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战张角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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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月明星稀。
堂堂中郎将的□□之中，一只青蛙鸣叫不休。
蛙声穿过街道，穿过田野，几乎穿到了城外张角的营中。
姜天游坐在树荫下的墙头上，一手拿着果脯干，一手端着青梅酒,边吃边说道：“童中郎想必年少时是个聪明孩子。”
赫灵蛟看着她趴在地上呱呱叫个不停的模样，听着那颇为逼真的蛙叫声，实在是想不通姜天游一天到晚脑子都在想什么，说道：“哪里像是聪明？这分明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姜翼嘴里塞着果脯干，说道：“你看她学蛙叫声学得如此相似，即便是我学个十年都难以学成这般田地，这还不算是聪明么？”
此时，一袭白衣的温云轻而易举翻上墙头来，潇洒坐在姜天游边上，说道：“你们可不一样。”
“你姜大头无非就是我们营中的一个笨蛋，饶是你白日里学青蛙叫，学得青蛙吃虫子，都没人会觉得稀奇 。你做出来什么事情都不稀奇，你自然什么事都可以做。”
姜翼拿着青梅酒的手微微缩了一下，咕哝道：“怎么二姐你事事都能骂我。”
温云瞥她一眼，继续说道：“可她童灼不同。她童灼可是堂堂中郎将，新上任广宗，如今这青蛙叫若不学得像一点，当真被手下人当做是疯子，传出去她丢脸丢得都够她自尽！”
“你说，为了活命，为了尊严，你会不会学得像一点？”
说罢，没好气看向姜翼手中的零食，说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成个胖子算了。”
也是说来奇怪，姜翼是个胃口大得要死的姑娘，无论她怎么吃，偏生就是从来都不胖。
温云在心里头想，大约是她天天爬地的缘故吧。
她们两个躲在柳树荫地下聊得正欢，赫灵蛟看向慕莲，问道：“云升，今日的心事，还是孤儿院的事宜吗？”
慕莲本正低着头分神，听到赫灵蛟这么说，在月色底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一抬头，赫灵蛟看到她眼中有泪花一闪而过。
少女美丽的面庞上，似是点缀着水晶似的，在月亮底下亮晶晶的，十分令人迷醉。
赫灵蛟连忙说道：“你怎么哭了？”
她一时情急，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温云和姜翼都不吵了，一起回过头来看着她们。
慕莲匆匆擦了眼泪，对着赫灵蛟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主君，我没事。”
说完，她又看向温云和姜翼，说道：“两位妹妹别看我，今天你们心情好，别因我打扰了。”
姜翼也不太会安慰人，就叼着半拉杏干儿，咕哝道：“其实也没特别心情好，就是看童大妈呱呱叫，有点意思而已。”
温云拍她一下，说道：“好了，不会说就不要说了。”
赫灵蛟对慕莲说道：“云升，并非是我有意拆散你和院子里的孩子，只是我们不是居家过日子，带着兵是要行军打仗安定天下的。这世道，武艺精湛的大人都难活下去，更何况孩童？我并非无情，只是因为队伍的事情，有一些考量。”
慕莲听她说的时候，语声愧疚，像是对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慕莲轻轻拉了一下赫灵蛟的袖子，小声说道：“主君的考量也是我的考量，我都知道的。”
温云听两个人郑重商议事情，便也凑过来，问道：“长姐，云升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曾？”
赫灵蛟说道：“不是她遇到了麻烦，是这事儿我们解决不掉。这次广宗缺粮，闹出来不少被人抛弃的孤儿；加上童灼战败，这孤儿越来越多了。云升心善，自己出钱置办了一个孤儿院，里面有百十个孩子，都是她现在照料着。你也知道，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这些孩子的去处还不知道呢。”
温云同她一齐沉默了。
姜翼叼着梅子，问道：“就是那一屋子的孩子么？”
慕莲擦过泪水，这才说道：“当时置办的时候，只是这么多孩子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就临时办了个院子。现在因为办起来了，广宗又闹了粮灾，还有居民把家里生病的孩子丢过来，等着我们给看好了，再领回去。这样一来，里面孤的病的残的孩子，快上百了。”
温云说道：“云升心善，尚且能管得过来。若是她走了，留下银两给本地雇的人照看，怕是不到半月就将钱吞了，孩子都给卖了。”
姜翼无可奈何，只得叹息一声。
赫灵蛟说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我们现在行军险，你们还记得邹静一战不曾？多少将士惨死。若是我们带着这些孩子去，万一有一日突发事变，我们几个还好逃，这么多孩子，不好逃。”
她们正说这件事的时候，院子里的童灼，一千声蛙叫完毕，安静了。
几个人还不习惯这等安静，她停下来的时候，尤在聊天。
温云反应最快，一把捂住姜翼的嘴，低声道：“安静！”
然而，这一动作还是惊扰了树枝，童灼立刻看了过来。
方才童灼蛙蛙叫的时候，就觉得这边黑不溜秋容易有问题。
这一停下，果然看到树枝浮动。
而树枝后面的黑影里，仿佛还有个白衣人坐在那里似的，十分渗人。
这可吓坏了童灼。
难道是那日的女鬼又带着无头仆从回来了？
她吓得不轻，连忙扑身地上，对着黑影咚咚磕头数次，连声说道：“好鬼，好鬼，我今日歉也道了，兵也练了，如今青蛙叫也学了，你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见这边许久没有回应，童灼心里更是害怕，连忙说道：“好鬼，你还在么？”
终于，不得不慕莲开口，说道：“罢了，你今日做的实在是不错，夜已经深了，你快回去吧。”
童灼连声应道：“哎，哎，我现在就回去！”
她正说着，从地上腾起身子，却没料到腿一软，竟扑在地上，咣当摔了一跤。
姜翼一个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这笑声一起，童灼登时满身鸡皮疙瘩。
温云恶狠狠瞪了姜翼一眼，示意她噤声。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点不对。
面前的地上，掉着一块被人咬过的果脯。
童灼一向眼里敏锐，这是杏子，广宗的街道上，经常有人卖这种便宜的小零食。
这是谁坐在屋顶上吃杏子？
树下的童灼，战战兢兢抬头。
没听说过鬼死了还会吃东西啊？
见她迟迟不肯走，慕莲严肃了声音，厉声说道：“怎么，你还不想走，今天还想见见面？”
童灼连忙挣扎着爬起身，奈何腿僵了，无论如何站不起来，只好一路爬回了屋子里，死死得把门关上了。
即便是关上了门，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虽然见过一次冤魂，但是话又说回来，她可从未听人说过这鬼是吃零食的。
今日特意来这里守着，是想看看她做没做够一千次蛙叫？
真是奇了怪了……
童灼想过这些之后，便也不回房，只是悄悄躲在门口，探出一点点脑袋来，只有眼睛够得到纸窗。
她把那纸窗悄悄捅了个洞，心道这么小的动作，总不会有人看到。
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紧了那块树影。
果不然，那块树影只是一阵浮动，一个身穿白衣的影子飘了下去。
看起来若不是厉鬼，便是轻功极好的人。
白衣人飘下去之后，又一个黑衣服的人，在墙头一蹲，跳了下去。
那副从墙上往下硬跳的模样，像极了人，至少鬼是如此轻易，断然不会如此笨拙。
片刻后，童灼又听到一声落地声。
真是奇怪。
若是真的是鬼，怎么可能会有落地的声音？
想必一定是人！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蹲守在她的墙头，一直等到这么晚？
童灼的手里攥着那块被人啃过的杏脯……
她在灯下徐徐走了两圈，心中反复掂量。
今日月下蛙鸣，可谓是人生大耻。
但凡要挟她的人是个鬼，鬼已经死了，不可能为了报复一个鬼去阴曹地府和她算账，童灼绝不可能就此罢了。
但是如今看，这鬼想来还跟着一个人，鬼虽然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
昏暗的灯下，童灼咬紧了牙——
若是让她知道这人是谁，她定然决计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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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色下，温云快跑几步，追上了赫灵蛟。
赫灵蛟看到温云的一身白衣，便知道她来找自己，定然是有重要的话讲。
温雪如清冷自持，寡言少语。
若是能让她急上几分，定然是重要的事情。
赫灵蛟回头望她一眼，笑道：“今日雪如要来救我？”
温云奇道：“长姐何故如此说？”
赫灵蛟说道：“你这么着急来找我，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想必是有办法了。”
温云说道：“长姐，不怕你笑话。我自幼被送去山上学武，人都说学武的孩子要年纪小，身体软，这样很多武术里面的东西，才能学得会，学得通。但凡长大几岁，成了型，那可当真是教都教不好。”
赫灵蛟听她提到年少，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赫灵蛟问道：“如此说来，你对那些孤儿院的孩子，有一些看法？”
温云说道：“前些日子，长姐将情报部交给我管理，我带的将士们都是成年人。这些成年人有个毛病，就是脾气已经成型了，让他们去外面问什么事情，人家都一脸怀疑看着他们，因而武艺倒是日日精进，偏偏一点消息捞不着，实在是为难。”
赫灵蛟说道：“你的意思是，将这些孤儿带到路上，培训他们去打听情报，是也不是？”
温云连忙说道：“正是，但是我的意思终归是我的意思，还是要听长姐的。”
赫灵蛟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她两眼，说道：“能让杀伐果断的温雪如心软，倒也是难得一见。”
温云低着头，说道：“我当年离开家的时候，家中也有幼妹。这么多年不回去，想必她也长大了些，比那时漂亮了些。我想，我若是丢下她不管了，定然心如刀绞。如今云升把这些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若是让她就这么走了，怕是她也会心如刀绞。”
赫灵蛟继续往前走，说道：“你很少管闲事，但是这一桩闲事你管得好。”
听了她的话，温云连忙上前几步跟上，问道：“长姐这是答应了？”
赫灵蛟叹息一声：“我谈何拒绝呢。我若是真的就让云升这样空手走了，怕是日后她夜夜思念，能把心肺都哭出来。我们带上这些孩子，总部不带走强。只是有一点：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好管教，行伍之中的将士们不分男女，都是粗人。这百十来个孩子我们要怎么养？”
温云说道：“还能怎么样，只得当做凝安一般养。”
赫灵蛟摇头，说道：“凝安不一样。你可不要因为偏爱凝安，就觉得天下的孩子都是这班。凝安天生奇才，一来过目不忘，而来一双眼能看天下，三来历经生离死别，收敛了性子。这些孩子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还不知道路上要如何闹腾。也罢，就算我们倒霉，带上就带上吧。”
温云说道：“可还有些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三五岁，我们这一路定然是无法照料。”
赫灵蛟说道：“人各有命，我们也帮不上太多，就同云升一起找些合适的领养吧。”
温云说道：“是，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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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亮了，童灼依旧坐在书房里，在已然熄灭的灯火前看着那一粒被人咬过的杏子。
看这咬痕，应该是个嘴蛮大的汉子。
她这认识的人里，嘴大的汉子有的是。
难道是卢琴留下来的下属，不满她童灼就此当任，这才想了办法来看她的好戏？
若果真如此，那一日的厉鬼飘天是如何做出来的？
不过也难说，早就听说那张角精通邪术，如今见漫天厉鬼飞下天来，难道是那张角闯入了城中，正在作怪？
若是如此，也太可怕了！
童灼夜不能寐，值得手里攥着那杏子，早上起来四处走来走去。
走过清晨的街道，也想不出来答案。
她在广宗的街上走了一圈之后，实在是无果，这才沮丧地走回去。
正往回走的时候，忽然一抬头，看见 城门口赫灵蛟正带着人在卖粮。
童灼虽然离得远，但是也忍不住大量了赫灵蛟好几眼，那少女实在是生得好生貌美，又得如此善心，兼有济世之怀，实在是美好得令人连够都够不着。
她叹息了一声，心想怪不得那女鬼让她学青蛙叫，看来是想让她明白这遭事儿，这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童灼越想越糟心，索性愤愤往中郎府走，然而没走两步，忽然听到一阵叫卖声：
“卖果子啦，买果子啦！刚腌好的甜果子呀！”
童灼猛然停下脚步，看那买果脯的商贩篓子里，满满全是杏脯。
童灼看了一眼那边卖粮的队伍，又看了一眼这边的小贩，问道：“你这果脯子，好吃么？”
小贩一看童灼穿得华贵，连忙说道：“大人，好吃，好吃的。我跟你讲，我不是吹的，这边队伍里的姜少将军，都常来买呢！”
童灼心想，她区区广宗，手下可以说是一个名将也无，上哪儿来的少将军。
难不成是有人自大，给自己胡乱封的？
童灼训斥道：“胡说！广宗哪儿有什么姜将军，都是胡扯！你卖不出杏子，不要胡说骗人，当心我高你造谣！”
那小贩一听要被告，登时害怕了，连连摆手，说道：“大人，不敢胡说，不敢胡说的呀！少将军每天都来买我的杏子，你等着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童灼冷笑：“胡扯！我难道要为了你一句胡诌，就站在你身边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人来吗？我看你真是胆儿肥了！”
小贩本欲和她解释，但是看她衣着华丽，语言之间又颇具威势，生怕得罪达官显贵，连忙说道：“您别生气，消消气，千万消消气！要不我给您抓一把杏子，您拿着路上吃吧！”
童灼厉声说道：“呸！你这是什么破烂东西，也想用这个收买我！造谣就是造谣，少浪费我的时间！”
说罢，她恶狠狠瞪那小贩一眼，没好气地骂道：“贱民，也敢骗我。”
说完，她摔了袖子就想走。
那小贩叫苦不迭，忽然一眼瞅见姜翼来了卖粮的队伍，连忙对童灼说道：“大人，大人，我没有说谎。您看，那位买我杏脯的客人，确实是个将军，她在那边售粮呢。”
童灼心想真是胡说！那群卖粮的都是前任卢琴招的江湖谋士的本部，哪儿来的什么将军不将军！
然而她顺着那小贩手指过去的方向一看，心里登时一阵清明。
姜天游。
喝她不少茶的那姑娘。
那日第一次见鬼，就听到帘子后面有人发笑，声音像极了这个姑娘。
后来又听到墙头有人落地，扑通一声，想来体重不轻。
童灼低头看着手心那被啃过的杏子，心里头想， 她身边嘴大的汉子倒是不少，可这嘴大的娘们只此一个。
一想到这个，童灼恨得就咬牙。
对上了，基本上什么都对上了！
好啊，好啊，想不到城外有人用邪术，城墙之内，还有人用邪术！
童灼正想着，却眼睛一转，心想，不行。
她就这么去抓姜天游，她那鬼朋友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夜半要来找自己生事？
这厮竟然能跟鬼厮混，那她童灼就能请个抓鬼的天师回来！
好你个大嘴娘们……
本中郎整不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战张角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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