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无责任番外•五人行（完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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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烟气散去，小谢软倒在草丛间，在地上摸索着，急切间站不起来。
花离叹了一声，扬手挥开烟雾，蹲下去帮他。小谢由他抱扶着，低头注视自己细长的十指，喃喃道：“这颜色，这颜色……和你一样了。”
花离嗤之以鼻道：“哪里和我一样了。我可比你好看得多。”
对他这种调调，小谢委实听得惯了，咬着唇不言语。他自己也是花中数一数二的秀美，却从不同花离争辩。
花离掰过他的脸，目不转睛地打量了半晌，终于道：“唔，也还过得去。”便将他拉扯起来，眼光往他下面溜了溜，道：“站着别动。站不住就扶墙。”一边退了几步，熟稔地从窗户跳进屋里去。
小谢慌得唤道：“花离你去做什么？”
“给你拿条裤子！笨花。”
两人终于走到抱香居门口的时候，小谢穿的便是花离从停云的旧衣箱里翻出来的衣衫。大是大了些，腰带束紧了，看着倒很有弱不胜衣的风致。
抱香居的主人看着门口这一对风尘仆仆的朋友，居然也不太吃惊，只细细端详了小谢一番，拍着停云的肩笑道：“原来小谢长这样，不错不错，不枉你花那么些银子买回来！”
这话听着古怪得很，小谢顿时头也抬不起来，“小陶哥哥，马公子。”几个字全咽在喉咙口。
停云瞪了斯馥一眼，道：“都进来坐进来坐。”
花离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店堂，掸掸袍子跨进屋，一只手在身后将小谢也拽了进去。
坐定下来，花离不多废话，先取出一张纸条送到马陶二人面前，道：“我们收到了这个。”那纸条上是一行毫无章法的黛色小字：“持此于X月X日到姑苏城东抱香居。”笔画细如蚊蚋。
停云苦笑道：“我们已知道了。不过，据说一共要来三人。”
花离喝了一大口茶，含糊道：“总之啊，不是我们成心要来蹭饭，实在是没有办法。”
到傍晚时分，还不见有旁的人来，斯馥便招呼众人用晚饭。小谢还不太会用筷子，在花离筷上吃了两口，发现马陶二人脸色怪异，就再也不肯吃了。斯馥忍笑将汤勺递给他，教他舀着吃。又瞥见停云夹了一片鸭胸脯肉，便眼疾手快从他筷子上截走了。
停云不以为意，向他微微笑道：“还剩一人。”
斯馥一边大嚼，一边点头道：“还剩一人。”
花离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哼，只要不是赵颐川那惹祸精就行。”
小谢含了满口的菜，低声道：“你以前明明说他人很好来着……”
花离怒道：“吃你的青菜！汁都滴下来了！”
门留了一半没关，隐隐有雨丝斜飘进来。斯馥搁了筷子，去将余下的门板都上了。
刚刚合上最后一块，忽有一只手抵住了。青年一踏进屋来，屋里四人都静了一静。
天气已然转暖，这人却格外怕冻似的，锦袍之外还罩了件厚软的狐裘。他生得气度雍容，眼尾微微下垂，似乎总带着三分笑。屋里居然明亮了几分，霎时一派芳春气象。
这不速之客向屋里扫了一圈，行礼道：“在下欧野塘，金陵绿牡丹。”又笑微微道，“阿馥，不记得姐夫了么？”
斯馥抬了抬眉毛：“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么，”欧野塘伸手到狐裘底下，颇费力气地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斯馥眼前，“我也不知为何，只知道，不来是绝对不行的。”
他眼光在停云脸上一溜，笑道，“你姐姐想你得紧，只是身子不便，不能过来。正好替她来看看你。谁叫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有了马公子，连姐姐都不要了。”
斯馥冷笑道：“你先撇下我姐姐三年，倒来恶人先告状。”
欧野塘赶紧叫屈：“哪里的话，我三年来千辛万苦，如今摆平了家中那些人，阿英再不用受委屈——更何况，那三年我一直念着她，从未断过信，怎叫撇下她不管？”
斯馥怔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姐姐她，她瞒得我好……”
欧野塘掖了掖衣衫，笑道：“嗯？”
停云急忙拉住陶斯馥，向欧野塘道：“叙旧也不急在这一时。欧公子用过饭了没？”
欧野塘只肯在一边喝茶，时而笑眯眯扫一眼饭桌上的人。坐了一阵，忽道：“我这记性，方才将伞顺手搁在门口了。竟忘了拿进来。”
他手才触到门板，众人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就只见他身上轰然一震，竟被生生逼退了几步，踉踉跄跄怔在当场。小谢的汤勺“当”地一声掉进碗里，溅了花离半袖子的汤。
斯馥皱眉道：“怎么了？”
欧野塘只是摇头，盯着那怪异的门板，仿佛轻蔑似地冷笑一声，掸了掸衣裳，缓缓坐回原位。
屋中静默，还是停云先咳了一声，道：“如今五人已到齐。咱们不在这里呆满一夜，恐怕……是出不去的了。”
等收拾过桌子，天色也已黯淡下去。停云从未见过欧野塘，只觉不好冷落了客人，便东拉西扯地应酬着；一面又暗暗揣想，这人若现了原形，不知该是何等的风姿。
他念头一落到花上，不免悠然神往，欧野塘立刻瞧了出来，道：“马公子，数年之前，你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可还记得？”
停云诧异道：“何时何地？”
欧野塘想了一想，笑道：“我也记不真切了，只晓得是个客栈，我好容易追上你们，正和阿馥的姐姐说话，你们两个便来敲门了。那是深更半夜时候。”
停云回忆了好一番，眉头微蹙道：“是么。”
“那会儿，桌上有个花盆……呵，马公子不记得，便罢了。”
斯馥闷声坐了一会儿，终究也觉得不好和远客置气，别别扭扭搭话道：“你说，姐姐会生个什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晓。”
斯馥顿了顿，自言自语道：“菊花之中，倒也有绿牡丹这一种……只还是像菊花多些。”
欧野塘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道：“那是。外甥像舅，自然是像你多些。”
一句话说得斯馥心上受用极了，欣然道：“那好得很！停云兄，到快足月的时候，咱们锁了这店子，一起上京去瞧瞧吧？”
停云当然说好。
门板原也没全上好，花离小谢听着外头一阵嗡嗡的热闹，都探头探脑去看。原来是有个挑担的路过，走得乏了，卸了担子，靠在他家门口歇着。担子上好些风车泥人，还有竹篾编的空心小球儿，里头装的不知是什么虫子，叫唤得低低的，倒像枕上絮语。
挑担的瞧见屋里两颗脑袋，笑道：“小公子买一个么？好玩着呢。”
小谢瞧了瞧那邪门的门板，到底心有畏惧，摇头道：“不要了。你自己玩。”
花离小声出主意道：“要不……咱们把钱丢出去，叫他把那个丢进来？”
小谢同他咬耳朵：“钱不是路上用完了么？”
花离微微有些苦恼，正眼睛乱转，那边斯馥唤道：“两个小子会玩骨牌么？快来一个人凑数。”
花离跟着赵颐川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立刻道：“我来我来……可有一件，你和马公子不能串通一气。”
欧野塘一面往桌上铺开一卷毛毡，一面点头道：“小猫说的是，作弊要罚。”
于是马陶二人只得坐了对家。小谢不懂牌，却很懂规矩，坐在花离手边，光看着，一声不响；时而也歪着头去看斯馥和停云的。停云全不在意，倒是斯馥见他三番四次伸头过来，忍不住一手捏住他下巴不放，一手把牌拍在桌子上叫道：“姐夫慢着！九万我要碰！”
欧野塘笑道：“哟，肯叫姐夫了？”
小谢好容易挣开，再不敢伸头，只乖乖看花离打。见他摸来一张花色牌，喜道：“花离花离，这个猫儿像你。”
这副牌还是云顶和尚游方的时候解闷用的，不知他从什么地方弄来，套色既不准，刻工也粗糙得厉害。斯馥觑了一眼那红眼歪嘴满身刺毛的猫牌，慌忙把梅兰竹菊四色牌里的菊捏在手心里，道：“像他也就罢了，你千万别说这个像我就行。”
停云和野塘忍俊不禁，惟有花离并没觉出什么，看了看斯馥手里的那张菊，撇嘴道：“本来就不像你，你又不是绿的，要像也是像小谢。”
小谢忙凑上去看，道：“真的……”
斯馥啼笑皆非道：“好，像你，像你。”
骨牌说法好多，lz没看明白，其实照麻将写的……
抚摸ls，有始有终嘛XD。
花离虽是生手，手气好得很，末了数数筹子，居然还赢了五六个钱。斯馥一个一个数出来，放在他白嫩的手心里，花离几步奔到门边去瞧了瞧，深以为憾道：“已经走了啊？……”小谢捉住他的袖子，道：“等能出去了，咱们自己捉。”
这时节，连夜气都是饱含汁液的，栓门闭窗也隔不去那股潮漉漉的雨意。斯馥举了灯，将门窗灶下都细细查看了，走回卧房里，衣袖中沉甸甸的钥匙是锁账簿抽屉用的，丁零当啷响了一路。
不料那四人还没安置好，都站在地当中面面相觑。
“怎么了？”
停云虽然皱着眉，却也不如何着急，还有心思望着他笑道：“不大妙，都变不回去了。”
斯馥吃了一惊，将灯放在一边，略一低眉捏指，身上毫无变化，便知道他并没瞎说。
花离先不忿道：“逼我们千里迢迢上这儿来也就罢了，来了不能出门也就罢了，想出去就要挨劈也就罢了……难道连真身都变不回去么？也太欺负人，我不干了！”
欧野塘轻笑一声：“这是‘她’的意思，不干可不成。好歹熬一夜吧，小猫。”便好整以暇地坐下。余人瞧他那一掀袍的气派如坐明堂，却不过是坐在屋中仅有的一张旧竹床的床沿上。
停云安抚道：“这也不必太忧心，虽说处处约束着，总算明日便能出去。不过今夜……”不由自主地望向陶斯馥。
那人在一旁咬唇不语。
这地界寸土寸金，他们赁下这屋子，后头辟园种菊，前头开店迎客，原本住得就局促；偏又不肯辜负春宵，购置了一张少有的大竹床，停云美其名曰：养花得有个宽敞地方。于是卧房中便再放不下多余的床铺。
此番远客上门，陶斯馥原本盘算得极好：房中放上三口种碗莲用的大缸，自己同小谢欧野塘尽可以变回本相入土歇息，停云和花离睡床——谅一个猫身也干不了什么。
眼下可好。
斯馥略一沉吟，狠狠道：“不用推让了，大家一起睡床。”
床虽大，五个人却也只能横着睡；停云开箱笼抱出两床新棉被，浸透了不见天日的樟脑味；床上草草拉了一道帘子——停云觉得不必，斯馥却很是坚持。随后两人便躺在贴壁，隔帘让两个小子和牡丹姐夫睡了。
直候到帘子那一头传来交叠的微微的鼾声，斯馥忽然在黑暗中睁开眼来，压低了喉咙道：“如何？来的是姐夫，不是你弟……我猜对了，你猜错了。”
停云果然也未睡，好脾气道：“好好，愿赌服输。”
不料斯馥居然真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翻过身来，盯住停云，却不发一言，只伸手去摸自己的枕头。
这宵的雨云隔去了月色，屋里只漏进一点灰濛濛的微光。停云看他那双目灼灼似笑非笑的模样，骤然心念一闪，急忙要起身。
斯馥却眼疾手快地压住他胸口，从枕中掏出一卷绳索，在他眼前颇为得意地晃了晃。
停云惊得哭笑不得：“你……来真的？别胡闹。”说着往布帘那边努了努嘴。
斯馥挑眉笑了一声，也向那边努努嘴道：“怕什么？他们一个都不是人。”趁停云避忌余人不敢十分挣动，使出他捆扎花木的手段，两三下将双手细细地缚住了，凑到他耳边道，“停云兄若是怕，便忍住别出声。”
停云当真紧张起来，小声道：“陶兄，陶兄，听我说，改日好不好？”
斯馥撇嘴道：“噫，你捆我的时候，可曾手软过？”遂轻轻骑到他身上，十分耐心地将他双手压到头顶上扎牢了，看看没有问题，爽快道：“好了。”利索地躺回了原处，拉上被子。
“……嗯？”
“快睡。”
停云眨了几下眼，终于明白那人是真收了手，果然还未真昏了头，不由得摇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这……究竟有什么好玩？”
斯馥嗤笑道：“停云兄要好玩的么？我可不陪你丢脸。”惬意地翻了个身，阖上了眼便睡。
帘子那头趴着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顿然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停云被束缚着虽然算不上舒服，好笑了一阵子，听着陶斯馥的鼻息，渐渐也有了几分睡意。才刚到半梦半醒时候，猛然“唔！”地失声轻叫起来。
斯馥身子震了一下，迷糊道：“嗯？”
停云脸色红白不定，尴尬道：“陶兄，别闹了，啊？”
斯馥听他声音怪异，坐起来仔细瞧了瞧他，奇怪道：“怎了……内急？”
“不是……斯馥，别太过火了。”
斯馥拿掌心贴了贴他的脸颊，道：“究竟怎么了？”
停云道：“不是你变出来的东西么？”
“我都睡着了。”
停云皱着眉道：“床下面，有东西，在顶我的腰……唔！”
斯馥也着了慌，当即爬下床点了蜡，又将停云拉过一边，上下一照。那三个见了火光，慌忙揉着眼睛爬过帘子来看。
停云原先躺的那片席子赫然隆起了一块，斯馥举着火，索性将它一掀。
下头的棕绷居然已被顶破了个口子，罪魁祸首是一棵茶盏粗的新笋——此时已然有了春竹的模样。
五人默然盯了它许久。花离头一个道：“这还能吃么？”
欧野塘憋笑道：“恐怕不成。不过么，掀了床板找找，应该还有小的能吃。”
斯馥暗暗磨牙，道：“明早就把它铲走。床下还有多少，一并铲走。”这人专招些花妖树怪，若是这竹子有朝一日修成精怪，怎么得了？
见停云尚在发窘，拍床道，“明早你亲手来铲，种到山上去，陪那老和尚！”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无责任番外•五人行（完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