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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接姥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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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森有了原身的记忆,也不再彷徨,行走在建安市不再像个无措的小狗一般,她知道还有姥姥,还有一座瓦房,很好了,活在世上有归处。
她直奔市区的汽车站,买票,上车,下车,来到齐姥姥的所在地---建安市天乐敬老院。
没错,齐姥姥住在一个老旧的敬老院。
自从安家出事,齐姥爷急病过世,这两笔损耗直接掏空了安齐两家的家底。
后来,齐姥姥心疼孙女,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背负上巨额债务,就把自己和齐姥爷居住多年的老房卖了。
不过卖的匆忙,没有拿到什么升值的价格,也不过一百来万。
要知道,齐家好歹是在大城市建安市区,虽说稍微偏僻一点,但是这个费用在七八年前也是够看的,但和现在一比,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因为房价猛长,此时回头去看,心痛惋惜又无奈。
齐姥姥把卖房所得,全部给了受害者一家,自己却无处可去,最后只能靠政府和社区接济,安排在公家的敬老院里。
这种公益敬老院,说实在的,房屋设施老旧晦暗,生活条件部分也只能满足一日三餐,要想吃好,那是不能够的,顶多渴不着饿不着。
齐姥姥在里面一待就是八年。
八年啊!想想可真漫长!尤其是孤独又没钱的日子,岁月都被拉长的无声无息了。
安熠在这八年里,也不是没想过,让姥姥跟着自己生活。
读书的时候,尚且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后来出来工作了,两人远隔千里,甚至两三年见一次面。
安熠为了省钱、攒钱,连一趟回家的路费也是很珍惜的。
姥姥也交代不让回来,心疼孩子,也心疼钱,顶多,多打几个电话。
说起来,齐姥姥怎么能不疼惜孙女呢!
安齐两家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曾经也是掌心的宝贝,看不得为自己再吃苦受累。
她想着孩子没爹没妈,孤身一人,还背着债务,不希望再给孩子添加负担,所以,说什么也不跟着走,就天天在养老院一边消磨日子,一边恋着孩子。
为着最坏的打算,她连遗书都写好了。
身无分文的老太太,写的时候可心酸了,因为,想着能给孙女留下的也就是这一纸遗书,又心疼又无力,泪水都打湿了半页纸。
不过,幸好,两人都坚强的挺了过来,人生的一大坎儿,磕磕绊绊的算是跨过去了。
江森下车后,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才来到天乐敬老院。
她站在马路对面,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四四方方的,比着普通农村的小学一般大小,周围一圈水泥抹面的围墙,年久日常,墙面早已发黑潮湿,也长满了大半的爬山虎,外加三五不时就能看见的青苔。
还没进去,江森似乎就能闻到那股积年不散的沉闷气味。
这种福利性质的组织,也实在强求不得什么。
她提了提肩头的背包,快速通过马路,熟络的径直在门卫处登记,而后一路走到齐姥姥所在的楼层。
走廊大厅里,零散的几个老人走动,他们都好奇的盯着江森看,因为来这里的老人多是无家可归、鳏寡孤独之人,别说像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探望,就连四五十岁的人都很少见。
这样一抹鲜亮的颜色,可不就招人稀罕,虽然江森脸上依旧蜡黄精瘦,身上也罩着一件皱巴巴的发白长袖衬衫。
她看见大家好奇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下,后面的奶奶爷爷们,很寂寞了,也很是自来熟的跟在脚后,想要凑个热闹。
二楼二零五号房,最边上的房间,就是齐姥姥的住所。
江森直奔门口,等到真正站定在那扇薄薄的木门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安熠的姥姥,以后也是她的姥姥。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把手,轻轻往下一扳,推门,打开。
齐姥姥就站在门后。
祖孙两面面相对,一时间无言。
“姥姥”,江森率先开口,声音已是喑哑。
这是一个沧桑又微胖的老人,虽然努力把满头华发梳的齐齐整整,衬衫也扣的严丝合缝,但是江森从她的脸上的皱纹,和洗的透薄的衣衫,还是看出姥姥生活的窘迫和不适。
齐姥姥怔愣了一下,她刚听见门口有动静,想来瞧瞧,这门就开了!
眯着越发不济的双眼,仔细瞅了两眼,头一顿,猛地“哎”一声,这才彻底清醒。
她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外孙,是安熠,安熠回来,她的乖宝回来了。
她眼框唰一下就红了,眼泪真是扑簌簌的往下掉。
江森抬脚进屋,一把抱住微微佝偻的齐姥姥,心里一时间复杂酸涩,安熠的,她自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一起。
齐姥姥紧紧的回抱着自家孙女,哽咽不成调,“我的乖宝啊!我的……乖宝啊!……”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涌起止不住的悲伤和委屈。
以前齐姥姥三两年见一次安熠,也没有这般痛哭流涕,只是最近这几天,她只觉的心里又酸又苦,还以为是自己熬不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孩子,又是伤痛又是满足。
两人抱着好一顿哭泣。
后面跟着来的爷爷奶奶,也跟着试眼抹泪,人人感同身受。
不过,大家看见是认识的人,大多还是转身走了,一是留给人家祖孙两相处的时间,二是物伤其类,自己孤家寡人,无人来探,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感。
好一会儿,齐姥姥才止住眼泪,拿出用的泛黄的手绢,给江森擦擦,再给自己脸上抹抹。
而后,她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孩子,瘦黄的小脸,再也没有以前白净微胖的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要不是江森喊一声,自己走过去怕是都认不出了。
她又摸摸江森细瘦的手腕,齐姥姥真恨不得再大哭一场,痛斥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命,女儿女婿、老伴早早就走了,徒留下老婆子和孩子,一老一小生生受罪。
一时间,眼泪又聚满眼眶,不过她还是一再忍耐,咬紧牙关没漏声,生怕一个不慎,眼泪就掉下来。
江森知道齐姥姥现在心绪难平,扶着她慢慢在床边坐下,才再一次开口道:“姥姥,没事,我这不回来了,我们不伤心。”
齐姥姥重重的点头,抹了一把脸,才暗哑着嗓子说:“好好好,姥姥不伤心。”
江森看着眼前,和安熠记忆中相比苍老不少的老人,心下叹气,不过也没一味沉浸在伤感中,开始查看这个房间。
一眼就可以看尽的狭小单人间,一张平板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双开的衣柜,外加齐姥姥的洗漱用品,没了。
江森心里有些不好受,看齐姥姥平静下来了,才开门见山的说道:“姥姥,我这次来,是来接你出去的。”
齐姥姥抚着胸口的手停下,惊讶的说:“啥”眼睛却直直的望着江森。
“姥姥,我接你回家了,我们回家了,”江森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但齐姥姥的反应不是满脸惊喜,而是匆忙的问道:“乖宝,债都还完了,不出去了,就在建安了 ,一声比一声急促。
江森重重的点点头:“是,全部的钱都还清了,我也不走了,我们可以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要说她对这个原主还有什么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安熠是一个坚毅的姑娘,在她走之前没给江森留下个烂摊子,不用背负一屁股的债。
对于安熠本身,在这一刻死去是很不幸的,但是江森很感激她,感激她的努力,感激她的承担,感激她的坚持,所以,她也会好好的照顾齐姥姥,回报这份恩情。
“真的真的 ”齐姥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百多万就还完了,没想到祖孙两个,还有扔掉这个大包袱的一天。
转眼间,安熠已经从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长成了有担当的大人了,齐姥姥可真是哀喜交加,心绪复杂。
江森紧紧的握着她皮肤已然松弛的双手,再一次重重的点头。
齐姥姥这下真的是喜极而泣,嘴里还不住的夸道:“好好好,我乖宝好样的,能干,太能干了。”
“所以姥姥,我们今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吧!我们两个回家再也不分开了。”江森又道。
齐姥姥看她不住的提出院的事情,渐渐冷静下来:“那我们住哪呀 没家了呀孩子!”祖孙两个无家可归,她颇有点心酸。
“有的,姥姥你忘了我爸妈留下的小瓦房了虽说偏僻了点,但也不是不能住。”江森回道。
她在来的路上仔细回忆了一番原生的记忆,真的是除了那三千零八毛,着实也是一点多余的钱财都没有。
哦!还有郭富留下的五百元现金。
江森想在市区租房,都没有足够的押金,幸好还有一个小破屋,不然她露宿街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刚好有一副亚健康的身体,她可想四处走动走动,至少尽可能多去认识这座城市,了解这座城市,毕竟和她上一辈子的世界是如此的相似。
齐姥姥听她这么一说,猛然想起来,还真有这么一间房子,除了安熠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住上一晚,平时都没人打理。
后来她更是走远了,更是至少有五六年没住人了,还住的了吗
她思虑颇多,而且那是安家人留下来的,她外姓老婆子不好在里面养老 就像是在安家爷爷奶奶的房子里养老一般,齐姥姥有点犹豫。
琢磨两下,她还是开口说道:“那是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我不好住进去。”
“不是,姥姥,那是我爸妈买的,不是爷爷奶奶留下的,你尽管住,就相当于我爸妈给你养老。”江森知道了她的顾虑,直接就开口打破。
齐姥姥闻言放松了一大截,可是看着孙女旧旧的衣服,还是嗫喏道:“你还有钱吗打算做什么工作 我出去,就多了一张嘴吃饭,要不……”
江森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姥姥,没事,就算去捡破烂,一口饭,我还是养的起,您不要担心。”说完拍拍胸脯,一副有担当的当家人模样。
不过,她没敢直接告诉老太太就是打算捡破烂来着,担心齐姥姥多想。
齐姥姥看她这大人样,眼热又欢喜。
说实在的,要不是家里没人,谁愿意来敬老院呢!和家人待在一起,吃糠咽菜都过得心里舒坦。
更何况,齐姥姥也不是那没吃过糠,咽过菜的人。
想当初,她住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六十了,要不是早年受苦,身子不中用,只能慢慢养着,她还想着出去打散工,帮着孙女还钱。
齐姥姥早年是卷烟厂的普通职工,后来在安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就退休了,之后发的所有退休金和养老金,也都帮着孙女还款,至今手里也没攒下什么养老钱。
当然除了年节里,政府领导过来探望老人们,补助的一两百,齐姥姥一直留着没用,她细细用手绢包着,就等着安熠过来,给她拿去补贴生活。
这世界,可真应了那就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齐姥姥没想到真能盼着有出去的一天,心里很高兴了,狠狠心松了口:“好好,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跟你回去。”
江森开心的应道:“那好,我这就找院长,把出院手续办了。”
齐姥姥看她这么着急,嘴里忙道:“不急不急。”
还没等江森说话,她突然想到刚好中午了,就起身去拿自己柜子里,锁着的苹果饼干。
江森起开让位,一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嘴里还说着:“没事姥姥,早办早回家。”
话一说完,齐姥姥就转身塞给她一个苹果。
红色的苹果皮都有些皱了,就这齐姥姥都没舍得吃,江森看着还是挺心塞的,想着还是要尽快带姥姥回家,过上踏实舒心的小日子,颐养天年。
她没再着急,拉着齐姥姥坐下,老老实实的吃完一个苹果,这才一边擦手一边说:“姥姥,我这就去找院长,你先收拾轻便的东西,等下我回来打包。”
等着齐姥姥点了点头,自己这才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