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第四章
又一天从养殖场回来，纪兰顾不得身上隐隐约约的臭味，连忙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今天的所得。
不得不说，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去了养殖场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很多东西都太想当然了，有点不着边际，不过也可以理解，她以前是老板啊，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不然她高薪请的那些专业技术人员都是吃干饭的啊？什么都要老板做，那么高工资拿着不亏心啊？
这么几天跑下来，虽然真正动手的没几回，不过整个过程她心里是真的有数了。
写完了笔一撂，纪兰顾不得欣赏自己的大作，三步并两步跑进卫生间，这里有张美芬一大早起来给她烧的热水。
熟练的兑上冷水，纪兰快速的洗了澡，顺便还洗了头，等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父母已经下班了。
晚上吃的简单但丰盛，纪向东亲手擀的宽面，配上去年张美芬同志新做的香菇肉酱，一家四口吃的头也不抬。
纪小弟吃完两碗一抹嘴就出去了，最近他刚交了个新朋友，可新鲜了，每天嘴里嘚吧嘚嘚吧嘚都是这个新朋友，再等他知道二姐主动下乡且已有完整计划后就更放飞自我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那八个小时，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人家黏在一起，也不知道那个新朋友嫌不嫌他烦。
吃完饭照例是纪向东刷碗，张美芬在确定了纪兰明天起不再去养殖场以后起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手里抱着个铁盒子，是他家以前吃过桃酥后空下来的那个。
张美芬叹了口气，“我跟你爸啊，赶上好时候，建厂的时候凭着能写会说刚当了几个月的工人就当了干部，后来厂子扩大，住进了新楼房，有了你们。”
纪兰想要说话，被张美芬阻止了。
“你姥姥家是农村刨食的，早年吃过苦，所以生了几个孩子都叫他念书，可惜你几个舅舅脑袋都不开窍只了我一个，所以欢喜的供我念书，一直念到初中。可惜，他们没赶上好时候，战乱死了那么多人，我跟你姥姥舅舅他们也散了，凭着念得这几年书进了厂当了工人，还认识了你爸。”
“我这辈子最骄傲的还是养了你们四个，老大老二会念书，早早就给家里省心，老小呢，虽然调皮捣蛋，可也贴心，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纪然纪清虽然会念书可他们没有你灵性，可你太灵性了，我真怕你会像那些诗文里的千金小姐被酸秀才几句诗就给骗走了，所以你写的那些诗歌啊文章啊我骄傲，又担心。”
纪兰崩溃，上辈子崩溃的她确实是被她男人三言两语骗去结婚的。
“但是人家夸你的时候我是真开心啊，你看看有谁家孩子还不到十岁就能发表文章挣钱了？一个都没有！只有你！”
“所以我就更担心了。”
等着被夸奖的纪兰：？？？
“闺女，你现在的样子妈看着真开心啊，就像是天上一直飘着仙女儿突然着地了。”张美芬拍拍纪兰的手一脸欣慰。
纪兰：原来年轻时候的我是这么仙气飘飘的吗？
抒发完感慨的张美芬开心了，纪兰确是一脸茫然，一旁的纪向东看了不由伸手揉了把闺女的头发。
张美芬打开铁盒子，直接反过来就倒。
纪兰目瞪口呆的看着满桌的钱和票。
“妈，你要干什么？这都是啥啊？”
“你别管。她爸，你把衣柜上面那两个扁的饼干盒拿来。”张美芬利索的钱票分开。
纪向东知道她想要啥，顿了一下没动。
“愣着干啥，反正也是要给她的，早给晚给都是给，快点！”张美芬催促道。
他一想也是，麻利的就进了屋，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又出来了，路上还顺手把盖子都掰开了。
不同于第一个盒子里的零散，后来的两个盒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三摞大团结。
纪兰快要被这神奇的展开给整蒙了，要知道这是六十年代啊，人均工资不到三十的年代她家居然能拿出这么多的大团结，打劫了吗？
“你这孩子瞎说啥，那犯法的事咱能做吗？”张美芬没好气的拍她一下，然后解释道，“这是你哥娶媳妇的钱和你们姐俩的嫁妆钱，我跟你爸十几年前就开始攒了。”
“刚开始一个月攒二十，后来涨工资了就涨到四十，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攒一百六七，不过后来你们要念书，这也要那也要的，就降下来了每个月八十。”张美芬感慨，一脸的养你们不容易啊。
纪兰，纪兰没得表情。
“这些，全都，给我？”纪兰吓得都结巴了。
“想什么美事儿呢？”张美芬白她一眼，没等纪兰喘口气，一把抓起旁边的毛票，“这是这个月的家用，剩下来的才是你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巨款，一笔能让任何人心动眼馋的巨款。
可是纪兰不想要，也不能要。
纪兰吓得差点跳起来，“我是下乡！又不是一去不回头，给我这么多钱干啥啊？”
“这些钱呢都是替你们兄妹三人攒的，你弟的钱没动。前两天你去养殖场的时候，你哥去厂里找我了。”
“啊？哥他放假了？怎么不回家？”说实话回来这么多天她还没看过年轻时的大哥呢。
“他说他已经转正了，会凭自己本事找媳妇的，替他攒的钱就都给你带着，别到地方饿着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买不到的就给他打电话他给你买。”说起这个大儿子张美芬也是窝心。
“那，我姐呢？”纪兰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她啊，说反正她这身子以后嫁人也是负担，能不能生孩子也不一定，干脆就不结婚了，我替她攒的嫁妆钱也用不上了，不如给你废物利用了。”张美芬说起这个就要骂人，虽然大闺女的身子一直是她的心病，但怎么能不嫁人呢，这孩子，真是！
豆大的泪珠滴在结实的木头沙发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原来这就是大姐一直没结婚的原因吗？
那她下乡许多年每个月都能收到的家里的钱票是不是都来自这里？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也一定发生过的，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呢？
怪不得大嫂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说不定结婚以后大哥也在掏钱给她。
哭着哭着又笑起来，笑自己太笨太自私，幸好后来及时改正翻然悔悟，又做回以前那个纪小妹。
纪兰突然的哭让张美芬吓一跳，连忙抱进怀里轻轻哄着。
“没事了啊，别哭了，乖乖，妈知道你不想去农村，妈也不想你去啊，这些钱妈都给你带上，回头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买啊，不行妈就买了给你寄去也行啊，哦，不哭不哭了。”
“没有哭，我就是沙子进了眼。”纪兰抽抽搭搭的趴在母亲怀里，上辈子下乡的时候她没哭，结婚的时候她没哭，生娃的时候也没哭，回程闹事的时候更没哭，她原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农村里哭干了。
“好好好，妈的乖乖没有哭。”张美芬轻拍着纪兰的后背，心里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骄傲的下巴朝人的小闺女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在花了两天时间后确认闺女还是那个闺女以后她就不在意了。
虽然闺女不那么娇气了，做事也靠谱了些，可是苦瓜和茄子还是不碰的，吃肉也还是爱吃干瘪瘪的瘦肉，吃面也还是爱吃宽的不爱吃细的，这就够了。
“明天妈先带你去厂里报名给你先挑个好地方，然后妈就请假一天，咱们先去百货公司转一转，给你买两身衣服，再买些漂亮的发卡，有什么好吃的能带的咱也买上……”张美芬抱着女儿细细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回头妈再看看同事家里有什么票是你用的上的，咱也去换一些来，不知道报名以后能有几天准备时间。”说着说着张美芬又愁起来了。
“我现在就去问。”纪向东一拍大腿，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把这个带上。”张美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这上面写的都是要用到的，你去转转，有就换来，还按以前的价格来。”
这个纪向东知道，工人一月工资就发那么几张票，碰上结婚什么大事还不麻爪吗，所以同事之间互相都会调换，这个月你碰上事了先换给你用，等下回我用着了你的再调换给我用。
大家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些年他家没什么大事，一直都是发扬风格惠及其他人，这次想必大家也会伸出援手的。
这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纪兰哭里忙空的抬头看了眼，布票油票肉票棉花票还有一些没看清楚，但看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估计也不少。
眼看着她爸要出门，纪兰连忙抬头喊了句，“我要两个暖瓶，一个用的，一个喝的。”
“精贵的你，一个不够你用的。”张美芬用手指头戳她。
纪兰，“嘿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