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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群演 ...

  •   这个春天,嘉大的樱花开得比任何一年都要灿烂。

      法学院的流动课堂就在离樱花园不远的地方,法二一班的助教举着一本期刊从走廊飞奔进教室,漂移了一小下到达讲台,喘着粗气喊道:“喜报啊同学们,喜报!”
      “屁个喜报,肯定又是老张布置了挨千刀的课题。”有人讽刺说。
      “这次真是喜报,”助教晾了晾手里的期刊,“咱们班徐知桥的论文发表在《华国法学》第200期期刊上了!”

      此话一说,教室里正在闲聊的人都盯着那本期刊。
      众所周知,《华国法学》是国内顶尖的法学学术研讨期刊,发表在上面的,都是通过层层筛选的优质论文,代表的观点不是权威就是先进。

      “本科生想要力压硕士、教授、专家发表在这本期刊上非常困难,以前我见过中南政法、晋大政法的尖子生发表过,没想到这次轮到咱们校咱们班……”有同学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道,“真的假的啊?!”

      “那还能有假?”助教将期刊递给前排同学,虽发表论文的人不是他,脸上却带着些许自豪。

      “卧槽!还真是徐知桥,咱们系没有第二个徐知桥吧!”
      “指导老师张格,老张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所属院校——嘉陵大学,咱们学校瞬间牛逼了啊。”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围拢观赏表佩服。

      有人从人堆里挤出来,对边上的人酸溜溜地说:“也难怪,徐知桥高考成绩进中南政法绰绰有余,但他却来了我们学校,人从来都是往高处走,他倒好,偏要往下走。”
      边上人接话道:“咱们学校也还好啦,但我看徐知桥平常也不怎么用功,除了上课能见到他外,几乎没在图书馆碰见过他,不知道那篇论文里头掺了多少水分。”

      教室门口的白色球鞋一顿,旁边333宿舍的宿舍长翁炜撸起袖子:“这两个小子,说话跟放屁一样臭!眼红自个儿写去!”
      作势要去教训人,徐知桥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看向前方:“老张来了。”
      走廊前方,张格腋下夹着几本书,满面春风,正向徐知桥招手。
      翁炜很怵张格,打了个冷颤说:“他肯定有很多话跟你说,我们先进教室帮你占座。”

      寝室几人一溜烟地钻进教室,徐知桥上前跟张格打招呼。
      张格毫不吝啬,狠狠将徐知桥夸赞一番,徐知桥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只能微笑点头,不时谦虚一句。
      “三千块钱稿费会在下个月打到你卡上,”张格眼中满是赞许,略显骄傲,“有空多钻研,争取今年再发表一篇。”
      徐知桥应下:“我会努力的。”

      “还有,上次我跟你说的,加入校辩论队,考虑清楚了吗?”张格打算吸收徐知桥进辩论队,上个礼拜就找过徐知桥,讲了很多辩论队的好处,但他当时拒绝了。
      徐知桥看着张格一脸什么都好说的表情,虽然口上有些难,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他笑了下,婉拒道:“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对不起啊老师。”

      张格满脸失望,“你这孩子,打工增加社会阅历什么的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这次失去这个机会可是很大的损失。”
      徐知桥上次解释过自己经济方面的困难,需要打零工赚些零花钱,因此没时间跟精力去投入辩论队,但张格只当他想增加社会阅历了。
      “对不起老师。”

      “没事,等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张格拍拍徐知桥瘦弱的肩膀,“多钻研一些课题也是社会历练。”
      徐知桥点头,又拜托张格:“期刊的事,您私下已经表扬过我了,课上能不能就算了?”
      “很少有年轻人不喜欢出风头,”张格咂咂嘴,“知道了。”

      上课铃声响起,哄闹的课堂顿时安静下来,张格没说期刊的事,倒是鼓励大家自荐或者举荐加入辩论队一事,题外话讲完,便进入今天的授课。

      舍友之一的蒋盛凑过来问:“老张这么稀罕你,怎么没让你加入辩论队啊?”
      徐知桥记着笔记说:“我拒绝了。”
      “天,老张肯定很失望,你平常都很听他的话,这次为啥拒绝他啊?”
      徐知桥放下笔,只说:“我没时间。”
      参会入团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他既没时间也没精力,所以根据学校的硬性规定,他只报名参加了一个篮球社,篮球社没有规定必须打比赛,倒也自由。
      “也对,你平常就挺忙的。”

      课间,助教在班级群发“助学金申请表格”,交代只有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才能申请助学金,学校会对真实情况进行审核,不能乱填。

      绝大多数人都略过了这几条信息,徐知桥也想略过,他还没将手机合上,辅导员发来信息:【今年的助学金名额多了几个,你申请吗?】

      徐知桥的高考分数引起过学校领导的关注,辅导员因此对他进行过家访,知道他家的情况,在学习和生活上一直关注着。

      他对这项助学金了解过,申请材料需要贫困户证明,贫困户的一项要求是家庭人均月收入在1200元以下,母亲卓雪兰在大商场专柜工作,收入尚可,因此这项助学金他是申请不了的。

      徐知桥敲字回复:【我们家生活还算过得去,谢谢老师关心】
      见他拒绝,辅导员试着说服:【一年五千块,也很可观了,我去帮你了解过,只需要社区出具一个证明生活困难的凭证就可以了,不需要贫困户证明】

      徐知桥摩挲着手机。
      他知道辅导员在关心他,但这种关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顿了好久,他敲下一行字:【谢谢老师,我现在有挣钱的能力】

      【你一边读书能挣多少钱?而且还会耽误学习】
      辅导员发送完这句就后悔了,徐知桥期末成绩甩第二名几条街,又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根本没耽误学习。
      【老师的意思,你可以更优秀】

      【我知道,谢谢老师。】
      俩人又聊了几句,辅导员鼓励:【好好学习也是出路】
      徐知桥舒了口气,发了个奋斗的表情包过去。

      连着的两节刑法课上完,睡了一觉的钟希问徐知桥要笔记,蒋盛自告奋勇:“我借你吧,老张的课我有好好听。”
      钟希嫌弃:“你那狗爬字,我就想要桥桥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徐知桥笑笑,掏出笔记递给钟希。钟希飞快地奔出教室跑向他那辆新款敞篷,每天下课都是他撒欢的时间。

      寝室另三人随着人流挤出教室门,路上樱花烂漫、如云似霞,平添一份青春的悸动。

      学生三三两两,低头说着些什么,一位头戴蝴蝶发卡的长波□□生拦住徐知桥的去路,脸上的粉色比樱花更胜,出口难掩羞涩之情。
      “学长,那个模拟法庭很感谢你的指导,教授说我们的剧本写得很专业。”女生抿抿红唇,面颊绯红。

      徐知桥才想起来,张格让大二辅导大一新生模拟法庭,徐知桥给其中一个小组改了剧本,但他只改了剧本,甚至都没面对面接触小组中的人,这个女生怎么会找到他?
      正想着,女生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谢谢学长,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学长一定要联系我哦。”
      徐知桥都没反应过来,手中突然一暖,女生塞完奶茶就拉一旁的好友快速离开,他喊都来不及。

      提着奶茶走到舍友身边,蒋盛笑嘻嘻问:“学妹跟你表白了?”
      徐知桥摇头:“没表白,她是来感谢我的。”
      蒋盛“切”了声:“不表白杯子上会有联系方式?”他转过头来阴恻恻道,“不然,您老勉为其难从了那个女生?”
      对于室友的揶揄,徐知桥笑着摇头:“我没时间谈恋爱。”

      他没时间,也没金钱,更重要的,他不喜欢女生。

      翁炜隔开蒋盛和徐知桥:“桥桥既要学习又要打工,哪来时间谈恋爱,你可别教坏乖孩子。”

      “没时间那就不打工了嘛,桥桥他们家又不缺钱。”

      这误会大了。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缺钱?”

      蒋盛走到前面,倒退着走打量徐知桥。
      “说不好,或许是气质,还精通琴棋书画,你说吧,家庭条件不好怎么会如此培养?”

      新生晚会,他用小提琴救过一次场,日常直播,他会练字、素描来赚些打赏钱,这些舍友都知道。
      15岁之前,徐家确实是大富大贵之家,妈妈在培养儿子上,花费了一番精力。

      “我大胆猜测一个啊,”蒋盛又道,“桥桥本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他却报了嘉大,徐爸徐妈一气之下断了桥桥的一切经济来源,落魄小公子有的是骨气,没跟家里屈服,打工挣钱也能养活自己,是不是这么回事啊桥桥?”
      不止蒋盛,翁炜他们都这么觉得。

      家里的事,徐知桥不想透露一个字,但他需要钱这件事没从来打算瞒着舍友。
      “别乱猜,我挺需要钱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把奶茶往面前一晾:“我智齿发炎不吃甜的,你们谁要?”
      蒋盛抢了去。

      三人在食堂吃晚饭,接着回到宿舍。
      钟希三天两头不住寝室,蒋盛要陪他女神,翁炜晚上社团有活动,在平常,徐知桥也要外出打工,但今天寝室只剩他一人,安静得可以外放直播。
      他拿出素描本、炭笔和橡皮,直播了一个眼睛的画法,拢共播了两个小时,收到打赏二十六元。

      空余时间绘画就能赚钱,徐知桥满足归满足,但还远远不够。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备注名为“高姐”的电话号码,看看时间,犹豫一下还是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那头传来用扩音器喊话的声音,随后高姐“喂”了一声。
      徐知桥先道歉:“对不起啊高姐,这么晚找你,我想问问这段时间有没有角色,我晚上都可以的……”
      他的说话很快被打断:“我正想找你呢,你是嘉大的吧?周末有剧组会在嘉大取景,主角演绎学生时代,你大概会群演一个学生,明天我再找你。”
      “谢谢高姐。”
      “谢什么,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嘉陵大学不远处有个影视城,高姐是群演经纪人,为人热情又爽快,徐知桥有时候觉得太麻烦人家。

      洗漱完上床,寝室另俩人也陆续回来,嘉大的宿舍统一在十一点关门熄灯,路上没了闲逛的学生,哄闹的宿舍楼也慢慢安静下来。

      三月的春天并不太暖,徐知桥心里却暖暖的。
      他由于身高长相都比较符合群演最高标准,高姐为他争取的一天出场费是三百元,在群演中算是很高了,一个月下来,能有两千块钱的群演收入,如果运气好一些,碰到没课的周三或者小长假,一个月至少能挣三千块,加上他平常直播和打一些零工,在不买衣服和过百元的大件物品情况下,一个月能攒下三千五。
      三千五,不多,但能帮妈妈减轻负担。

      合上眼,寝室内传来呼噜声,徐知桥查看手机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
      好吧,他又失眠了。

      还没合上手机,名为“低调奢华我老公”的Q.Q追星群中弹出一条信息。
      【可靠消息!老公要去嘉陵大学拍戏,有没有嘉大的宝贝!!】

      这下,徐知桥一点睡意都没了,他点进去,群里居然还有很多人没睡,信息一条接一条,看都来不及。

      他一条条翻下去,看着“嘉大”、“周末”、“饰演学生”等字眼,联想到高姐说的话,心脏蓦地跳快好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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