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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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通十二岁，进入了叛逆期。
他并不把这种反叛表现在明面上。饭还是照常做，家务还是照常干，只在细微之处让飞坦时常感到微妙的不爽，却又不至于让他因此动怒而威胁自己的性命。
说不清是具体从哪天开始，飞坦早上起来后再也没听到过他的碎碎念。
当飞坦从楼梯上哈欠连天地走下来，往常会抱怨他起晚了快迟到了的男孩不再开口，只是抬眼，默默地瞥他一下又迅速收回视线——
仿佛辣着了他的眼睛似的。
当飞坦眯着眼睛半醒不醒先在牙刷头上挤上牙膏再放到水龙头下润湿，从门口路过的黑发男孩总是微微皱眉，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简直就像在脸上写满了“你那是什么奇葩习惯”。
当飞坦吃完饭，人也清醒了，准备溜达着把小孩送到学校去，伸出胳膊把他扛起来的时候，侠通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放我下来吧飞坦，我还是自己步行去学校比较好。”
说罢他拿起钥匙淡定出门去，徒留僵硬的飞坦在门内。
飞坦：“……”
连续数日都是如此，飞坦自认理智已经到达崩断边缘了。
他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大佬架势十足，请外援。
“喂，团长。”
“飞坦，有什么事吗？”
听了飞坦个人感情强烈的叙述，库洛洛沉默了一下。
“也许是进入了叛逆期。”他分析道。
飞坦一字一停地重复，“……叛、逆、期？”
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库洛洛用肩膀夹着手机，读道：“叛逆期是指青少年正处于心理的过渡期，其独立意识和自我意识日益增强，迫切希望摆脱成人的监护。他们反对父母把自己当小孩，而以成人自居。为了表现自己的‘非凡’，他们也就对任何事物都倾向于批判的态度……《新父母育儿宝典》里是这么定义的。”
飞坦在心里迅速翻译了一下，自认找到了重点。
“他想取代我的地位？”
库洛洛略略思考了一下，自认也可以这么理解。
“嗯，没错。”
飞坦发出一声含混的冷笑。
库洛洛向后翻了一页，“这个时期他需要家长……也就是你的合理引导。有很多青少年因为家长的错误管教在这个时期产生了心理问题，所以你要注意采取的方式。”
“我明白了。”
飞坦挂上电话。
库洛洛暗自思忖：即使是飞坦，也应该明白要循循善诱了。
飞坦摩拳擦掌：懂了，就是欠揍。
傍晚，侠通回到家。
尽管他才只上初一，课业却也比小学要繁重得多。老师好像生怕学生是弱智，把纯粹的记忆性抄写任务布置得冗长反复。
侠通总是先做完难题，把抄写留到最后。他讨厌做这种无用功，又不能公然违抗老师，于是不得不写，整个人都恹恹的。
沉默的晚餐时间过后，他洗了碗，无精打采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小鬼。”
飞坦靠在沙发背上，两手环胸，一脚翘在茶几角上。
侠通回头见了他这幅流氓般的样子，顿时一阵头疼，干巴巴道：“什么事？”
飞坦扬起下巴，语气比他更恶劣：“过来。”
侠通在原地攥了攥手指，不情不愿地走到离飞坦还有一米的地方。
“到底有什么事？”
飞坦不语，与他对视片刻，为自己坐着而侠通站着的微妙身高差感到不爽。他站起来，晃到侠通背后。
侠通转过身，皱眉：“你要干什么？快点，我……”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脸压在沙发坐垫里，整个人动弹不得。
飞坦保持着一脚踩在侠通背后的姿势，阴沉地看着的少年。
“飞坦！”侠通又惊又怒，他想用四肢的力量把身体撑起来，但飞坦压在他身后的脚却仿佛有千钧之力，他越挣扎，膝盖疼的便越厉害。
“小鬼。”飞坦把身体重心下压，满意地听到脚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别乱动，不然我会不小心把你的肩胛骨踩碎哩。”
这个男人的身上正散发出深不见底的恶念，带着令人生寒的血腥气，铺天盖地向着男孩压迫而来。
侠通几乎是瞬间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因为被迫与沙发亲密接触的上半身，这口气喘的也并不舒畅。他两手徒劳地抓住沙发的棱角处，不再尝试扭动。
“很好，就这样跪着。”飞坦收回腿。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用来思考，然后才低低地开了口：“喂，我哪里亏待你了吗？”
“……”侠通咬紧牙关。
“回答。”
“……没有。”
“我想要杀了你吗？”
“没有。”
“哦，都没有。”飞坦在侠通身后慢悠悠踱了两步，猛然回身，声音嘶哑，“那你为什么恨我？”
“我没有！”侠通一惊，大声道。
“没有？既然没有，你为什么想取代我？”
“……取代你？”
飞坦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从背后把他揪起来，粗暴地压在沙发靠背上。
“你想取代我，成为这里的主人。”
飞坦的手虚掐在侠通的后颈处，缓缓加力，指尖的力度压迫少年青涩的喉结，几乎要把那块骨头直接捏碎。
侠通呼吸急促起来，透白的脖颈涨的通红，喉结以过高的频率上下颤抖不已。
“你以为你自己长大了。然后，你就要取代我的地位……”
飞坦贴近他，观察他的表情，重复之前的话，“你想像我现在对你这样对我？你想折磨我？你想要我的命？痴心妄想！”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他的指尖顶在颈部的大动脉上。侠通惊恐地瞪大双眼。
“永远不可能哩。”飞坦冷笑起来，“你只会是这样被我随意蹂/躏的废物，一个普通人。呵……”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狼狈的少年，“是我对你太好，才会留给你幻想的余地。看来……”
“我……我没有……”侠通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挤出字句，“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飞坦满目阴沉地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真不爽啊。
这种小屁孩开始试着反抗自己的感觉……真是恶心。
他指尖的力道一时没控制好，大了一点。
“放……放开……”
侠通已经喘不上来了，他面红耳赤，胸口剧烈起伏，奋力掰男人的手指，“放开我……放……爸……爸爸……！”
飞坦一震。
几秒后，客厅里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无力，瘫倒在沙发上大口喘气的侠通。
侠通：“……”
我竟然喊出来了！
我都喊了什么啊啊啊！
几乎与此同时，破窗而入站在芬克斯家阳台上的飞坦：“……”
我怎么跑出来了！
……我跑什么？！
次日，侠通穿了件能遮挡住淤痕的高领毛衣去上学。从起床到吃饭，没有任何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临走前，他想了想，对着寂静一片的客厅说：“三明治在餐桌上，牛奶在微波炉里，喝之前热一热。”
没有应答。
侠通原因不明地感到沮丧。他低下头，轻声说：“我出发了。”
等了半分钟，楼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路上小心。”
侠通十二岁，经历了此生唯一一次的叛逆期。
从开始到终结，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
原因不明。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