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论者与诸神》星河繁露

129、幻象

　　深渊仍在扩大，似要把大厅地面吞噬，教徒们奔向大门，门打不开，他们只好贴着墙根站立，跑得慢的人，则如坠下陷阱，掉入无底深渊中。

　　吴天趴在祭台上往上看，自己所在的祭台成了孤岛，撑起祭台的地面如同根石柱，插入地底不知明处。黑暗中有不明生物蠕动，它们似想爬上地面。掉下去的人，除了惨叫回荡，身影早被黑暗吞没。

　　“救救我啊！神！救救我啊！”

　　吴天发现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这个教徒没来得及逃，但他极幸运，趴在祭台边沿，所以没掉下去。他向神祈祷，可却面对着吴天。

　　“别对着我拜啊！”吴天挪动身子，避免与他正面相对。但那人跟着挪动，保持与他正对。

　　“原谅我啊！神！一定是我们激怒了您，求求您消除可怕的景象吧！”教徒对着吴天合十。

　　“我不是神！”吴天赶紧向他解释，“现在的灾难不是我制造的！”

　　可教徒不听，继续哀求，“求您宽恕，我一辈子行善，连蚂蚁都不忍踩死，为什么要我坠入地狱？没能认出您是神，还对您无礼，是我错了！原谅我吧！”教徒向吴天磕头。

　　“我真的不是神！”吴天对这时候了，还等着神来挽救的人感到无可救药，“如果有神，真理主为什么不来搭救你们呢？靠自己活下去吧！”

　　“您不是神？真理主也不来救我们？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教徒绝望地喊，“我不想死！我崇拜神，供奉神，为的就是让我多活些时间，享受人生，死后也能进天堂！我不想掉进地狱！我那么虔诚地奉献，为什么还要我掉入地火中，我不想被烧成灰！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谁来……”
　　他突然失足，在祭台边沿踩空，摔下深渊，发出串长长哀鸣。

　　吴天试过拉住他，但没拉得住。看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突然死亡，吴天震惊得一时没了语言。他伸手是想救那人，同时也想问清刚产生的疑问，这个教徒说地火要把他烧成灰，可在吴天眼中，周围不存在一丁点火星。

　　难道跟之前一样，每个人看到的都有所不同？如果影像是由大脑活动产生，而不是客观真实的反映，那么就是幻觉。无底深渊是幻觉，天花板落下的灰是幻觉，说不定眼前的人都是幻觉。

　　安培上师一只手抠住墙缝，使身体站稳，一只手高举，对着悬于半空的胡灵风高喊：“吾主！救救我！救救您最忠实的信徒！”

　　一直面无表情，如同木偶的胡灵风，仿佛听到了，低头俯视他，“去我的天堂，那就是对你的救赎。”

　　安培上师期待的神色消失，他的五官凝固住，“不——”上师高声呼喊，他抠住的墙缝掉了一块，再无依靠之物，上师坠下深渊。

　　“不？既然拒绝去天堂，那就下地狱吧！”胡灵风冷冰冰地说。

　　“为什么？”吴天不解地盯住胡灵风。

　　胡灵风转头看向了他，“没有为什么。正如无人愿意成为坏人，总会找借口把自己装饰成好人；同样，没有神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邪神。为了私欲，败坏了真理主的名声，我早就想与他们撇清关系了。这里不需要你战斗，做自己的本分。不用再见，后会无期。”

　　胡灵风话音一落，他的身体化作无数股黑烟，向四面八方散去。其中两股没有走远，它们垂下，化成了一男一女。吴天认识，是师真和赵岚。还没来得及向他们打招呼，只听得周围惨叫连连，墙根下最后的落脚地垮掉了，贴墙站的真理教信徒全数掉入无尽黑暗。吴天惊骇中，天花板发出“咔嚓”声，断裂垮塌了，碎片砸下，轮到吴天惨叫……

　　吴天醒来时已躺在医院，头上、手臂缠着绷带，身体不能动，不知伤情怎样。但说不出地感到安心，至少自己还活着，善修堂的经历就像做了场梦。

　　护士小姐告诉他，他是从善修堂废墟里挖出来的。整个善修堂都垮掉了，死了好多人，他命大，几块大的碎片撑起小空间，他才没被压死。

　　听说他醒了，李局长赶到医院慰问。说起几天前的状况，李局长兴奋万分，犹如亲见。

　　“当时，警察包围了善修堂，连武警部队都出动了，就像镇压暴动。先喊话，里面没有人回答，武警准备强行突破。就在这个时候，轰隆，善修堂自己垮了！”

　　吴天回忆，并没有听到喊话声。可能当时正处神域中，听不到凡间的声音。

　　“好好的房子，怎么垮了呢？”吴天好奇地问。

　　自己在神域里看到天花板掉下灰，地面塌陷成深渊，这些都是现实中建筑垮塌的影射？

　　李局长遗憾叹气，“还不是因为豆腐渣工程！那什么堂前后才花多久就完工了？能结实吗？正好那天寿命到了。虽然□□徒该死，但工程质量总得有人负责，不知道谁的乌纱又该不保。”李局长幸灾乐祸，反正不是他。

　　接着，李局长喜气洋洋地对吴天说道：“小吴，运气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政府已经宣布真理教为□□组织，你是举报真理教的第一人，网络名人，政府决定把你塑造成典型——反□□斗士！前途无量啊！”李局长重拍吴天肩头，活像这么好的事，没落到他头上，怪遗憾的。

　　吴天惊讶得暂时无话可说。政府的典型不是这么好当的，那是风口浪尖的浪尖上，局势好的时候，就是英雄，什么荣誉都是你的，所有的谩骂嘲笑也都是你的。时局一变，最先被遗弃的小卒，也是这个典型。

　　李局长走后，又有警察来问话。在吴天的描述中，□□徒打算杀他祭神，这时人民警察赶到，然而房子却突然倒塌，神神怪怪的事一件不提。他不知自己编的话圆不圆，反正警察没有提出异议。

　　养伤期间，吴天试着使用异能联系神界，他想知道神界怎么样了。但他并未看到任何神仙，也感觉不到神域。或许医院本就不存在这些东西。但何判官怎么不来看望他？师真、赵岚已经摆脱真理主，怎么不来慰问他呢？

　　吴天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与神沟通的能力。但瞧手掌，六芒星符号仍在。

　　出院回家，发现房门未锁，吴天赶紧进屋。看到马勇大师戴着耳机听音乐，巴拉克用他的电脑打游戏，吴天放了心。但巴拉克把他推给□□徒，这笔账到算的时候了。

　　正要谴责，巴拉克却说了话，“你总算回来了，看家结束，我也该走啦！”他说着，立即提起行李。

　　“这就走？去哪儿？”吴天意外，马上问。

　　“当然回美国。中国宣布真理教为□□，但美国依旧态度暧昧，我得去做点工作。走了，大师！你不去找黑天了吗？”说完还叫上马勇大师。

　　他们要走，吴天留不住，只能相送。看到他们的行装，吴天想起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