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0章 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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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焕一在医院里已经住了小半年，每天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过着靠医疗器械维持生命的无聊生活，让他好几次恨不得就此一了百了。
但他转头看见守在床边伺候他的林苑，却又不忍心这么做，他想尽可能地多陪林苑一会儿，哪怕是多几分钟也好。
中秋节那天，在程焕一的强烈要求之下，林苑去买了市里最有名的那家鲜肉月饼。这是他俩都爱吃的，往年每个中秋，他们都会一边吃着鲜肉月饼，一边看着联欢晚会，之后再共赏花前月下的缠绵悱恻。
本来考虑到程焕一逐渐加重的病情和食欲不振，林苑想今年就算了，一起赏月便是节。但程焕一却不同意，他说这大概率是最后一次和林苑共度这个团圆之节了，一定要延续以前的传统。
他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有仪式感，林苑也就没有拒绝，答应他那天一定买来。
那夜，程焕一虚弱地靠在床头，一边艰难地吞着鲜肉月饼，一边看着站在窗前的林苑。
林苑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洁白透亮，他对着月亮发着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从前。
他和程焕一是六年前的那个中秋节正式在一起的，具体的情形林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夜晚风和煦，夜空中月明星稀，正挂在天空之中的那轮圆月和今夜一样。
可如今却只能慨叹物是人非，月还是那轮月，心境却由喜悦转为了凄凉。
六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是我此生最美丽的遇见；六年后的这个月圆之夜，我却只能守在你的病床前，回忆着我们甜蜜的过去。
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们又会在哪里......
“想什么呢？快来吃月饼吧，再不吃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程焕一的声音将林苑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他走上前，接过食品盒，轻轻咬上一口，鲜嫩的肉汁挑动着因悲伤而麻木的味蕾神经，让他获得了一丝慰藉。
食物冷掉了或是变质了，就不好吃了。同理感情也是这样，过了期的或是已经走向死路的感情，是强求不来好结果的。
半个多月后。
程焕一的身躯早已消瘦到了骨瘦如柴，苍白的病态面容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初风华正茂的花花公子模样。
林苑见他这幅样子，既心疼又担忧，他为了照顾程焕一没日没夜地忙碌，守着他、陪着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仿佛像被程焕一传染了一样，也跟着一起瘦了很多。
程焕一随时可能中断的生命像一把悬在他们俩头顶上的刀，他们要在刺刀之下勉强存活，都必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程焕一见林苑因为自己而日渐消瘦，不免感到心疼。此时的他因为病情的折磨，早就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想直接服毒自尽，一举了结两人的痛苦，却没法下床自行购买毒药，也纠结着不甘心就此撒手西去。
不过他到底是没能纠结太久，几日后，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农历九月十五，那夜也有和之前一样的一轮明月，那片月光依旧那么皎洁，轻轻地洒在程焕一的病床上。
程焕一枕着月光，安然入梦，只是这一场梦，永远不再会有醒来的那天，他和林苑也永远不再会有什么明天可言。
冰冷的仪器上显示出了平稳的直线，他终于安详地与世长辞了。
那一刻，林苑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他镇定得宛如在看一件意料之中的事如期而至一样，但再怎么装，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斑驳在白净的面容上。
听到医生说了句“节哀”，他站起身走到程焕一的窗前，抬起手臂、俯下/身轻轻拥抱了一下程焕一，就像他们以前无数次的拥抱那样自然。
他吻了一下程焕一的额头，轻声说道：“你终于解脱了，那个世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遇见我。虽然这些年怨过你很多，但我始终没有后悔过认识你。来世有缘再见，我的爱人。”
他和这些天为程焕一治疗的医生和帮忙一起照顾程焕一的护工挨个道完谢之后，只身走出了病房。
凌晨医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他走到走廊尽头，坐在长椅上发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
他站起身，推开面前的那一扇窗户，入眼便是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夜空中的月亮一直没有变，可点亮我生命的那个人却已悄然陨落。
十月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进来时让林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关上了窗，转身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
因为平时会有护工上来晒被子，所以通往天台的通道并没有上锁。
林苑站在二十层的医院楼顶，俯瞰这个世界，顺便和它做最后的告别。
他刚刚已经和父母及弟弟发过告别短信了，只是在深夜里他们应该都还没有看到。至于好友袁恒，他也发去了一封长长的邮件，一半是感谢这些年来的照顾，一半则是交代后事，拜托他有空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
他仔细想了想，一项一项排查尚未安排好的事，直到确认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林苑抬头看了看那片夜空，月亮旁边好像比刚刚多了一颗星星，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那这颗，是你吗？
他缓步走向天台外侧的栏杆，抬起头，对着那轮明月和那颗星星许下了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下一世，让我和程焕一再相遇吧，给我们一个平淡而甜蜜的一生，就足够了。
林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脚纵身一跃而下。
他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雏鹰，带着最后的骨气与倔强，朝着大地迅速降落。耳旁是习习的秋风，林苑却不再觉得它凄凉，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暖意，温柔到让人在不经意之间湿了眼眶。
在这天以前，这个场景就已经在林苑心中反复排练过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结局，因为程焕一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无法抹去的印记，他根本离不开。
所以他选择带着爱与希望，去另一个世界与爱人团圆。
夜空中又多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它和之前的那颗紧紧挨着，亲密得好似永远不可分割。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0章 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