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黄鹤楼》即若离

32、心事

　　唐求提着剑，他看了看展朔，却并没有再和展朔讲话，他只是纵身，跳下屋檐。
　　展顾、展朔皆跃下。
　　等他们走在街上，唐求却去看那一只死掉的野猫。唐求只走到那猫身边，用手指捏着一根针，他将针插在猫的足侧，然后拿出一个瓷瓶，把沾了猫血的银针放进去。
　　展顾见他收起瓷瓶，只道：“这猫身上也有毒？”
　　唐求收好瓷瓶，说道：“我想，它们的爪子和牙齿上有毒，和它们身上的，并不是同一种。”
　　展朔却道：“它们好像有意识的在攻击我们。”
　　唐求道：“没错。有人驯养过它们，又喂过发癫的药。”
　　展朔却蹙眉道：“到底是什么人要针对我们龙池山庄？”
　　展顾的眼神却落在地上掉落的飞刀上，刀上有翠绿的微光，必然是粹过毒。
　　他道：“这些飞刀，与中原武林的飞刀有些区别，刀身尖圆，似东洋才用的武器。若我没有记错，这刀叫做苦无。”
　　唐求却拿起一把刀来，他的眼睛落在苦无的锋面上，那翠绿盈盈，他收好其中一把，他道：“刀或许是东洋的刀，可上面的毒，不一定是东洋的毒。”
　　他看着展顾，展顾对着他点点头，说道：“有可能。”
　　唐求却道：“苦无、手里剑，这些的确是东洋的武器。”
　　展顾道：“方才在四方位，那四名蒙面人，却也是东洋身法，似在东洋，这种身法叫做忍法。如此看来，却是东洋人无疑了。”
　　唐求蹙着眉，心中似有所想，他只道：“山雨欲来。”
　　展顾对他点头，说道：“唐公子，亦多加小心。”
　　他这时候提着剑，停了停，对展顾说道：“即使如此，告辞！”
　　他人还没有走，却又道：“若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一定会拿住屋檐上那刀客。”
　　展朔本来在认真听他们讲话，这一句话，他本也点点头，却忽然明白了唐求的第二层意思。
　　他马上对着唐求喂了一声！
　　唐求轻功立起，片刻不停，已跃上屋顶，消失了。
　　展顾只感无奈，他摇了摇头，把正在生气的展朔拉到身边来。
　　展朔只有问他，等到唐求走了，他脸上又变得困顿，他道：“哥，我已连累你太多了。”
　　展顾当然摇头说道：“若不是你和我接应，我怎么用剑这么出其不意？”
　　展朔只盯着他，他一双眼睛都看着他哥哥的眼睛，展顾的眼睛很温柔，他笑了笑，他的外衣都只有丢弃了，刚才甩脱那些暗影飞针，展朔拉着他的手，问他：“真的吗？”
　　展顾点头，说道：“我绝想不到，你已会用内力了，我方才其实高兴极了。”
　　他说道：“或许用不了几年，你就已经超过我了。”
　　展朔立刻高兴起来，他说道：“哥，你真的觉得我刚才用的内气可以？”
　　展顾笑道：“你比我幼时学的快多了。”
　　展朔点点头，他抱着展顾，高兴道：“等着我哥哥，我会更快的。”
　　他们已经到了东来客栈！
　　展顾安顿好展朔，却道：“明天，天一亮，我叫方平护送你，回龙池山庄去。”
　　展朔洗漱好，这时候正穿着里衣准备休息，他说道：“哥，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
　　展顾给他整理好里衣，把他头上束发也取下来，说道：“这里总不是久留之地，你先回家去，好好练功，等你打过方平了，就回来找我。”
　　展朔只撇嘴道：“那要练很久，你都回家了。”
　　展顾却笑了笑，给他拉起被褥，说道：“快去睡，我把心法给你写下来，明天早上要起来运功。”
　　展朔却抱着他的手臂，说道：“那我明天不回家，行不行？”
　　展顾把他填进被窝里，笑道：“也行，不过除非你能打的过我。”
　　展朔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臂。
　　他想了想，说道：“要我回家也可以，除非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到天亮！”
　　他知道展顾断然不会同意的，他自八岁以来，就没有和兄长睡在一起过，他任性，展顾又温软，他只耍脾气给展顾看，反正他的家里，谁也管不了他。
　　展顾却笑了笑，说道：“那你等着我，一会儿我抱着被褥来，陪你睡。”
　　展朔“啊”了一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展顾，说道：“为什么？你就这么想要我回家”
　　展顾笑了笑，说道：“行了，快睡吧。”
　　他出门了，展朔抱着被角，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开始，哥哥越来越好了呢。哼。
　　他扭过头，心里想着，其实他的哥哥那么好看那么温柔，武功又那么厉害，肯定很多人喜欢哥哥，愿意和哥哥一起玩耍，一起交流，爹肯定也更喜欢哥哥……还有……
　　他心里一刺，忽然蒙住头，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一会儿展顾推开门，他抱着被褥，走到展朔身边，发现他正蒙着被子，笑道：“睡着了？”
　　展朔没有答话，展顾自己铺了铺床，凑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展朔。
　　他发现被子里的人好似真的睡着了，他拉了拉被角，想要帮展朔从头顶拉下来，让他方便呼吸，结果一拉，发现里面的人在拉着被子，不让他拽下来。
　　他叹了口气，用了些力气，里面的人也用了些力。不让他拉开来。
　　展顾和他拉扯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手了，说道：“怎么了小朔？”
　　展朔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不想和你睡了，好挤，睡不着。”
　　展顾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弟弟好似哭了，他这时候也不想要展朔难过，说道：“好了，我这就走。”
　　展朔听见他好像收拾了被褥，一会儿门也开了，展顾好像走出去了。
　　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果然眼睛发红，好似玉树带雨那模样。
　　他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睛，又闭上眼。
　　刚闭上眼睛，展顾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说道：“真的不想回家？”
　　展朔一下子睁开眼睛，发现展顾正站在他的面前，温和的看着他。
　　展朔一下子背过身去，他说道：“坏人，你骗我！”
　　展顾笑了笑，坐到他身边，问道：“好久没有碰上你哭了，总想要看一下。”
　　展朔马上扭过来，对他说道：“喂！展顾！”
　　展顾这时候勾勾他的鼻子，说道：“小朔，我一直想，我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弟弟，从你出生的时候，我就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
　　展朔小声问道：“我出生的时候就很好看吗？”
　　展顾点点头，说道：“是啊。整个龙池山庄的人，都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
　　展朔埋下头，他说道：“那……娘亲抱着我吗？她开心吗？她喜欢我吗？”
　　展顾点点头，说道：“娘亲，一直抱着你，舍不得给别人看。她会抱着你笑，叫你朔儿。”
　　展朔忽然滚出眼泪来，他说道：“你骗我，你骗我，娘亲根本不喜欢我，如果她喜欢我，她就不会在我刚出生一个月就丢下我，再也没有看过我……”
　　他越说越伤心，眼泪就像断了线，他一边委屈的哭起来，一边要用被子蒙住自己。
　　展顾拉着他的手，凑到他身边，说道：“小朔，娘亲并没有抛弃你，也没有丢下我们，我想她会回来找我们的。”
　　展朔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不会，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不学武功，去危险的地方等死，要是娘亲心里牵挂我，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连要我见一面都不愿……”
　　展顾一只手揽着他，一边轻声说道：“可能她有她的事情，可能她不知道……”
　　展朔却道：“她知道，她只是不想要我，你还见过她八年，可我，可我一眼都没有见过娘亲，只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小孩，不肯要我了……”
　　展顾帮他擦擦眼泪，说道：“小朔，我想娘亲一定有苦衷的，她离开龙池山庄，离开爹，离开我们，一定有她的原因。她不是不爱你，不爱我们，她或许正在心里默默的牵挂着你我，如果有了线索，我们不要等她出现，我们去找她。”
　　展朔瞪大眼睛，他忽然道：“我们会找到她吗？”
　　展顾点点头，他坚定道：“会的。”
　　展朔问道：“她会爱我吗？她真的喜欢我吗？”
　　展顾摸摸他的脸，说道：“当然了，小傻瓜，你怎么会觉得娘亲不喜欢你呢，那时候她抱着你，我都在想，娘亲从没这么开心过。我那时候还为此失落过。”
　　展朔这才愣了愣，说道：“哥，真的吗？”
　　展顾点点头。
　　展朔抽抽鼻子，说小声道：“我一直对你发脾气，因为我觉得你见过娘亲，我却没有，我一想到这个，就想要惹你生气。”
　　展顾笑了，他说道：“那这样，我们扯平了。以后谁也不要失落了。”
　　展朔点点头，他问道：“我们会找到她吗。”
　　展顾在他身边躺下，说道：“会的。到时候，都要你和娘亲见面，等你累了乏了，我再和娘亲说话，把你想要的都补齐。”
　　展朔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却笑了。
　　他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靠近展顾，说道：“那我明天先回家，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要早点回家。”他其实刚才在被子里，就暗暗下了决心，唐求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或许他真的拖累了哥哥，若是他不在这里，展顾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也不用为了保护他而分心。
　　展顾点点头，他说道：“嗯，睡吧，小朔。哥哥陪你。”
　　展朔闭上眼，他握着展顾的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展顾看着他的弟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给他盖好被子，撤回手，窗外月正圆，他看着展朔天真动人的睡颜，笑了笑。
　　他下了床，穿好外衣，背上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