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语低头的温柔》苏任龄

11、第十一节

　　我灰着眼睛，用淡然的目光盯着路面，马路，车水马龙。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上帝。给你第一次感觉到幸福的时刻是在什么时候？？
　　如果有人问人这样一个问题，八九不离十的都会挠挠头，说不记得了吧。

　　但是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有忘记的那一天，是的，那就是我死了的时候。
　　是我从有意识以来，记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哥哥的脸的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心中幸福的神圣时刻。

　　水琴雪，这个名字，好听吗？？
　　很好听，对不对？

　　梦里里其实是哥哥的女朋友，一直都是，哥哥一直的一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朋友。
　　是的，从小到大。
　　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梦里里，是真正意义上和哥哥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过，梦里里家里很有钱很有钱就是了。
　　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却不能够说他们在恋爱，因为哥哥从来都没有牵过梦里里的手，从来没有，因为我小的时候占有欲很强，经常走路的时候，就是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哥哥的两只修长的手，像个小霸王。

　　虽然如果用这样的姿势走路会很怪，但是通常这样的时候，哥哥都会背着我，这样他两只手都放我身上了，我看他怎么和梦里里牵手！

　　我用灰灰的眼睛淡漠地望着她生气的脸，只要她一抓住机会就会和哥哥靠近，然后我就攀住哥哥的腿撒娇：“哥哥，哥哥，祈铃想抱！”

　　当时装得那个天真无邪啊。更加衬托出梦里里那个大白痴想使用超能力好让自己进化成一个女巫婆！因为——
　　她恨我，恨不得把我一口咬死，然后再吞掉，吧唧吧唧地抹干净。

　　可是我一点都不怕她，甚至都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
　　哥哥的怀抱很温暖。
　　哥哥的笑容也很温暖，也很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美。
　　他是世界上最优秀最优秀的哥哥。
　　有他在，我始终都很幸福。真的。
　　无论梦里里在他的面前说我有多么地坏，在别人面前说我有多么地矫情。多么地任性。多么地霸道。

　　***，***

　　透过漠然的眼睛，我看到了这整个世界，天快灰了，回家吧……
　　家。
　　还有细语，细语他在等着我。
　　我望着手中的甜点，失落的心情有一瞬间得到了救赎，有人陪，就不会孤单。
　　对不对？？
　　猫猫，细语。
　　回到家，我将甜点递到细语的面前，他窝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细语，吃吧！”
　　我喊他，他不动，像在赌气似的看了看我，然后不接过我递给他的甜点。

　　我没心思安慰他，望着伸过去的手上的甜点发呆。
　　沉默很久，他好象终于按耐不住了，眼睛偷偷地瞟了瞟我，细细柔柔的声音带些质问：“祈铃。你。你说了。不喜欢他的。”

　　我瞟了他一眼，很干脆地告诉他：“那是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怎么了？——”

　　我喜欢我自己的兄弟有错吗？不喜欢他们我保护他们干什么？？——现在水祈铃世界第一要保护的人是宝贝细语！
　　第二要保护的就是我那帮兄弟啊。
　　—.—虽然那三个奇特的“衰人”除外。一般，都是他们来帮我的，好象。

　　“我。我。”他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嘴唇苍白，“咳。我。咳。咳咳。！”
　　我看见他用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像是极力在掩饰什么痛苦：“痛苦吗？”我蹲下来盯着他，口气很淡地告诉他：“吃了这个甜点，你就可以好一点。”
　　接近康复，近一点。我在心中加了这一句关心的话。
　　“我。”
　　我什么表情都没有，脚在那一瞬间甚至动不了了。
　　脚就那么沉重。
　　因为。他苍白的薄唇里吐出来的是倔强的话语：“我不要吃！”

　　他抿着嘴，眼神就那么倔强地望着我。
　　我把甜点放到桌上，“好，随便你。”
　　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安，像是怕我已经生气了，生气了之后就不理他了。
　　我疲惫地一头栽进沙发里，闭目养神，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祈铃，你不要不说话。”他细细的声音传入我几乎快沉睡过去的耳里，“祈铃你不要生气。”
　　我将眼睛缓缓睁开，看见他乖乖地从桌上拿下那包甜点，慢慢地吃着。
　　我再次闭上眼睛。

　　然后，感觉到细语也爬到了沙发上，窝在我的旁边，像个孩子似的嘀咕，“我讨厌。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给祈铃添麻烦的自己。我觉得自己为什么不死掉就好了。好烦。每天这样吐着。吐着。总有一天就要死了。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我为什么不试着快点儿死去呢。”

　　忽然我猛得睁开了眼睛，看见细语眼神有些难受地望着我的脸，我对着他大吼：“伊细语！你要是敢死给我看试试！我会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不原谅你，永远都不！”他有些震惊地安静了下来，颓废的表情换成震惊，然后不安。“为什么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恨我。”

　　“那就不要死！”我气极，这人怎么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真的想吃到拳头才会聪明一点！

　　“那祈铃。”
　　细语忽然握住我的手，表情很神圣，“你最近心情好象不好。”

　　“如果。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朱唇再次开启：“如果受伤。如果想要发泄。这都没有关系。但是。无论多重，一定要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好吗。好吗。我帮你治好它们。好吗。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他的话我渐渐听进去。

　　然后，将他好听又细的声音自动升华成催眠曲。
　　我们两个，就这样，像两个被抛弃的孩子，倚靠在一起，静静地睡去。

　　***，***

　　“轰隆隆——”的黑夜里，我被闪电惊醒了，睁开眼睛，然后闭上。

　　靠在我肩膀上的细语睡得很熟，我将他扶着躺在沙发上，这样睡得更舒服一点。

　　细语。
　　细语。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可是。
　　我真的好累。
　　好想出去走走，走到门口，我望着那恬静的睡颜，叹息了一声，轻轻地关上了门。
　　“吱。”

　　***，***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这么多灰暗。
　　我逃脱不了，一直都是这样。
　　忽然，觉得自己好想飞。想轻松一点。哥哥。
　　我仰头望天，哥哥，我来见你，好不好？
　　“轰隆隆——”
　　雷声闪耀在天际。
　　开启了路边一盏盏声控灯。
　　哥哥。
　　水琴雪。
　　水祈铃的哥哥。

　　***，***

　　如同8年前那个初秋。
　　如同8年前那个凌晨。
　　如同8年前那个祈铃。
　　不同的是，这次，我走到了海边，迎接哥哥的怀抱。
　　哥哥。
　　祈铃的志愿是做一棵大树，谁也扳倒不了的大树。可是，我真的成功了吗。
　　水祈铃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是吗。
　　我不能撒娇，也不能任性，一直得做一个坚强的孩子。可是，我现在真的好累好累，我再也不要忍耐了，好不好？？哥哥！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吧！

　　祈铃。好想哥哥。

　　我对着大海，跪坐下来。
　　伸张双手——
　　如同8年前，那个小女孩般，表情认真神圣。
　　黎明的太阳从海边升起，我的表情有了幸福和期待。
　　灰灰的眼睛悄悄闭起。

　　哥哥，你在那个地方。对不对，一直在看着祈铃对不对。
　　我最美最好看最爱的哥哥。
　　哥哥。
　　我终于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一步又一步地朝着大海走去。
　　寒冷的冬天，海水本该让我的脚冷得不能动。
　　但是，我却麻木了。“哥哥。”
　　水祈铃的哥哥。

　　水琴雪。
　　一个如他名字一样美丽的人儿。
　　哥哥，借个肩膀，靠靠。我将脸贴进冰凉的海水。
　　水琴雪，你想水祈铃了吗。
　　她好累呢。知道不知道呢。
　　哥哥，你的肩膀，好温暖。我将脸埋进海水里。慢慢地下沉。慢慢地下沉。
　　就像烟雾一样飘渺地沉着。
　　哥哥。祈铃，好想你。
　　如果，我这次一起来陪你了。
　　妈妈，她还会不会怪我？？会不会？？
　　一个如他名字一样美丽的人儿。
　　哥哥，借个肩膀，靠靠。我将脸贴进冰凉的海水。
　　水琴雪，你想水祈铃了吗。
　　她好累呢。知道不知道呢。
　　哥哥，你的肩膀，好温暖。我将脸埋进海水里。慢慢地下沉。慢慢地下沉。
　　就像烟雾一样飘渺地沉着。
　　哥哥。祈铃，好想你。
　　如果，我这次一起来陪你了。
　　妈妈，她还会不会怪我？？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