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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刀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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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初留在里屋思考神生,宣犹便走出房门,只见方才负气离去的纪方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屋外围着的村民个个伸长了脖子,见仙人终于走出来,一窝蜂涌上前,问:“这位仙人,钱二娘俩到底怎么样了?”
宣犹淡淡道:“事关重大,需与村正单独商议,还望各位见谅。”
小六扶着村正坐在钱二家堂屋中间的木桌前,然后出了门。
有初和宣犹分别在木桌两侧落座。
纪方自觉地关上门,把屋里屋外隔绝起来。
“仙人,他们的情况究竟怎样?”村正忧心忡忡。
宣犹实话实说:“他们并非得病,而是中蛊。蛊毒好解,但解蛊之后,恐怕难以恢复正常模样。”
村正闻言,惊讶过后只是唉声叹气。
有初仍然失魂落魄。
宣犹心中叹气,还是提出计划:“有件事望村正能相助一二。”
村正强打精神,“仙人请说。”
宣犹沉声道:“下蛊之人阴狠歹毒,若不揪出,恐有更多人蒙难,希望村正配合演一出戏,引下蛊之人现身。”
小半个时辰后村正才从屋中走出,面上一片喜气,对围上来的村民道:“仙人说了,怪病啊,能治!”
村民一下子炸开了锅。
“真有的治?可别像前几天那几个一样骗完钱就跑啊!”
“这病要怎么治啊?”
“要用什么药材啊?说出来大家伙好一起去找一找!”
“这得治多久才能好啊?”
外面闹哄哄的,显得屋内更是安静,见有初脸色还是不好,宣犹便靠近他道:“若不想待在这儿,我们就回府衙去。叫属下易容成你我的模样守着。”
有初低眉不语。
回府衙后,只要能看见君怀,还是会心中难平,在哪儿都一样。
不说话,那就是决定留在此处了?
宣犹温声道:“既决定守在这里,我便告知花神一声。”
有初眼都没眨。
宣犹当即结出传讯印,向君离说明东合村异象,又告知对方他们二人要留守此处,便结束了对话。
君离那边安置妥当,宣犹便起身道:“我去吩咐些事,等我回来。”
院中村民都已被村正领着散去,只有纪方还站在门口。
宣犹向院中走几步,到房内有初看不到的地方站定,淡淡道:“传令下去,把村子围好。不出三日,幕后之人定会现身。”
纪方低头跟在他身后,恭敬回答:“是。”
“村中或有内奸,叫他们仔细些。”
“是。”
“这几日晚间,我二人会替代这对母子在此处守着。你找个地方,将他们暗中妥善安置。”
“是。”
公事说完了,宣犹才转身,叹气道:“你可知他是谁?”
这个“他”,除了里面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还能说谁。
纪方低着头闷闷道:“属下不知。”
此时已将近晌午,日头毒辣,宣犹望着极远的天边回忆旧事,缓缓道:“当年我身受重伤,你们把妖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其实我是逃到了人间。”
“若没有他,我怕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那时候的有初比现在年轻,也比现在要落魄得多。
和有初重逢、听他讲了师兄的事之后,宣犹才意识到,原来当年有初捡到自己时,正是他师兄刚死时。
宣犹这才想通,怪不得当年那个蓝衣少年明明该是肆意洒脱意气风发的年龄,却总是郁郁寡欢,整日抱着恢复成本体的他自言自语,还时不时落下泪来。
纪方抬头,满眼震惊。
当年主子叫小人背叛,身受重伤失踪许久,整个妖界都没找到他,原来竟是在人间。
这种事对于主子这般人物而言自然是毕生之耻,所以兄弟们就都没问他当年到底是躲在哪里。
所以说,里面那个蓝颜祸水,其实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等自己这属下终于回味过来,宣犹才继续道:“往后见他如见我,明白?”
“是!”
此后两日,每到夜间,那对母子便会被暗中带去纪方事先找好的安全之地。
而有初和宣犹便躺在钱二家的床上守着幕后之人。
说是躺着,但钱二家的床又窄又短,如何能容得下两个成年男子平躺。
有初和宣犹各自侧躺,蜷着身子才勉强能让两个人都待在这张床上。
这床小也就罢了,还又潮又硬,有初本来就瘦,只觉得这床硌得他浑身骨头疼。
他那盖在飞云门后山的小木屋都比这里强过百倍。
月光从破损的窗纸上透进来,照射在眼前,窗外一片漆黑,静谧无声。
有初的眼睛被月光照亮,像颗闪着流光的蓝色宝石,满天星辰撒入其中。
他想着想着,又觉得飞升之后自己似乎娇气了很许多。
一个大男人,睡哪里不是睡,挑三拣四作甚。
可是……真的睡不着。
说是守夜,但其实凭他和宣犹的灵力,足以在睡梦中发觉靠近之人并及时苏醒,所以没必要整晚都睁着眼不睡。
侧躺久了,这一侧肩膀上的骨头被硌得生疼,可宣犹就在他身后,几乎是前胸贴后背,翻个身一定会惊动对方。
他也就小时候和师兄一起睡过一张床,飞云门虽然又破又穷,却从不会亏待弟子,那时睡得也比现在舒服。
许是察觉到他气息长久不稳,宣犹低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睡不着?”
有初一愣,迟疑道:“我,吵醒你了?”
宣犹轻声道:“本来也没睡着。”
安定了许多年,骤然回到和从前相似的环境,竟还有些不习惯。
行军打仗时,条件可比现在要艰苦得多,有一席之地躺着已然很不错了,况且现在还有房屋能遮风挡雨。
有初倒是有些略微的愧疚,让一个在妖界位高权重的妖陪他睡这破床板,实在是委屈宣犹了。
两个人都毫无困意,宣犹想起一件事,干脆道:“既然睡不着,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佩剑?”
“啊?”
有初愣了愣,虽不知宣犹为何突然对他的剑产生兴趣,却还是从储物袋中把辟之剑拿了出来。
察觉到身后宣犹的动静,似乎是正在起身,有初便也支起身子。
他靠在床这头,宣犹挪到床那头,空间顿时宽裕起来。
有初把剑递给对面的宣犹。
神仙的视力足以夜间正常视物,而宣犹本体就是猫妖,夜间视物对他而言再轻松不过。
他接过辟之剑看了一会儿,又把它拔出剑鞘,露出光亮的剑身。
这把剑新的就像刚被锻造出来一样。
“它可有名字?”
有初眨眨眼,老实回答:“应该是叫辟之剑。”
这剑上怎的一丝血气也没有,宣犹迟疑道:“你的剑,似乎许久没有用过了。”
有初噎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它自从到了我手里,就没怎么出鞘过。”
十五岁之前佩戴它只是为了耍帅,偶尔有那么几次把它拔-出-来,也只是为了震慑对方。
万年前跟随荒王殿下横扫八荒的辟之剑,到了他手里还真是大材小用。
宣犹点头,怪不得有初手上并没有长期用剑留下的老茧。
他又问:“那你可有学过剑术?”
这一问更是让有初觉得万分惭愧,避世前他对修仙练剑没兴趣,避世后他一心修道,辟之剑的剑鞘都没摸过几次。
整个人只长灵力,不长身手,也难怪被不在战力榜上的秦路跟踪都没发现。
看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有初,宣犹心中暗道,看这反应是没学过了……
有初只靠灵力还不足以自保,这把剑是时候用起来了。虽然它算不得趁手兵器,但好歹也是上古神兵。
宣犹把剑放下,“过些天我找本适合你的剑谱。总归是荒王剑,好好用才是。”
有初点点头,把为什么宣犹知道辟之剑是荒王剑的疑问压下去。
既然宣犹位高权重,想必情报网也很是厉害,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宣犹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把削苹果的小刀,注入了一丝灵力。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叫本大爷干什么!白天拿我削苹果还没跟你算账,大晚上的不让人睡了?”
一把小刀突然开始说话,有初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来,兵器用久后会自己产生意识,就像荒王殿下的九把剑都有剑灵一样。
所以,这把宣犹用来削苹果的小刀,是他的兵器,还有了刀灵?
宣犹随手设立结界,收回手后才解释道:“你身上有我的灵力,才能听到他说话。我设了结界,旁人听不见,放心。”
习惯了刀灵的暴躁脾气,宣犹面对他的咆哮只是淡淡道:“你不是说想看有初的佩剑吗?现在不看,以后便没机会了。”
“嗯?”
那把刀疑惑一声,浅黄色灵力从刀柄上聚起,立刻显现出一个小人的模样。
他猛一看到有初,受惊一般立刻捂着眼睛大叫:“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骗老子!我不想看你和你小情人的活春宫啊!”
有初愣了愣。
什么玩意?
这刀灵,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晚上睡觉,他和宣犹摘掉发簪发带披散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就算躺久了头发有些乱,衣服生了褶皱,也不至于误会至此吧?
宣犹很是无奈,戾天刃也是上古神兵,刀灵产生少说也有一万年了,年纪那么大,就不能稳重点吗?
他对有初道:“这东西一向口无遮拦,你别见怪。”
看着还在捂眼睛的刀灵,宣犹拿着辟之剑横在他身侧,冷冷道:“再不看,往后可没机会了。”
刀灵一边伸手抗拒一边后退,“喂喂喂!你别拿那么近啊!荒王剑对我有压制啊混蛋!”
有初这才看清,这刀灵身体是半透明的,长得和宣犹有七分像。
果真和书上说的一样,兵器产生的器灵会和主人长得相似。
有一张和宣犹相似的脸,却是如此暴躁的性格,看着很是别扭。
宣犹只得把荒王剑放下,“快看!”
刀灵这才深吸气放下手,慢慢走到辟之剑旁边,伸手摸了上去。
有初好奇地看着刀灵,这小东西是要干什么?
宣犹解释道:“他是想看看剑灵还在不在。若是还在,对你也有好处。”
有初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过,书成殿下不是说,荒王剑剑灵都跟着荒王殿下的陨落相继湮灭了吗?
半晌,刀灵一脸傻了的表情看向宣犹,“你没骗我?这真是荒王剑?”
“千真万确。”宣犹双手抱胸冷冷道。
刀灵又看向手下的剑。
压制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他伸手摸荒王剑,它至少该有些反应啊?
剑灵不会真的消逝了吧?
即便主人死了,也没必要跟着死啊,想开点不行吗?
他都好多年没遇到上古时期的朋友了!
刀灵泄气地坐在床上,撑着头看了会儿辟之剑,又看向有初。
他惊奇道:“方才没仔细看,你这小情人长得还挺像荒王殿下的。”
有初撇撇嘴,为什么那个岐宏的儿子和这刀灵都觉得他是宣犹的小情人?
他们真的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照这么理解,是不是他也是君离、是鹤九的小情人?
宣犹伸手握住辟之剑的剑柄,阴恻恻道:“再说一遍?”
“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刀灵一个激灵弹起来,跑到墙根,认输道:“行行行,我换个词行了吧!五分像!真的!这次绝对没骗你!”
万年老灵,还在这儿装傻,宣犹伸手把辟之剑拔-出-来几分。
“诶诶诶别激动!我错了!真的错了!不是小情人!是朋友!挚交!知己!”
刀灵扒拉着墙角,求饶似的大喊。
宣犹拿着剑,威逼着一个缩小版的他自己,这画面还有些好笑。
有初低头浅笑,总算觉得心头舒畅些许。
宣犹这才把剑身推回去,还给有初,又对还在瑟缩的刀灵道:“行了,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刀灵二话没说跳到了那把小刀上,然后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