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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边城(上) ...

  •   (二十五)边城
      三天之后,我们顺顺当当地穿越过戈壁,绕过浮云山角,到达了云城。
      “荒漠也不是很难走啊!”换了身米色的衣服,我有些得意忘形。
      “那是因为我们运气好,带着这么多的物资,如果碰上沙暴那就惨了。”霍居延道。
      “那是那是,你们过去打仗又碰见过吗?”我好奇心顿生。
      “有,不过沙暴是可以预测的,我们军队里有这样的人才。”他答。
      “不过这次我可学到了不少,比如早晨观日和树影、夜观北斗星之类的,难怪行军打仗不用带庞大的指南车。还有狩猎、找水源都有那么多诀窍。”南宫道。
      “说说都有什么诀窍?”看他那么胸有成竹,我有意考考他,让他发挥一下自己的才干。
      “这狩猎要在水源边上设陷阱、打伏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沙漠里的猎物生活环境恶劣,不比猎场里的猎物,他们呀个个都狡猾得很。至于这找水源的门道么……”他略作思考,还没说话,就被雨涟打断了。
      “这找水源的门道,主要就是找植物。有密密扎扎的芦苇处,挖四尺;遇芨芨草,挖九尺;红柳和骆驼刺,挖两丈或是三丈;胡杨树株,挖四丈。”她搬弄着手指,一一列举。
      “说了这么多植物,你可都认识不?”我小小地为难了她一下。
      “姐姐……我能说出来就很好了嘛!”她撒娇起来。
      “是谁老是在挖不到水的时候,就把芨芨草说成是野草的?”我接着刁难她。
      这样一来她更是涨红了脸,引得客栈里的众人哄堂大笑。
      “南宫,你不准笑!”她走到南宫面前敕令。接着转过身对我们道:“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一次那草长得实在是违背常理了嘛!哥哥还说有绿洲,就长了这么几根青葱一样的地方,哪里能算是绿洲啊?”
      “好了好了,我们不争了,我们还得办正事哪!”我的话音刚落,大家伙就都安静了下来。我从袖口里拿出了孙东家的那封信,然后交给了霍居延,然后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两路,大哥你和霍霍留在这里寻找那个大茶商。二哥、雨涟,你们去准备两匹上等马,吃过午饭之后我就出城去天光,办我们该办的事!”
      “好,就这么办。”霍居延第一个响应。

      “我们走了。”我和霍居延做临行前的告别。
      “离儿,此去顺利,这里你尽管放心,我和你大哥会把事情办好的。”霍居延搂着我的腰,对我道。
      “好了,那我先去了。”掰开他的双手,我上到了紫燕的背上,向北门行去。
      “哥哥,我也走了。你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她忽然间又恢复了前几日的成熟。
      “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霍居延向她挥手告别。

      “姐姐,长途奔波可真累啊!”雨涟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抱怨道。
      “好在是到了天光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我伸了个懒腰。
      “只是城门不会向我们打开了。”南宫打了个哈欠。
      “是啊,现在应该已经是子时了。看来今天又只能睡两个时辰了。”我跳下马,抚摸着紫燕,“我的马都困了。”
      “那就在这里休息吧。”南宫下了吗,垂着脑袋道。
      就在我们昏昏欲睡之时,一个道姑走了过来,在我们身边徘徊良久,而后毕恭毕敬地说道:“我道这里为何会有七彩光芒,原来是贵人来此,失敬失敬。”
      “你这人烦不烦,没看见我们赶了半天的路,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却又无法入城,所以只能在这里打盹休息了吗?”雨涟起身要把那个道姑轰走。
      “姑娘如是不嫌弃,可以到不远处、我的道观去暂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城。”道姑说道。
      “姐姐……你看……”
      “多谢道长了,请您为我们引路吧。”我起身,牵着紫燕,跟随着道姑一步步向前行去。
      南宫和雨涟也跟在了后面。于是当晚我们在天光城郊的道观过了夜。

      第二天卯时,我正准备出门,昨晚遇见的那个道姑拦住了我。
      “仙姑有什么事吗?”
      “小姐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您请讲。”
      “您身上充斥着祥瑞之气,然,你身边的人,成也因你,败也因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雨涟跑上来不满地指责道姑。
      “雨涟,不得无礼。”我把雨涟拉到身后,对道姑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这本就是盛衰之理。仙姑若是还有别的指教,直说就是。”
      “三个月之内,姑娘身边的人将会遭受劫难。不过姑娘不必担心,以姑娘的德行,必然会有贵人相助,届时必然遇难呈祥、逢凶化吉。”道姑淡定自若地说。
      “你又在那里胡说。”雨涟又想咒骂。
      “道姑若是没有什么别的指教,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我向她告辞,然后和南宫、雨涟一起骑马赶向城门。
      “姐姐,你不要相信那女人的风言风语。”雨涟骑在白马上道。
      “这话就不要多说了,这些人口中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反正她也不要钱,姑且当它是一种忠告吧。”我看着雨涟一脸的不快,安慰道。
      “好吧。”雨涟静了下来。
      “我们要找编织天光丝缎的织工应该先从那里入手呢?”南宫边思考边问。
      “要找织工,当然先得从天光丝入手,满大街找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我道。
      “姐姐说得对极了。”雨涟拍手称是。
      “小声点,这一路我们必须维持低调,虽然是一国,但毕竟是他乡。而且荣城王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使晗光岛重新走向分裂,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界上,危险啊!”我把前因后果告诉了雨涟和南宫。
      “哦,哦。”雨涟低声道。
      “可是天光丝从哪里找?”南宫低声问。
      我答:“布庄。”

      “三位客官,三位客官是来看布头的吗?”看出我们是中原人,那个伙计换了种语言说话。
      “我们是来做大生意的,请你们大掌柜来。”我在正堂坐下。
      不一会儿,伙计从后堂里请来了一位灰衣男子,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伙计向我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大掌柜的,也是我们这里的老板。”
      “在下高成,请问几位是……”他抬起头,我看清了他的脸。
      “老高,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到边关来了。”他乡遇故知,这是难得的幸事,我激动不已。
      “你是……是曲……曲……”高老板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在下钟离曲,曲二小姐已经与世长辞了。”我自我介绍完毕后又分别指着南宫和雨涟道,“这是我的结义兄弟南宫烬,这是我的妹妹雨涟。”
      “你不是……”高老板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我只能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既然是熟人相见,不如请高老板携夫人一同出去溜达溜达。”
      “乐意奉陪。”高老板终于明白了点。
      “这是……”当阿朱看见我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夫人,我们不出去走走吗?”我问。
      “好啊!”她答。
      “姐姐,你们认识吗?”雨涟问。
      “老朋友了。”我答。
      “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个秘密。”我故弄玄虚。
      “我们走吧。”阿珠和老高牵了马,在门口道。
      “好。”我们三人也纷纷上马。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开诚布公:“一转眼五年过去了,过去的曲二小姐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她还记得你们,都过得还好吧?”我问。
      “您的家里遭遇变故了吗?”老高问。
      “没有,是我离开了那个家。不过我想你说的那个情况应该快了。”我道。
      “刚才我听外子说小姐改了姓名,原来是这样一回事,那您现在……”阿珠问道。
      “我现在是商人了,到天光来是为了一桩生意。”说到这里,我顺势谈起了生意,“你们怎么不开酒馆,反倒开起布庄来了?”
      “这里的人不爱喝我们中原的酒,说是淡而无味。我们的酒生意没了着落,见天光的布庄生意不错就开了一家。这里人都很可爱,我们开店他们帮了很多忙。真羡慕草原人啊,没有那么多的明争暗夺!”老高虔诚地道。
      “是啊,如果他们的管理者也这样质朴,不贪婪、不野心勃勃,那么他们就能安居乐业了。”我道。
      “其实大多数的草原人都不像打仗,只有手上有官职、有兵权的人才喜欢惹是生非,挑起战争!”老高说完后又道,“刚才小姐说到做生意,既然您来到了我的布庄,应该是想要做不了生意吧。您是我和阿珠的恩人,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帮您的忙!”
      “是啊!”阿珠附和道。
      “这确实是一件难事,在见到你们之前,我一直都在考虑该怎么打探消息。见到你们之后,我却打起了退堂鼓。这件事情通身都与危机相伴,你们是我熟识的人,我哥哥当年也是有负于你们,你们让我怎么好意思呢?”说完,我策动紫燕想要离开。
      “小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若不是当年您赠银相送,我们两个早已命丧黄泉。今日难得有报恩的机会,小姐不能这样不领情啊。”老高说着堵住了我的去路。阿珠也跑过来帮忙。
      “你们就不再为难我了,还是让我自己去别处打探吧。二哥、雨涟我们走。”我皱着眉,带着但无奈道。
      “据我所知,只有一件事情会让小姐这样难以启齿。”阿珠聪明伶俐,巧妙地束住了我离去的意愿。
      “阿珠,你都知道什么了,快说!”老高催道。
      “天光丝缎啊。”阿珠说出了答案。
      我策马回过身来,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我说的对吗?”阿珠问。
      我点了点头道:“这是一件稀有物什,所以我不想为难你们。”
      “如果您要的只是几匹天光丝缎的话,那就是翻遍整个天光也不会有的,我们也拿不出啊。且不说这些,即使是天光丝我们也是弄不到手的。”阿珠笑眯眯地道,“不过如果您要的是编织天光丝缎的织工的话,我们倒是认识几个。”
      “不会很难吗?”
      “我们布庄里就有。”
      “被我挖走不可惜吗?”
      “您是我们的恩人哪!”她很恭敬。
      “这‘恩人’一次我是真的愧不敢当,‘小姐’也已经是往事了,你们以后还是叫我钟离吧。”我忍无可忍,为了尽快地告别过去,我开始纠正他们。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不然说去话来也不方便。”这一次开口的人是老高。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我想亲口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背井离乡。”
      “好,我让阿珠带你去。”
      “二哥、雨涟,你们先去找家客栈吧。”我吩咐。
      “汶莱客栈如何?”老高推荐。
      “那就这家吧。”我道。
      “那我送她们两个去吧。”老高道。
      “多谢了。”我言谢。

      “就是这五位了。”来到布庄背后的作坊里,阿珠向我介绍了五个织工。而后她对织工们道:“这位是钟离小姐,她有些话要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是。”织工们答。
      “你们都挺得懂中原话吗?”刚才阿珠并没有说这里人的语言,但这些人好像都听得懂。
      “我们都是有中原血统的人,祖上也有中原人,所以都听得懂。”一个织工答。
      “那你们在这里都已经成家了吗?有孩子了吗?”我接着问。
      “我和阿朵都有家室,阿朵有两个孩子,我没有。”刚才的那个织工回答。
      “那你们中间有愿意离开这里,和我去中原的吗?”我问。
      “我愿意。”另一个眉清目秀的织工站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艺,是这里最小的一个,今年冬天就满二十了。”她的声音细嫩。
      “你也编织过天光丝缎?”
      “是的,家母曾经授命编织天光丝缎,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是由我代替去织的。”
      “那你们现在也是在这里编织天光丝缎吗?”
      “不,天光丝缎之所以成名原因有二,一是天光丝本身的神奇之处,而是编织的花样精巧,我们现在只编花样不看丝质。”
      “那如果我要编一种和天光丝缎相似的丝绸,你们能有办法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她没有答上来。
      “那以你们的经验,要是把天光丝缎的特性拆开来看,针对这些特性,用上几种截然不同的丝,若是调配得体,能不能做到相似?”我把过去考虑过的问题拿来请教。
      “这我们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穿着粉色衣服的织工道。
      “那能不能试试呢?”
      “可以,只要有材料。”
      “天光丝缎的特性几位都比我清楚,所以这事情就拜托几位了。”说完我对阿珠道:“这件事情还得麻烦你了,不过我会出资的。”
      “不用客气了。”阿珠和我一起往外走,到门槛处,她回头吩咐道:“你们继续干活吧,钟离小姐吩咐的事情你们明天开始做。”
      我先一步出了门,开始研究整个作坊。这是一个不下千平的大院,由内而外分成三部分。第一块就是一进门的院子,最大,里面竹竿错综复杂,上面悬挂着各种布料,有白布,也有印好花纹的布。地上放着行行色色的染缸,一旁还有调染料的池子。第二块是一个大宅子,里面都是织工。第三那块地方我没有进去,所以并不知道。
      “对这里很好奇吗?”阿珠问。
      “嗯,”我点了点头道,“租这么个大院子,一定忒费银子,花那么大工夫值得吗?”
      “这世上哪有亏本的买卖呀,这前院是漂染的地方,中间是织坊,最后边是洗涤和晾晒的地方。这丝绸啊,有些要先织后染,有些要先染后织,不论是哪一件,织成的布匹都要洗涤,所以把这三块放在一起就省去了许多运输上的事宜和经费,从长远来看还是划算的。”阿珠解释道。
      “我是有想过要招集一批人开一个织工坊,不过没你们想的周全。染、织、洗一气呵成,确实不错啊。”
      “这其中织坊最能还能提高效率。我把这些织花布的人分成几批,每批或三、四人,或六、八人,让他们同时掌握集中花样——一般以三到四种为最佳——而后编织,每人每编完一种花样的花布一匹后,则更换另一种,每隔三到四次才会重复一次。这个手法开始会让人的手觉得有些生疏和不适应,但是久而久之手法会逐渐娴熟,而且因为会更换花样,所以她们也不会觉得乏味。”
      “如行云流水一般,只是这样的话几个月、半年的没问题,过上几年就还是会觉得乏味啊。为什么不让她们每过一个季度,就重新学上几个花样呢?这样不是还增添了她们的兴趣?”我提议。
      “曲小姐真是冰雪聪明,这一点,我这五年来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你看你,又叫错了。我二哥和小妹还在客栈等我,我们这几日恐怕要在那里敬候佳音了。”
      “汶莱客栈就在右手拐弯第二个巷口,恕不远送了。”阿珠送别。
      “好。”

      夜晚我在客栈院子里的树上赏月,南宫和雨涟在树下亲密无间。
      “二哥,我突然有件事情要问你。”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我想到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陆晏还将是孤身一人,又对他起了同情之心,进而联想到了他的身世。反正这几天闲来无事,刚好可以关心一下。
      “没想到今天居然那么顺利,”南宫上了树,先是一句快乐的感言,而后问,“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陛下如果想知道关于陆晏的身世就让我来问你,现在我想要知道了。”
      “怎么说呢,他的师父叫陆乘宣,和我的师父是同一个人。因为是师父的得意门生,所以他是跟着师傅姓的,就连名字也是师傅取的。”南宫解释道。
      “那你们之前应该认识啰?”
      “直到出你逃婚的任务之前,我一直都没有和他见过面。翕林有翕林的规矩,里面一共有三个等级,凡是十五岁之前能够顺利通过这三个等级测验的,那么就都会成为暗士,没有通过的就根据考核分配到别的部队去。我是十三岁进的那里,而陆晏在我九岁时就被派去潜伏了。”
      “我逃婚的事情是由你负责追查的,那么那伙绑架陆晏的歹人就应该是以你为首的人了?”我联系了一下脑子里的消息脉络,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那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南宫说出了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怎么会呢?你们分派任务只要接个头就好,用得着这样费尽周折吗?”
      “陛下知道我是翕林出生,虽然不成气候,但也终究还算知道些门路。所以他首先让我联系了我的老师,让他为我指点迷津。因为我是皇上身边最近的人,所以陛下想通过我来时时刻刻了解你的动向和布查的消息。老师给了我陆晏这条线,本来早就应该接头的,没想到却又出了意外耽搁了。”
      “是霍居延逃婚的消息。”
      “不错。开始霍尚书瞒着陛下说是霍居延病了,后来陛下逼问之下他道出了事情,于是我又去部署查找霍居延下落的人手。等我再去和他接头时,却发现了他在约定地点留下的纸条,让我们绑架他。他还特地附上了理由,说是如果他时常离开潜伏地点容易被人察觉,所以不如绑架他。这样一来有充分的时间交代要办的事情,二来可以掩人耳目,即便别人觉得有些说不通,但面对事实却也无话可说,只能自找托词。”
      “确实。所以他为了把戏演得更真,就选择了让你们把他打成重伤,而后抬到河边。”
      “是啊,当时我是下不了手的,是他先上了自己,我才……”南宫说到这里,眼角微微泛着些许泪光。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世人总以为你傻,其实他才是真傻,不就是这么一个任务嘛,有必要这样恪尽职守吗?”听南宫说到这里,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可就像他这样恪尽职守,陛下也让我从老师那里领走有关于他的所有档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就是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嘛,他没完成任务,陛下当然要革了他的值。”
      南宫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爱上了你。陛下或许可以将您割爱给他的一元大将,却不可能把你拱手送给一个无名小卒。”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纳闷,这是不是南宫在我面前说话。
      “这几天和雨涟相处,我明白了很多。当初我派去的两个探子回来复命时告诉我是我命他们撤走的,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我转呈了陛下。陛下问我还有谁有权领导这些探子,我说只有师傅和陆晏,陛下的眉头微微一锁,眼里透出来的是杀气。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萌生那样强烈的杀气,后来我知道了,那是嫉妒。”
      “假传指令……”我想到了那晚金属碰撞木板的声音,还有陆晏帮我的事情。
      “不过圣意难测啊,我到现在都没相通陛下为什么没有杀他?”南宫脸上瞬间聚起了疑云。
      “你说陛下有让你去抽调他的所有档案,那陛下看过没有?”我问。
      “陛下当然看过,而且看过之后还颇为感叹,脸上还有着许多疑惑。”他答。
      “明白了,”我对着夜幕舒了口气,接着问,“那些东西呢?”
      “在罗城的家里头。”
      “回去之后记得拿给我。”
      “好。”

      十天后……
      “钟离,你交代的事情她们已经办好了,我带你去看吧。”阿珠跑来客栈,一见到我就兴冲冲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真的吗?”这个天大的喜讯彻底打消了我这几天的顾虑。
      “还愣着干嘛,我带你去看啊。”她催道。
      “二哥、雨涟,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着我下楼,跟她一起来到了大作坊。

      “还真像啊。”抚摸着新织出来的布,我不禁感慨道。
      “我们也没有想到小姐说的这个法子还真行,真希望能跟在小姐身边。”那个叫云艺的女子道。
      “那你是愿意随我去中原了?”我乘机询问。
      “当然。”
      “那好,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我吩咐过他之后,看了一眼阿珠。
      阿珠点了头,“那你就去吧。”
      “我们该谈生意了。”我笑着对阿珠道。
      “这么好的生意我也不愿意错过。”
      “那我们去布庄吧。”我道。
      “嗯。”

      来到了布庄,老高早已在此等候。
      我坐到了桌前,先道:“第一件事情是有关于云艺的。你把她让给我,我总该要出钱吧。”
      “看您说的,咱们之前说过了,这是为了还您的恩情啊!”老高驳回。
      我摇了摇头,道:“这私交归私交,生意归生意,私交可以影响生意,但不能决定生意,因此这件事情还得按照规矩来办。”
      “那好吧。”他们说不过我,只好答应。
      “她和我们签过约,如果现在跟您走要支付违约金。”阿珠道。
      “那这笔银子由我来付。另外,她这个月在你们这里还没有做完的工所造成的损失也由我来补偿。”
      “那就一言为定。”阿珠拍板后又道,“这第二件事情么……”
      “天光丝缎的仿制品。”我接道。
      “小姐果然冰雪聪明。”阿珠夸到。
      “那也是拜我的兄长们所赐,如果他们不闹事,我怎么可能接手到你们的酒馆呢?接手不到你们的酒馆,我也不会走上做生意这条道啊!”
      “小姐说笑了,这经商的才能虽不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这悟性却是天赐的。”老高笑道。
      “不说这些了,先谈正事。这仿制品的事情我想过了,我们签一纸合约,我个人入股你们这里,参股数一部分以银两计算,另一部分就是我出的点子,要折算作股银。另外一份合约是我代表萧记和你们签的约,我们在魏阳的供货就全都包给你们了。不过你们这里要是出售这种仿制品,在三个月之内需要支付萧记千分之三的利润。”
      “为什么要把您个人和萧记分开来呢?”高老板问。
      “我不久就会离开那里,自己起家,因此今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哪。”
      “那好,成交。”高老板拍板称是。
      “我们今天就签约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急着赶回去哪。”
      “那这价钱……”老高道。
      “我个人在你们这里参股五十万两,我暂时回不了京城,但我会让人在一个月后将银票送到这里。至于货物的价钱就打九五折吧,毕竟今后会是长期伙伴。那千分之三的利是送到总号账上的,魏阳那边分号这一部分的进货也有总号支付,到时候我们总号会向他们摊派的。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好,来人拿笔墨来,我们签约吧。”老高吩咐道。
      “慢,这货物的名字该怎么写呢?”阿珠说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是个问题……”老高看了看她,又看着我。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闭上眼,低着头,冥想片刻后,我道出了四个字,“结缔云锦。”
      “这名字似乎有些暗淡……”老高不太满意。
      “我觉得这名字挺好。”阿珠道。
      “哪里好了?”老高问。
      “不温不火,别出心裁。其一,‘结缔’二字既道出了这布的本质是由诸多丝织成的,也道出了商人之间应当以合作为主的大道理。其二,‘云锦’一词古来就有,云一般的织锦也是人们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其三,天光丝缎见过的人不多,但名气却很大,如果真的取一个鲜亮的名字,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的。”阿珠不紧不慢地道。
      “一拍即合!”我拍案叫绝。
      “好,就这个名字,签约!”老高将账房先生写完的两份契约拿来,就在上面按了手印。
      “我的银子可得一个月后才能来,今年算利润的时候,可得记得给我分开算啊!”我叮嘱道。
      “对了,刚才你说让人送银票来,不知是哪个钱庄的银票?如果我们这里不能汇兑,那么只怕您还得取现银来了,那样就不止三个月了。”阿珠突然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接触钱庄生意无非就是存银,其他就只知道贷款了。总以为可以凭着银票走遍天下,到还不清楚钱庄还有这样的难处。我的银票是通德钱庄的,也有这样的麻烦吗?”
      “哦——”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后,老高托了声长音。
      “怎么了,是有麻烦了吗?”我有点紧张。
      “没有,没有。恰恰相反,这通徳钱庄是现在晗光岛上最大的、涉及业务最多的钱庄。您在他们那里有账户的话,可以异地取款。这天光城里就有,所以您不需要一个月,而是只要三天就能入股。”老高向我解释。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
      “就是说,您把您账上的银子取出,不需要跑到您开户的地点。如果您在异地,要支取的银子超过十万,就只要和在您开户的地点一样,在他们的异地分号知会一声,那么他们就会在三天之内帮您凑齐这批银子。当然,如果您想要把这些银子给转成银票,那么只要一天之后就能取到银子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折成银票又是大笔款项肯定要做生意用的。先开票不就收了一部分的业务了,银子可以慢慢运,但这利润可就丰厚了。因为如果进货商是本地人,他们不就又赚了一笔银子了吗?”
      “我懂了。就是说同样的时间里、同一笔银子的生意他们就有可能经手了两次,这第一次是开银票的那次,他们已经收了汇水,但这张银票其实是空的。这第二次就是等客人们交易好了,交易的下家拿了银票来预约兑换银子的时候。所以用不上三天,他们就又可以交银,从中还要抽走手续费。对吗?”
      “就是这样的。”
      “其实如果拿了您在京城的银票来这里叫做异地汇兑,还要收千分之五的汇水。但是如果是异地取款,只要超过五十万,那就只要收千分之三的汇水了。”老高解释道。
      “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那我今天就去预约。”

      三天之后,办妥了天光的一切事宜,我带着南宫、雨涟和云艺一起回到了云城。
      “离儿、妹妹,你们回来啦。”一进客栈,霍居延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这里的事情都办妥了吗?大哥呢?”拥抱过后,我问。
      “那个大茶商来过了,买卖契约已经定下,银票也到手了,总共四十五万两,咱们每家赚了七万五千两。三天前,大哥从这里出发,把茶送到荣城去了。本来我想和他一起去的,但是大哥怕别人认出我,所以让我留在这里等你们。”
      “送到荣城去?那得走多少天?我们的人的劳费还得出哪!我们每人等于只赚了五万两,这家伙可真贼啊。”
      “对不起,我没把事情办好。”他很难过,是真心的难过。
      “算了,你没有经过商,也不是这方面的料。天光那边的事情办得特别顺利,所以我们恐怕还能等上几天。”我安慰道。
      “咳——”雨涟又在门外捣鬼了。
      “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等大哥回来。”我道。
      “这没问题啊。不过我在想,姐姐的人缘可真好,跑到罗城能遇见熟人,走到北地也能遇见旧识,指不定我们到了骆邑又会碰到认识的人哪!”
      “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云城的风光了。”夕阳下,我的心情却很明快。
      “又在看夕阳啦。”霍居延也来到了阁楼的阳台上,来到了我的身后。
      “是啊,每次看见夕阳,我的胸中总会荡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你看,荒原、戈壁、山峦,那么多的景致竟然可以同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同一片夕阳。你再看,这里的夕阳,普洒在那么丰富多彩的大地上,那才是真正的壮阔啊!”我指着远处道。
      他从背后楼住了我的腰,双手交叉在了一起。我已渐渐习惯,不再反抗,而是将身体慢慢地、稳稳地向后靠去。
      “你也喜欢草原和边城吗?”他轻声问。
      “只可惜这里没有黍离。”我有些遗憾。
      “北辰以东都有。”他道。
      “你还想要去北辰吗?你只在那里呆了四年,印象那么深吗?你一定很想回那里去吧。”
      “我想念那里,因为那里有我思念的记忆。但是我不想住在那里,那里有我不愿意触碰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双手也伴随着一起轻颤。
      我感觉到他的心忽然凉了,于是我用我的双手我进他环抱着我的双手,抬头看着他,细声道:“我知道你是坚强的,有很多不愉快的事你总会藏在心里,不过要是你想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聆听,让我做你最好的听众好吗?”我将右手举起,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角上的一滴泪珠。
      “离儿……”他看着我,温情脉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边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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