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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宛骝 ...

  •   檀香清幽,篷帐之内甚是安静,但是这样的安静却让人心神不宁。旁边的侍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的声音惹烦了圣驾,毕竟王上刚刚处死了御马,要不是众臣拦着御马师这会怕也是身首异处了,虽然现下被鞭刑打得皮开肉绽,但总算是捡回了条性命。

      苏韵熙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公荀坐在旁边面色凝重,想要轻抚她额上的伤,却又怕弄疼了她,可见苏韵熙迟迟不能缓醒,心里又急的不行,只能紧紧攥着苏韵熙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苏韵锦坐在不远处面如白纸,没成想好好的一场狩猎最后会弄成这副模样,本以为能和姐姐嬉耍玩闹,结果从来没在骑马射箭上出过什么差错的姐姐,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更怪自己不够机警,若不是他保护不周,苏韵熙也不用躺在床上受罪,一国的长公主,连块皮肉都没破过,现在却摔破了头,流了那么多血,苏韵锦一想到被苏韵熙血水浸染的衣衫就不寒而栗,恨不得平了公荀的御马司。

      看苏韵锦面色惨白,小顺子忍不住轻声唤了句“主子……”,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苏韵锦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小顺子是真着急。

      看着苏韵锦抱着长公主翻身下马,脸上一层层冒着虚汗,当时小顺子以为苏韵锦是急的,结果听苏韵锦同公荀讲自己飞身扑救,小顺子就记挂着自己主子是不是也受伤了,可是苏韵锦满眼都是自己姐姐的安慰,一直说自己没事没事,太医也都围着苏韵熙使劲,看苏韵锦安安稳稳的坐在那,自然无暇顾及他。可这都个把时辰了,苏韵锦头上还是有微微薄汗,小顺子就有些担心,苏韵锦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要是苏韵锦有个万一,他就是死了也不得安生,说不定苏昭王上得把他剁了喂狗……

      小顺子咬了咬牙,还是轻声说道:“主子,太医也说了,长公主无大碍了,不如……”小顺子忍不住一个哆嗦,他自小跟在苏韵锦身边,就算苏韵锦一天天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对他却是温和倍加,并未全当是下人看待,多少带着些儿时玩伴的情谊,对他也并未有过重话,自然小顺子也是最明镜他的心思,刚才苏韵锦这眼神已经是厌烦到极致了,若是再多言怕是要动怒了,小顺子只能噤声,但却是满满的担忧,抬眼正见公荀侧首,便投去哀求的眼神。

      公荀问过太医,知道苏韵熙只是伤了些皮肉并无大碍,便想着让苏韵锦先回去歇歇,可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来,手上就感觉苏韵熙的指头轻轻抽动了一下,赶忙转头观瞧,床上的人还真的皱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苏韵熙缓醒过来,就看见俯身凑近的公荀满脸焦急。毫无征兆,她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这点泣泪相较于脑子疼痛昏沉,更多的是惊吓。摔下马那一瞬,苏韵熙脑子里全是她和公荀的往昔,觉得死亡逼近的那一刻,她才更真切的感受到她对公荀的爱慕,虽然只是短短不足半年,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她现在还是满心的惊慌,刚刚的一瞬她最后悔的竟然是怎么没有早早和公荀相识,怎么没和公荀生个一儿半女。上苍眷顾,她还能醒过来,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苏韵熙也顾不住什么头疼,一把搂住了公荀的脖子,哭成了泪人。

      见姐姐没事,虽然哭得乱七八糟,但是声音中有气力,苏韵锦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周身的感觉也慢慢归位,背后的疼痛就把他整个人卷席了。攥了攥手指,咬牙站了起来,缓步到了床前,苏韵熙也多少清明了一些,虽是抽噎着,却也能说些话,缓缓道:韵……韵锦,你没事吧?”苏韵锦淡笑:“我没事,姐姐你好好休息。”

      公荀浅抱着苏韵熙,只能略略回身,瞥见苏韵锦的面色,赶紧让他回去休息,说是苏韵熙醒了自己会好生照顾,又谢了他救下自己王后,其它明日再议。

      苏韵锦见苏韵熙抓着公荀不放,知道两个人要说些宽慰的话,自己在这也确实碍眼,何况背上一阵疼过一阵,他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就退了出去。小顺子紧随其后,觉得他家二殿下的身形微有晃动,想着赶紧回帐找个太医过来瞧瞧,却见苏韵锦撑着一张冷脸直接跑去了马厩,挑了一匹马翻身而上,根本顾不得小顺子在后面一口一个“主子”的召唤,小顺子只能随着他家这位祖宗策马而去。

      苏韵锦勒住马缰,停在了他和苏韵熙刚才出事的地方。按理说王家御用之马,那都是万里挑一,断不会是什么脚力欠弱的品种,更何况今天苏韵熙的那匹座驾毛色鲜亮,眼睛有神,一看就是上好良驹,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顾得上查看马匹,只知道抱着他姐姐赶紧回来找太医,可是刚才坐等的时候却一直在想。

      王族猎场不会有陷阱,能让马匹失足的深坑猎场深处有倒是有可能,可是他和苏韵熙只是在猎场外围,这一带看守猎场的兵丁自然会维护仔细,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苏韵锦下马查看,道路平整无深坑,也无怪石,想来马匹不会是因此摔倒,但也自觉不会是他姐姐御马技艺不精的原因。难道还真是御马师给他王姐挑了一匹残障马?苏韵锦来去如风,小顺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家主子已经又纵身上马跑远了。

      苏韵锦立在御马司的帐外,兵丁知道这位是王上的内弟,自然不敢怠慢,即便是看他来势汹汹一副寻仇的模样也是不敢阻拦。那位被处罚了的御马师这会正趴在床铺上鬼哭狼嚎,哎哎呀呀的没完没了,这鞭子打在身上一碰就是一道血痕,这会身子的后半边已经是打开花了,幸亏常年训马为生身健体魄,寻常人怕早就晕厥过去了。见苏韵锦矮身进帐,御马师都快吓疯了,本以为受点皮肉之苦保下一条性命,这会看这位王子乌云盖顶,想必是没什么活路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刚才一刀死得干脆。

      旁边帮衬着上药的御马师心里暗暗叹息,却也不敢说什么,拿着药瓶在旁边垂首站着,恨不得把身体缩成一团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念着这位爷千万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马是大宛骝繁衍后代,算起来在军中也是顶级的品种,关节强健、肌腱良固。这一匹自打落地就开始在御马司驯化,不存在什么野性难训。听苏韵锦说地上平整,并无外因促使马匹摔跤,刚才还一边痛叫一边委屈的御马师更不敢叫屈了,只觉得大难临头,但他也不明白,要是地面平整,马是不会摔的。他那爱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站不起来了,看马匹腿上血迹斑斑,他还以为是踩了深坑呢。见御马师又惊又怕又疑,苏韵锦觉得不像是他对马做了手脚,就问那人,马的粮草和粪便的情况。这御马师本就是个仔细的主,何况那马是他的心头好,事事亲力亲为,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不妥和异常。

      “那马现在何处?”见苏韵锦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了解情况,御马师那些个害怕也少了许多,剩下的全是痛失爱马的辛酸,一边哭一边道:“怕有瘟疫,马匹死后要么深埋要么焚化,这会估计是早烧成灰了……”说到这御马师更是痛上加痛。

      “主子,都说马有失蹄,看来真是个意外。”看着苏韵锦立在帐外皱眉,小顺子在一旁说道。他知道自己家主子最在乎这位姐姐,但也不至于如此草木皆兵。苏韵锦也知道自己有些敏感,可能就觉得如果“意外”是“刻意为之”,自己的疏忽才能被原谅。

      “走,去看看焚化的马匹。”

      “主子!”小顺子是真急了,这会苏韵锦的嘴唇都白了,他才不信苏韵锦只是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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