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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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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谣轻手轻脚地起来,将睡前穿的家居长绒外套披上。
但这个时点和温度,这样穿还是有些单薄了。
她往自己房间方向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取件羽绒服。
想了想,她还是担心吵醒饶珈珈和颜萧白,于是只裹紧了外套,就拿着手机悄悄开门出去,坐在门廊上的摇椅里。
然后,她发起了语音请求。
“喂?”让她安心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哥,你现在忙吗?方不方便说话?”易清谣轻声问。
“你那儿半夜了吧,还没睡?出什么事了?你等一下啊小谣,我手头有几个订单,我马上转给同事就打给你,你等着啊!”贺清闻说着就挂断了。
他动作很快,易清谣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在最忙时段打扰哥哥会不会不好,他就已经又打过来了:“怎么了小谣?”
易清谣有些懊恼:“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啊?”
“嗐,没事,都这样,你别听妈瞎操心,我开网约车也是一样,饭点儿不可能准时的,都是抽空赶紧吃几口。”
易清谣“哦”了一声。这事之前也讨论过几次,她和妈妈一样担心哥哥的身体,但哥哥苦劝不听,也不是一时就能了结的事。于是她决定不再纠结,反正哥哥都把外卖单子转出去了,她还不如赶紧跟他说完好让他接着去忙去吃饭呢。
“哥,我最近听说了白沐骞家的一件事……嗯,他弟弟跟我说的,就是颜萧白……本来没联系了,他今年大学毕业也来我们学校读PhD,刚好还买了我租的这房子,所以现在住进我们之前剩下的那个房间了……嗯,听他说了我才知道,他爸妈离婚了,他不是他爸爸的儿子,白沐骞也不是他妈妈的儿子……”
易清谣揉了揉太阳穴,从头告诉听得云里雾里的贺清闻:“白沐骞的妈妈不是颜阿姨,是白伯伯前面的太太,说起来事情还是因白沐骞而起的。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孕相不好,反应大,还有点不稳,所以医生让她卧床静养,嗯……夫妻间的事也都禁绝了,至少是他们自己不敢。白沐骞的妈妈有点……怎么说呢,可能是小女人吧,特别没有安全感,也有点愚昧——这么说长辈不太礼貌,可……总之就是……当然也可能是白伯伯确实没给她安全感吧,反正从后来的情况看,白伯伯不够爱她,可能是完全不爱她。”
贺清闻向来是她最好的倾听者,适时发问:“白伯伯就在前妻孕期出轨了颜阿姨?”
易清谣苦笑了一下:“高度概括地说,是这样的,但是你知道吗?颜阿姨是白沐骞的妈妈自己给白伯伯找来的。”
“什么?!”贺清闻以语气表明大跌眼镜。
“嗯,颜阿姨当时是个在校大学生,她很缺钱,因为她哥哥生了很重的病,没有钱治。有人介绍了她给白沐骞的妈妈,白沐骞的妈妈呢,当时不知是听了谁的话还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觉得与其让男人久旷寂寞在外面乱来,招来她控制不住的狐狸精,还不如她自己给他送一个,就类似于古代的正房把自己人送给老公当小妾一样吧。”
“这都什么事啊……孕傻了吧?脑子怎么想的?”
“是啊……她选这个‘小妾’应该也是费了心思的,可能在她的直女审美里面,颜阿姨也就胜在年轻,不足以讨去白伯伯的欢心,刚开始白伯伯也表现得很抗拒,说她不可理喻,她就更放心了,没想到她终于说服白伯伯之后,白伯伯就真的迷上颜阿姨了,后来他根本就不在家里……那个,他把颜阿姨带出去住了。”
“呃……那这个正房太太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这么说的吧?”
“差不多吧,总之就是……她应该也没什么实权,所以后来白伯伯要离婚,她也只好离了。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把白沐骞带走,是她自己不想要还是白伯伯不肯给,反正颜萧白说他是几乎没见过她,可能白沐骞会定期跟她见面吧,但他没告诉过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妈妈不是颜阿姨。”
贺清闻的声音重新放得柔缓:“你有点难过是吗?这么大的事,白沐骞都没跟你说。”
易清谣笑了一下:“没事了,都过去这么久了。白伯伯跟颜阿姨结婚后几年又生了颜萧白,孩子大了他们俩感情也还一直很好,可能应该说是……白伯伯一直都很爱颜阿姨吧,至于颜阿姨对白伯伯……”
贺清闻想起来了:“对了,你说颜萧白不是白伯伯的儿子是怎么回事?你说他们也是结婚后几年才有的颜萧白,他也不是颜阿姨带过来的呀!”
易清谣叹了口气:“就是这个问题了,颜阿姨一直都爱着别人,这个别人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哥哥’。”
“啊?”
“你说巧不巧,颜本来不是个大姓,她跟她男朋友却刚好都姓颜,所以她之前说是哥哥,白伯伯一点都没有怀疑,还一直记挂着要关照这个‘大舅子’,颜阿姨可能是心虚,怕来往多了容易被看出来,反而总显得冷淡,说已经给他花那么多钱治病了,其他方面就不用过从太密,白伯伯只觉得她是懂事,也没起疑心。后来之所以有颜萧白,是那个人的病又复发了,眼看着不治,颜阿姨就要了他的孩子,给他留条根。”
“天……”
“颜阿姨跟白伯伯结婚后俩人感情一直很好,所以为了保证孩子是男朋友的,她那段时间还去测了排卵期,然后她会特意挑不是排卵的时候跟白伯伯同房,排卵的时候都避开他,跟他说的时候就都反过来,说是日子不对,让他趁机养精蓄锐,总之就……挺处心积虑的了。”
“那后来是怎么被发现的?”
“后来是因为,颜萧白生父的那个病虽然不是遗传病,但颜阿姨一直都担心颜萧白会不会也有得这个病的基因,就找了基因公司给颜萧白检测,那个基因公司把报告错寄给白伯伯了,白伯伯看到了上面的好些信息,是他以前不知道的。”
“是……血型什么的吗?”
“嗯,具体有哪些我也没问,不过颜萧白说他的真实血型确实白伯伯一直都不知道,毕竟白伯伯先前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孩子妈妈管就行了,也没特别过问过。好巧那份基因检测报告让白伯伯觉得很重要,所以一收到就很仔细地看了,就……”
“唉……”
“颜萧白说那是他刚上大学时的事了,当时我和白沐骞还没分手,但白沐骞觉得是家丑吧,也没跟我提过,而且那时虽然颜萧白进了我们学校,但白沐骞却已经毕业了,工作挺忙,我们三个人没再聚过,我也从来没深想,就算深想也不可能想得到会是这种事。”
“嗯,任谁也想不到啊!”
易清谣续道:“还有,颜萧白是跟妈妈姓的,当时颜阿姨提这个要求,说白伯伯反正已经有白沐骞了,她家却……她说她哥哥因为生过那场病,说不定会影响以后的婚育,能不能有个颜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总之说得在情在理的。其实白伯伯那么疼她,就算没这些理由可能也会顺着她的,没想到其实人家还是随了生父的姓,他等于白白帮人家养大了个儿子。
“可以想象白伯伯有多伤心,他说他老了老了才发现自己这辈子居然被金主了,蒙在鼓里上演了二十多年的《茶花女》,偏偏自己还不是阿尔芒,而是那些老恩客冤大头——阿尔芒就是《茶花女》的男主角,是女主角玛格丽特真心爱的人,他爸爸为了不让他跟妓-女在一起,断了他的生活来源,所以有段时间,玛格丽特有用自己偷偷从其他嫖-客那里挣来的钱养他。白伯伯就是觉得,自己是个被用来养情人的工具了。”
“哎,他这么想也没错……”贺清闻长叹着,万分唏嘘。
这些事,除了自己嫡亲的哥哥,易清谣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说的。跟贺清闻讲完电话都快两点了,她回到沙发上,终于能快速入睡,也不知是因为堵在她胸口的郁结终于宣泄出去了些,还是纯因为时间足够晚、她足够困了而已。
第二天一早起来,饶珈珈就打好电话叫了工人来修屋顶。她是最大的,之前又先租了这房子,各方面事务都熟门熟路,再加上她平常很少在家,许多事情都不出力,所以这些能管的事都尽量主动揽过去,并未计较这事应该由颜萧白这个正牌房主来管。何况想也知道,颜萧白一个才来美国两三个月的新生,处理这些也吃力啊。
两个师姐都已经没课,易清谣没有饶珈珈那么忙,况且这个修葺工作与她关系最为密切,她索性跟导师告了一天假,这天都不去办公室了。
颜萧白上午有两节课,易清谣开车送他去上课,之后再去接他回来时,屋顶已经快要完工了。
之后饶珈珈就去学校了,颜萧白跟易清谣一起收拾好她的房间,一切又回复到先前的清爽温馨。
只是颜萧白没发现,易清谣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滞涩。或许他注意到了,但没往心上去,只当她是干活儿有点累了。
易清谣也没告诉他,她今天很不舒服,起来就觉得头疼,然后就开始鼻塞,之前有事忙,一股心气儿支棱着,看着都还是正常人,现在劲儿一松气儿一泄,就觉得头疼和鼻塞都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以抵挡。
她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