缓缓停下，迎面走进来一个抱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她和怀里的小孩看到这搂搂抱抱的一幕，愣了愣，登时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

　　沈智生自己不怕丢人，但他怕贺山丢人。慌忙挣扎着从贺山怀里下来，红着脸瞪他。

　　“妈妈，大哥哥为什么公主抱大哥哥啊。”小男孩睁着一双天真的大圆眼睛，好奇的问。

　　好家伙，这小孩儿还知道公主抱。
　　“小孩子不要瞎问！”女人尴尬的堵住小孩的视线，自己不好意思的朝两人笑笑。

　　沈智生抓住贺山的手，又渗出来薄薄的手汗。直到那对母子在一楼下了电梯，他好像回答那个小孩的问题，看着电梯镜面上两个人的身影，小声说：“因为我们是一对儿。”

　　电梯到了负二层，贺山牵着他的手：“自己走？还是？”

　　沈智生还能说什么，默默跟着贺山走进停车场。他突然心血来潮，拉着贺山停下来：“哥，我想试试能不能抱的起你。”

　　贺山直接无视了他这个要求。沈智生不服：“我一八零，肯定能行的。”

　　“再长五厘米再说。”贺山上了车开火。他意识到自己有点打击到沈智生的热情，酝酿了一会儿怎么鼓励鼓励他，在车遇到一个红灯的时候，他说：“图图。”

　　“嗯？”沈智生想着一会儿要去别人的大学观光，一脸的生无可恋，蔫蔫的说。

　　贺山单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搂过他的后脑勺。沈智生明显看到贺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映着他的嘴唇亲了下来。干燥的双唇浅浅的碰了一下，像两团柔软的云朵相触，还没来得及交融，还没来得及交换彼此的水分，就飞快的擦身而过。

　　贺山的吻，从来都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且迅速。但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嘴唇的触碰，其实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好像干了大事似的，一个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开车，一个瘫坐在靠背上傻乐。暧昧温存的气氛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两人都为了一个单纯的吻而脸红心跳。

　　龙城的道路上全是高大粗壮的树木，两旁是参天的高楼大厦，熙攘的行人从窗前掠过，很快就到了龙城美院。

　　贺山直接把车开到了校园里面，两人下了车，巨大的热浪袭来，好像可以把地面上的人都融化掉。明晃晃的太阳发射着毒辣的紫外线，裸露在外的皮肤好像被架在火焰上炙烤一般。

　　沈智生拉着贺山飞快地跑到树荫下，才终于舒出一口气：“这也太热了吧。”

　　太阳的光芒照射得天地万物都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所幸校园里有大片大片的树荫，给行人带来少许阴凉。这个时间美院里学生不多，有课的都在教学楼里画画，没课的基本都在宿舍里躲凉。

　　唯余几个打扮时髦的学生飞快的跑过，三人行，一个女生染着红色的长发，一个男生扎着满头的脏辫，还有一个绑着长发穿着古装的女生，走进了才看到是个长发男生。

　　贺山看不顺眼这些搞艺术的风格，但还是表示尊重：“他们都是美院的学生。”

　　沈智生故意说：“那我也这么打扮。”

　　贺山带着沈智生往一幢圆形的楼走去，认真的说：“你开心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智生听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话笑了：“哥，我们这是去哪啊？”

　　贺山示意他看海报，原来这里新展出了一个大学生艺术展。沈智生隐隐明白了贺山带他来的意思。

　　两人走进大门，空调的冷风使人舒服的抖了一下。大厅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学生，在门口的座椅上玩手机，听见有人进来连头也不抬。

　　一进门玻璃柜里放着一件木雕，沿途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雕塑和工艺品。两人边走边看，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了二楼是画展，沈智生看到一幅画，被下面的名字吸引了视线：“哥，这个人常常找我买画！”他嘟囔着：“明明挺有实力的，却连自己的作业都要找人画，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懒吗？”

　　三楼是大学生优秀作业展示，沈智生更是看到了好几张自己的素描，边角处署着别人的名字。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贺山：“哥啊，到底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呢？”

　　“你不是问我，以后怎么办吗。”贺山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带着眼镜的白衬衫少年，轻轻说：“图图，你想在这里读书吗？”

　　充足的冷气在展厅漫延，冷的沈智生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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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山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就是有的时候太礼貌了。感谢在2020-05-02 08:48:35~2020-05-03 07: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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