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校园】》云山望雾

4、三见

　　衣服拿去干洗，下午如愿在公寓躺了半天，手机上并没有收到任何只言片语。
　　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拜谢墨所赐，陈西露在南市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到了晚上，她才有点事做，受小姨的拜托，帮忙找找商行舟到底又去了哪边玩儿。
　　“不接电话啊你弟弟他，”西晴雨和她姐姐西楠风截然相反的性格，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更活泼几分，“西西，唉。”

　　叹口气。
　　西楠风头疼得很，实在忍不住抱怨，“以前我觉得，商行舟他只要能勉强考上北大的边，就也算是不辜负我们家传的母校，后来，哪怕是考上他爸爸的哈佛我也可以勉强接受，现在才送到国际高中就又这个样子了，真要是捐钱我想想，真丢人啊，我都不知道你舅舅要怎么嘲讽我……”

　　陈西露抿抿唇，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西楠风却似乎只是随意说说，没放在心上，更快地跟旁边的男人吵了起来，话题越来越激烈，从商行舟开始转移到对待人生和婚姻的态度，手指触碰到屏幕，无意中挂掉电话。

　　陈西露长舒口气，揉揉眉心。
　　率先打了商行舟的电话，索性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确实反常。

　　陈西露才从床上麻溜爬起，准备出门的时候，想想，又拐回去在西楠风的衣柜里翻翻，从角落里找到那套英伦风的格纹短裙。

　　和国际高中的校服很像，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
　　还是西晴雨嫌她小小年纪，尽被西楠风带着穿些素到不行的长裙子，去年圣诞节从英国那边带回来的。

　　裙子不算长，到膝盖以上了。
　　西楠风看到便当做了洪水猛兽，表面上什么都没说，暗地里确实三令五申陈西露绝对不允许穿。

　　陈西露瞥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嘴唇抿抿，想想西楠风在亚格斯演奏上的又一次爽约，到底还是出了门。

　　傍晚，天还沉沉地亮着。
　　半死不活，正如同南市给她的感觉一般。

　　不过穿了这套衣服，陈西露混进国际高中的主楼，就容易多了。
　　她还是头一回来这边，除了上回跟着乐团去亚格斯排练来着。

　　跟隔壁她们省国高不同，国际高中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众多大得很的教室里，还星星散散落了不少人。

　　西晴雨忘了跟她说商行舟到底在几班了。
　　陈西露只知道他比自己小了一岁，模模糊糊还记得他留了一级，那就应该还在高一……

　　但高一不在一楼，甚至看样子也根本不在这幢楼。
　　倒是短短一路，已经遇到七八个过来要微信的，陈西露没怎么理。

　　她方向感不多好，在主楼连通贯穿三幢大楼的情况下，看了几眼大厅地图上英文标绘的钢琴、国画等等字样，没有收获。

　　正准备找个人问的时候，楼上下来个男生，个子很高，径直路过她的时候，连头也没回。
　　并不想招惹麻烦，就这个了，陈西露转身，叫了句同学。

　　距离不过半米，男生确定听到了她的话，却依然没回头，留下个冷冷的背影。

　　倒是他身后跑着跟下楼的几人，瞥陈西露一眼，冲过去几步，扯扯男生的袖口，压低声音，“行哥，行哥，有学妹叫你……”
　　急切的同时，语调里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小心翼翼的急切。

　　迟蔚行听不太清，摘下左耳上挂着的蓝牙耳机，略转过身，目光落在叫住他的男生身上。
　　他眉毛极浓，眉微稍稍偏斜向上，垂眼看人的时候，自然带了几分不耐的凌厉。

　　李透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慌。
　　匆忙指指陈西露的方向，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个学妹叫你，我想着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迟蔚行视线才转向陈西露，眼神中滑过一丝诧异的情绪，又被他很快压下。
　　“找人？”在陈西露还未开口前，他率先问道。

　　嗓音略低偏哑，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冷厉，但也没带多少情绪。
　　明显不喜欢废话。

　　“嗯，商行舟，谢谢。”陈西露认出是迟蔚行的同时，就已经想走人了，她并不想跟这种风云人物扯上多余的关系，径直说道。
　　见惯了其他人各式各样情绪不同的直白注视，迟蔚行这样的平淡，倒让她自在了些。

　　但没想到还真就是这么巧。
　　“他跟我约了篮球，”迟蔚行看眼大厅旁挂着的壁钟上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应该已经在世纪馆了。”

　　“出门右拐。”迟蔚行扬了扬下巴，手抬起，随意指指右侧方向。

　　他的观察力是真的挺敏锐。
　　陈西露视线下移。

　　这身裙装没有铭牌，袖口处少了国际高中的手工刺绣校徽，但除此之外，一眼认出她不是本校学生的，只有迟蔚行一个。

　　毕竟她太过淡定，成功糊弄过去很多人，包括刚刚帮自己刷卡的那个。
　　并且，迟蔚行拥有一双极漂亮的手。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她很快远远跟上。

　　李透还惦记着刚才惊鸿一瞥的学妹，不时回头望，觑到陈西露的同时，戳戳迟蔚行。
　　“哎，行哥，刚刚的学妹跟上来了哎，”他凑到迟蔚行身边八卦，“看着挺眼熟的，就是感觉在学校里没见过啊……”

　　迟蔚行侧过脸，瞥李透一眼。
　　“昨天的那个，不是我们学校的。”他语气平静，一句点破陈西露的身份，看李透还是一脸茫然想不起来的样子，再次提醒，“公交站牌。”

　　李透“噢”了一声，才恍然大悟，“昨天的那一对小情侣。”
　　“那怎么又来找商行舟，”说到了这儿，冯子峰赶上半步到李透身边，加入对话，“商行舟那小子，可不像是个好东西啊，这回都敢跟行哥下战书了，我看他是想翻天。”

　　“一张招蜂惹蝶的脸，刚来半个月就甩了不下四人女朋友了，在高一那边赫赫有名，上回我还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
　　“痴心妄想，但这个应该不会吧，毕竟这个……”

　　李透的话没说完，文化程度有限，比划下。
　　但意思大家都懂。

　　“别管闲事。”迟蔚行冷冷一声。

　　身旁两人包括后面凑在一块不怀好意窃窃私语的，都住了声，信服望向迟蔚行。
　　陈西露注意到前边的动静，没多在意。

　　只是走到世纪馆中篮球场馆时，推开门，没想到迟蔚行一行人并没有往里面去，站在门口。
　　迟蔚行是男生堆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站在最前。

　　陈西露视线穿不过去，小心准备绕到前边，他身边的男生们注意到，自动让了位置出来。

　　一个篮球也在同时被对面重重击出，落在木质地板上后重重弹起，打着旋冲着这边飞了过来。
　　看得出来是在炫技，只是准头不那么高，原本冲着迟蔚行来的，眼下却是飞往了陈西露的方向。

　　陈西露才走到迟蔚行身旁半步远的位置，还没站定扫下场馆四周，篮球便已经在视线中砸脸过来。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陈西露不指望任何人，只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脸。

　　只是过去几秒钟，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如期而至。
　　她缓缓放下手臂。

　　视线中，迟蔚行右手抬起，稳稳替她接住了这一球，右手大概是随着篮球惯性的力度往后偏移，手背距离她鼻尖，只剩下几毫米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就能做到的。
　　陈西露看到迟蔚行食指指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迟蔚行抿抿唇，放下手，却并没轻拿轻放，把球往前一撂。

　　看似轻飘飘不经心，但这一球很凶，直直冲着刚才过来的方向。
　　打头的商行舟。

　　商行舟约的对局，这会儿注意力却完全偏离了。
　　才看到陈西露的存在，他疑惑地拧着眉头，难以置信地叫道，“西西？”

　　分了心，没接住这一球，迟蔚行身边的几个兄弟，此起彼伏地“嘘”他几声，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