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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沈渊心疼蒋深 ...

  •   从海边回来后,沈渊带着陈世健去了王翔家,他自己去总觉得别扭,有了陈世健这个贤内助,他很轻易的以帮母亲送食材为由成功打入了王翔家。
      陈世健一进门就熟络地打招呼“阿姨好,我们来帮陈阿姨送点东西。”
      “好好!还麻烦你们一趟,来,进来吧。”
      沈渊进门放下袋子,王翔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的色调和装修,因为王翔爸爸在外地工作,所以家里一般只有妈妈和王翔两个人。
      “阿姨,王翔呢?”沈渊问。
      王妈妈给他们拿了两瓶酸奶,“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做,中午在这吃啊!”
      陈世健憨憨地笑,“谢谢阿姨!”
      初中时王翔和他们交好,有时也会到他家里来玩,沈渊记得那个时候王翔房间有一台游戏机,是王爸爸为了补偿没有陪他过生日买给他的,沈渊和陈世健来王翔家里玩游戏的时候,王翔那天还哭了。
      沈渊站起身到厨房给王妈妈打下手,“阿姨,王翔最近还好吗?我和陈世健现在和他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经常联系了,他最近怎么样?”
      王妈妈在洗手台摘菜,叹了口气说,“好几天没出门了,今天出门还是我让他去给我买点水果。”
      “您知道他为啥不出门吗?”
      “不知道,小翔最近老是闷闷不乐的,回来了也不说话,待在房间里。”
      “那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没生病吧?”
      “没生病,就是吃得少,瘦了很多,食欲不振的。”王妈妈拍拍沈渊,“你们三个还能一块玩真挺好的,他之前也带回家一些朋友,我看着就不像好人,我和小翔说,又怕他不乐意,你别弄了,过去歇着吧,小翔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玩会去!”
      陈世健扒着门边,“沈渊!走,我们上屋里玩会儿去!”
      沈渊掐了他一下,“就知道玩,你现在敢碰他东西?人家都跟你不好了。”
      “嘿嘿,我都想他那游戏机好久了,趁他没回来抓点紧玩会儿。”
      陈世健在一旁鼓捣游戏机,沈渊有机会观察王翔的房间,和以前差不多并没什么变化,沈渊坐到床边,床边的垃圾桶里有很多手纸,还有藏在床底的撕破的玩偶,里面的棉花全都掉出来了。
      窗台上放着的绿植,枝叶已经破乱不堪了,但不是枯萎导致,好像是被什么剪碎了,花盆旁边还放着一把剪刀,应该是王翔用它把枝叶剪成这样的。
      “你们怎么来了?”王翔站在门边,看到他们很惊讶的样子。
      陈世健赶紧放下手柄解释“我们给你妈送点东西。”
      “那你他妈进我房间干嘛?”王翔厌烦地抓起陈世健腿边的游戏机放进抽屉里。
      “凶啥凶,我们出去就是了。”说完陈世健就离开房间去了客厅。
      王翔看着沈渊,“你还不走?”
      沈渊耸肩,“我有点事想问你。”
      “问你妈,没事儿别来烦我,别逼我揍你。”王翔用手指着他。
      “那天在台球厅厕所的事我还没和王妈妈说。”
      王翔愣了一下,把手收回去,坐到书桌旁,“有屁就放。”
      “你那天为什么会那样?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生病为什么不让我打120?”沈渊盯着王翔,王翔确实比之前瘦了很多,脸颊微黄,眼圈都青的发黑,他一说话颧骨都会凸出来,再瘦点都得跟个骷髅似的了。
      王翔翘上二郎腿“沈渊,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我生不生病管你毛事?”
      沈渊最看不惯王翔不好好说话的臭毛病,天天撇个嘴装大爷,他威胁王翔,“本来是不关我的事的,但你既然在我面前那样了,我就不能不管,你要是不说我这就告诉你妈。”
      “我打架打多了,脑袋被敲了,去医院看医生说是癫痫,那天没带药就抽抽了,然后就被你看见了。”王翔低着头闷闷地说。
      “真的?”
      “啊。”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打120?”
      “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她一个人养家,我爸还不回来,她够辛苦了,我现在是轻微的,不想跟她说。”
      “哦…”沈渊走到门边停下,又回头说,“王翔,我不会告诉王妈妈,但你要清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理解生命和热爱生命的人才会幸福。”
      王妈妈来叫沈渊和王翔吃饭,沈渊说完就坐到桌边,和陈世健笑呵呵的打闹。
      饭菜很香,香味飘到王翔的房间,抬起了他的头,王妈妈走进来拍拍王翔的肩膀,绵言细语“小翔,吃饭。”

      这次去了王翔家问清楚,沈渊一下就解放了,心情无比愉悦,饭也吃的多了,水也喝了不少,闲下来却不知道做什么了,索性还是去了沙柳胡同。
      沈渊到的时候,蒋深不在家,只有蒋浅在睡觉,沈渊无聊就到街上和那位拿烟杆的老大爷唠嗑,大爷看沈渊白白净净的,也乐意和他说话。
      “大爷,你以前就住这里吗?”沈渊坐到大爷身边,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
      大爷抽了一口烟,烟雾熏得他眼睛眯了起来,“是啊,这片瓦房区零几年就有了,有年头喽。”
      “这么久,可这边属于违规建筑吧,政府也不管?”
      “这一片就有个小学,周围都是住宅区,这块地又在胡同的最里边,拆了也不知道建啥,政府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渊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蒋深应该也在这边住了好几年了吧。”
      “深子啊,没有好几年,他是半年前才搬来的。”
      “半年前?哦对对,他是上学期才转学到三十中的。”沈渊歪头看大爷,“大爷,那你知道蒋深家的事儿吗?”
      “你是他朋友你不知道啊?”
      “他不和我们说。”
      “我家老婆子喜欢深子,没事儿就爱给他家送吃的,我多多少少也了解点,就深子刚搬来的时候,有个胖子老来他们家,一来就吵吵,深子好几次都是给他踢出来的。”
      沈渊想起了教导主任的大肚子,“胖子?是叫张广才吗?”
      大爷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对对对,是这个名,听说啊,他和小浅以前是两口子,小浅得病后就离婚了,估计是那胖子嫌那病治不了赶紧抽身了。”
      “怪不得。”沈渊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您见过他们的父母吗?感觉蒋深一直都是和姐姐在一块。”
      “啥父母啊,他们姐俩儿一直都是自己,深子爸爸也是白血病,但家里穷没钱治,又带着两个孩子,结果最后病死了,深子妈妈也自杀了,所以就剩他们姐弟俩了。”大爷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俩孩子命挺苦的,姐弟俩没过几年呢,姐姐又生病了,我天天搁那胡同口下棋,瞅深子那憔悴样儿我也心疼啊。”
      “他确实每天都需要打工,蒋浅姐的病真的治不了吗?我也不太懂医学这方面。”
      大爷把烟杆往地上磕了磕,“这白血病咋说呢,我侄子他们家也有人得这病了,凑够了钱做了骨髓移植没几年就复发了,还得化疗,化疗那玩意就是把药水往血液里灌,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啊,最后器官都衰竭了,啥也用不了了,可不就死了。”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都好了啊!”
      “那都是病得轻,白血病这玩意儿一旦得上了,就得靠化疗维持,小浅这病都好几年了,幸亏她年轻能多撑几年,这再过几年可就不行喽,谁也受不了那药水天天折磨人啊。”大爷又抽了口烟,“说句不好听的,这小浅没了,深子也能轻松点,这化疗的费用全担在一小孩儿身上,遭不住啊!”
      沈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上次在医院看见血小板一袋就需要七千元,化疗和药物的费用肯定更贵,蒋深一直担着?这么多年?他已经打那么多工了,钱…够吗?
      “沈渊?”沈渊抬头看,蒋深正推着车到家门口。
      沈渊跟大爷说了拜拜,小跑到蒋深身边,“你回来啦!”
      蒋深跟大爷点了下头,带着沈渊进到屋里,“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呗!你今天不工作呀!”沈渊笑嘻嘻地跟在蒋深屁股后面。
      蒋深到姐姐屋里看了眼,洗了手准备做饭,“姐姐早上去打针了,下午会难受,我得看着点。”
      沈渊赶紧从菜篮子里给蒋深递了捆芹菜,“那正好,我可以留在这儿帮你!”
      蒋深看着那捆芹菜,这孩子能爱吃芹菜?他问“你想吃啊?”
      “我听我妈说吃芹菜能提高血小板!”沈渊自然是不爱吃的,芹菜做啥都不好吃!
      蒋深看看沈渊,笑了“姐姐现在不能吃带油的,我做完你的再做他的,想吃啥?”
      “其实…我觊觎你那菜筐子里的笋好久了。”沈渊指着那筐笋。
      “行,中午给你做酸笋,但肯定不正宗啊,这大马勺做饭多少沾点别的味。”蒋深弯腰去拿笋。
      沈渊看他弯腰漏出的屁股,上去狠拍了下,“酸就行!我不挑。”
      被拍的人转过来瞪了他一眼。
      蒋深在外面做饭,沈渊就到姐姐屋子里玩手机,蒋浅一直睡着,也不翻身也没动地方,沈渊不时就抬头看一看,蒋浅刚开始都是安安稳稳的,后来却逐渐抖了起来。
      沈渊看到被子抖动,以为蒋浅醒了,上去看看情况,结果蒋浅在被子里一直哆嗦,嘴里还喊着冷,沈渊赶紧到屋外喊蒋深,“蒋深!蒋深!浅姐一直发抖,还说冷。”
      正在炒菜的蒋深听了跑到屋里,摸摸蒋浅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药,倒了一瓶盖,扶着蒋浅起来,“姐姐,喝点这个。”
      蒋浅拄着床,艰难地坐起来,身体一直在发抖,拿着瓶盖的手哆嗦地要把瓶盖里的药洒出来,蒋深只好固定住她的手腕,蒋浅仰头一口喝掉。
      蒋深又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跪在床前抱着蒋浅,回头和沈渊说,“柜子里有被子,你拿来。”
      “哦…好。”沈渊打开柜子,拿了两床被,抱给蒋深。
      蒋深给姐姐盖上,掖好被角,躺在姐姐身边,抱着她。蒋浅还是在发抖,嘴里呢喃着冷,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额头上冒出了汗滴在枕头上。
      沈渊看着这幅场景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小心地问蒋深,“要不要我也抱着点?我血热。”
      蒋深说,“不用,你坐着就好。”
      沈渊只好凑到床边坐下,看着他们,蒋深紧紧地抱着姐姐,眉头皱着,他感觉沈渊在看他,将脸埋到被子里。
      差不多二十分钟,蒋浅渐渐地不抖了,嘴里也不说冷了,但脑门上脖子上全是汗,蒋深摸上姐姐的额头,应该是不烫了,他下床出去又拿了一盆水和毛巾过来,沈渊想帮忙,蒋深拒绝了,他一边沾湿毛巾一边和沈渊说,“你先出去吧,我要给姐姐擦汗。”
      沈渊只好出去,过了一会儿蒋深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沈渊看到衣服是湿的,全是汗,他走进屋里看蒋浅,蒋浅不再发抖,窝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眯着,把被子踢到一边,好像又觉得热了,沈渊把上面加的几层被子拿下来,放回柜子里的时候,沈渊看到最上面一层被子上有一块湿了,那一块不是汗,像是泪。
      沈渊心揪了一下,他第一次看见蒋浅高烧发抖,像筛糠一样哆嗦着,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怕蒋浅突然不抖了,然后也醒不过来了。蒋深刚才那么熟练的给姐姐盖被擦汗,想必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他还是会害怕。
      蒋深又拿了暖壶进来,给杯子倒上热水,看了眼蒋浅,放心的收拾好桌子上的药瓶,他看到沈渊站在柜门前看着他,扯出一个笑容说,“我忘关火了,柴烧的太旺,把菜都弄糊了,你可能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吃饭。”
      沈渊摇头,“没关系,糊了也能吃!”
      事实上,糊了的菜真的很苦,沈渊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但蒋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他说出去的话自己得接上啊,勉强又把菜塞进嘴里。
      蒋深噗嗤笑了,“好啦!不为难你了,别吃了,我给你重做一盘。”
      “没事没事不用,我吃这个咸菜也行!”沈渊又夹了几口咸菜,比糊菜真是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渊想问但又不敢问,只能埋头扒拉饭。
      蒋深给他倒了一杯水,问“刚才害怕了吗?”
      沈渊否认,“浅姐是发烧了吗?怎么会抖得那么厉害?”
      “高烧,冷的抖。”蒋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糊菜,然后眉头皱起来吐掉。
      “浅姐早上扎过针了怎么还会发烧啊?”
      “打的是化疗药,不是预防发烧的。”蒋深把那盘糊菜倒掉,又坐回位置上,“化疗药是把身体里的白细胞杀掉,不管是坏的还是好的,所以这个时期身体的免疫力几乎没有,很容易就发烧了。”
      沈渊咬着筷子,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免疫力这么低为什么还要回家?医院不是更好吗?医院每天都消毒的。”
      蒋深抬起手,弹了沈渊一个脑瓜崩,“你给钱呀?住院费一天就是三百,住不起呀!”
      沈渊摸摸发疼得脑门,“可这样太危险了吧。”
      “没关系,问医生了,是可以的,我会定期消毒,所以姐姐的房间不要随便进啦!”蒋深也给沈渊摸摸。
      蒋深个子高,手要比沈渊大很多,小手和大手附在脑门上暖烘烘的。
      沈渊又问,“姐姐生病几年了?”
      “五年。”蒋深放下手。
      五年…那就是说浅姐得病的时候蒋深才十三岁??我的妈呀!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么久,医药费很贵吧,光靠你打工负担得起吗?”沈渊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看着蒋深。
      蒋深收拾好碗筷,放到洗手池里,说“负担不起,但姐姐刚得病的时候村里捐了款撑了一阵子,然后张广才离开时又给了一笔费用,现在还剩很多。”他拿起抹布开始洗碗,“我打工主要是维持日常开销,尽量不用治病的钱吃饭。”
      沈渊看着蒋深的背影,仍很瘦弱,站在那里像根丝瓜。
      他不想多问蒋深经历了什么,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那是心墙曾经塌下的地方,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最深沉的秘密都在里面,怕人知道又想让人知道,他不问是不想蒋深去回忆那些过往,回首往昔只会侵蚀现在的美好时光。
      有些路就是需要一个人孤独的走,多了一人反而有了包袱,有些话,不说就成了心结,说了会变成一道疤。他等蒋深愿意靠在他肩上述说的那一天,那时候的痛苦和绝望就不会有声音了。
      沈渊心疼蒋深,所以他愿意等,纵然等待是漫长的,但这份牵挂却无从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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