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回佛路上的千难万险》沈南墙

4、第 4 章

　　“别捉弄它了，将它送回去吧，老夫与南山寺有些交道，听闻那寺中给予厚望的玄澄小师傅，每日与它一道吃饭，睡觉，此刻没了这小狐，怕是急得满山寻，这小狐颇有些灵性，今日为你施恩，你送它回去时叫寺里给它多煮些大白菜就可。”老大夫慈祥地说道。

　　是呀是呀，叫他们多给我煮些大白菜来，哎？不对，之前我偷啃大白菜却不想吃坏了肚子，还正是这位老大夫为我看的，这下可好连上他，不仅满寺里都知道我是只贪吃白菜的青狐，现如今，连这小子也知道了。

　　夜色幽静，街上人俱已归家，只余点滴灯火。

　　我被江流儿送回了山，山上虫鸣凌凌，寒气也愈重了，却见寺中灯火通明，我“呜”的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赶忙飞快地往里奔去。

　　江流儿看了看，也咬了咬牙进去了。

　　我刚跨进门槛就被一把薅了起来，嗯！这熟悉的力道，我抬头看了看玄澄，他浅淡的目光只是落在江流儿的脸上，并没有分给我一丝儿余光。

　　我想要叽叽喳喳的声儿顿时化作一声呜咽。

　　“哎！你这个和尚，怎么这样提着这小狐？它脖子会被拉长的。”江流儿一边说着，一边拍上玄澄的手。

　　我本听的好好的，他这话说的令我起了恐惧，脖子？拉长？我抖了抖耳朵可怜兮兮的望着玄澄。

　　玄澄并未搭理江流儿说的神仙道理，但终于分给我一瞬注意，松了手，脸上的肌肉动了几动，还是保持下来清淡的模样，藏在衣袖下的一根手指却正对着我的方向勾了一勾。

　　我欢欢喜喜的“嗷呜”一声冲玄澄跳去，果然他稳稳当当接住了我，把我按在怀里。

　　“施主还是进来说吧！”玄澄抱着我转身走进了寺里。

　　江流儿追了进去，将事情解释了一通，又装模做样的揉我的脑袋，说我多么乖巧

　　玄澄摸在我肚皮上的手顿了顿，接着将我又往怀里紧了紧，我识时务的装可怜，没敢跟他嘻嘻哈哈。

　　一屋子的人又开始讲什么经，讲什么善缘，我无甚兴趣。

　　可算等到江流儿要走了，他转过头对我善意一笑，还想揉我脑袋，被玄澄拦住，他悻悻地挠挠头，我只偷瞄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再被这小子抓去了。

　　夜里，玄澄将我丢到桶里，那桶很深，我是只旱狐，对这洗澡一事烦得很。

　　“阿青，听话，我已叫今天守夜的那个小师弟热了水。”玄澄的脸上一本正经，说着例行公事似的硬嗖嗖的话语。

　　我乖乖的趴着，却还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感，我甩了甩水，玄澄的身上便湿透了，我一愣，嘴角弯出一个弧度。

　　玄澄看着我的样子，咳了一声，朝我的痒痒处挠去，我在水里没有支点，惊得一双狐眼硬生生挤出了泪花，更大力的扑腾起来。

　　两人闹腾起来一室欢声笑语，水凉透了，我被玄澄抱起来擦了又擦，我倒在他小时候的旧衣裳里，他点了点我的耳朵，说着以后要好好保护我的话，一声声的像极了老住持，我对着这惊艳的脸庞实在无法和那住持联系起来，索性闭了眼。

　　次日，住持让我与玄澄同去禅院，我纳罕，我这般没有佛性，为何要寻我去？不合常理。

　　果然，俩人一见面就一通得讲经论道，老住持说的津津有味，玄澄时不时询问或是点头，他抱着我，手指还不忘轻轻抚着我，安平我的烦躁，我呜了呜，彻底放弃挣扎，乖乖的趴在他手臂上，闭目养神。

　　“玄澄，你和青狐明日便下山游历去吧，这青狐在我南山寺已有数载，连语言都未通，可听你说它听得懂人言，便是极有慧根的，可能未到时候，你且和它下山看一看它得机缘在哪。”

　　我耳朵动了动，听起来怎么和之前这老住持讲的不一样，明明他要玄澄历练，怎得就成了找我的机缘，这可不同，且我不想有慧根，不想听佛经，更不想下山，人心险恶，那山下的人好无理，像那个江流儿，还言道要将我炖了呢，可怜我昨天对他张牙舞爪没人看得出我的态度。

　　“你这小狐，我南山寺收留你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乱世妖魔出，你若真有机缘修得精怪甚至修往成佛路上，须得记得救这世人。”老住持捋了捋胡子，一副委以重任的眼光落在我头上。

　　玄澄捏了捏我的爪子，示意我给个动作表示知道了。

　　我怒！

　　住持！你这是挟恩图报！你让我去劳什子找机缘，只是为了给玄澄增加眼界，你还话里话外让我救苍生，我只是一介小狐！这担子也太重了吧，我胆小！我怕！我不下山！我叽叽咕咕叫了几声，表达我的不愿。

　　“嘿！你这小狐，你这是不愿与玄澄一道待着呀！玄澄对你怎样你心里可清清楚楚，你却嫌弃他？我最心仪的弟子给你找机缘你还不愿？哼！玄澄，前几日我看见这小狐偷溜进厨院叼了大白菜，我本想着是饿极了，且我素来宽容，想来它自己知道不对，便不多言了，可是我方才突然觉得得让它知道错误，才能改正错误，它是你的宠物你对它讲讲吧！”老住持昂着头，拨着他得佛珠，俨然是一个老住持的严肃风范。

　　我一跃而起，冲着住持喳喳！你！无中生有！我最近没有吃大白菜！你个老顽童！

　　玄澄听了，果然神情正色起来，按着我的头，对我开始进行精神攻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破戒的坏处，我看见老住持得意的瞥了我一眼，我转过脸，想把爪子堵住耳朵，可是无果，我幽幽怨怨的看着玄澄。

　　最终这事还是确定了下来，我不满的打滚，可是玄澄没有理会我，只是收拾了一本他最爱的书，两件僧袍和老住持给的碎银，背着一个小布包与众人辞别，我亲昵的对着大师兄的衣角蹭蹭，朝着小师弟呲了呲牙，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玄澄身后。

　　就这样一人、一狐下山了。

　　刚下山走到长安街，我看着热闹的人群便开始乱窜，玄澄跟在我身后左一句阿青又一句阿青的吆喝，当我看到香香的糖包摊子时，嗷呜一声就想扑上去，可惜，玄澄的手拎起了我命运的后颈脖。

　　我朝着玄澄拜拜，渴望得看着他，他摸了摸我的头，“要吃的话得乖乖跟着我，我付了钱才可以吃。”说完他便对摊主询了价，掏了钱。

　　那摊主看我有趣，拿着糖包逗引我，我不屑。

　　“阿青通人性的，你这样它只当你在戏耍它。”玄澄无奈的解释道。

　　摊主笑了笑，将糖包递给玄澄，玄澄拍拍肩膀，将糖包晃晃，我开心的跳上去适应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抱起糖包一心一意的吃起来。

　　我们这一程一路向南，玄澄背着布包，肩上扛着我这只贪吃狐，向着南面出城的方向走去。

　　我正趴在玄澄的肩头大快朵颐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青！”

　　我咀嚼着抬起头，是江流儿，不想搭理，我又张嘴咬住了糖包。

　　“你这狐狸！为何不应声？我记得你，玄澄小师父！你与阿青最为亲近，你们要去哪啊？”江流儿问道。

　　“施主，我们要向南去，此去一年半载怕也见不到了，你在老大夫的药房可好？”玄澄回答他。

　　“这可巧了，我要去城外南面的猎村寻我表嫂，前几日她送了钱来，可是我母亲不愿拖累我表哥一家，毕竟我表哥出门已有两三年还不见回家，家中只有我表嫂在，生活定是过的艰难，故不愿收她的钱，可今天发现表嫂还是把钱留下了，我母亲便叫我还给她，我们一道吧。”江流儿拉着玄澄，亲亲切切的走着。

　　我翻了翻白眼，这人可真是讨厌！我蹭了蹭玄澄的脖子，吃好了便就着他的脖子靠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