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登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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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远山镇下起了小雨，乌云盘旋，遮蔽星月之光。
街道被黑暗笼罩，偶尔亮起几点烛光，很快又暗了下去，唯独镇中心一座四层塔形建筑灯火长明。
这座建筑便是符塔所在。
符塔遍布整个天符大陆，稍有人气的城镇都建有一座这样的高塔。
不同城镇的符塔风格布局大抵一致，层数却有高有低，其层数取决于此处符塔最高管理人的纹级。
远山镇的符塔高四层，也就意味着管理此处符塔的墨无极墨老是名四纹天符师。
符塔成立的目的是为天下符师提供一个安全的交流场所，后来也渐渐成为了一个集符师职业测定、管理登记符师信息、收集符纹、研究符纹、交换消息、管理维护天符遗址、发布任务或接取任务等职能为一体的组织。
为了吸引更多符师的加入，符塔还会根据加入其中的符师的纹级提供一定的资源支持，纹级越高，所获得的资源与地位也相应越高。
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符塔的方向走近。
走在前面的是名青衣男子，他一手撑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提了盏灯。朦胧的灯光洒在男子脸上，照出一张过于俊美的面容。
而跟在他身后那名男子，既没有撑伞，也没有执灯。雨水落下，却在即将滴落在该男子身上时，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驱散。一路走来，男子身上滴水未沾。
忽然，走在前面的青衣男子停下脚步回身，提灯的那只手上凭空出现一副面具。
青衣男子将面具抛向另一人，“你若是不想被其他人看见脸，就把这副面具带上。”
面具呈朴实的灰色，上面绘制起着隔绝窥探作用的符纹。
另一人接过面具，语气怪异地说了一句，“黎元啊黎元，我发现你这人倒是挺心细的。”
没错，这两人正是要去符塔登记符鼎之事的黎元和方永。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黎元说。
“呵。”方永扯了扯嘴角，不做回应，手上还是顺应黎元的提醒将面具戴上。
见方永戴上面具，黎元转回身，又继续走近符塔。
上路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黎元打算一早便出发。不过，他得了黎家大力支持，无论是长时间出门历练，还是去往另一个势力，都需要去向族长报备。
他还是尽快完成登记，也彻底绝了方永后悔的心。
“如果我将极雷符纹的绘制方式交给符塔……”
就在他们距离符塔不过十米远时，黎元听到身后方永轻轻出声。
方永的视线透过面具上露出眼睛部位的空洞，落在一株从青砖细缝的杂草上，方永的面容闪过一抹，“……墨无极会亲自接见我吗。”
这话似是说给方永自己听，又好像是在问黎元。
黎元身形一顿，极雷符纹是方永故意展示出的两种远古符纹之一，符塔对远古灵纹抱有极高的兴趣，常开出高价来换取远古符纹的绘制方式。只要方永要求一定要见墨老，墨老不会拒绝。
黎元扫一眼符塔一层入口处的守卫，守卫打着哈欠没有注意到他们。
黎元转向方永，面色微冷，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我劝你不要冲动。”
面具遮挡住方永的脸，让黎元看不出方永此时是何种表情。但面具掩饰得了方永的情绪，却掩盖不了方永周身若有若无的冰冷杀意。
有了早上方永近几崩溃的那一出，黎元不相信方永能在那名女子面前保持镇定。
一纹和四纹之间实力差距悬殊，一旦被墨老察觉方永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的方永必死无疑，到时候自己也会遭受牵连。
雨声淅淅沥沥，平添几分浮躁。
方永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听从黎元的警告，不做冲动之事。
然而……
“我不见她一面，怎么能确定你口中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明知黎元为了利用他便不会是在骗他，方永依旧自欺欺人，给自己找一个冒险的理由。
仇敌近在咫尺，如果连见一面的都无法做到，他不甘！
一枚又一枚的符纹纹路在方永身上浮现，周遭雨滴悬停在空中。
方永抬头，目光似要直直射进符塔的最高层，那是墨无极居住的位置。
下一瞬，一道身影逼近，遮挡方永的视线。
灯掉落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油纸伞自动漂浮在两人头顶，伞面上水墨画如烟如幻，模糊伞下一方空间。
符塔门口的守卫揉了揉眼睛，看向黎元两人先前站着的位置，疑惑地自言自语，“见鬼了？刚才那两个人呢？”
二品符器迷雾幻身伞，起隐藏身形与气息的作用。
黎元上前一步，直接掐住方永的脖子，神识压向方永，硬生生地将方永正在激发的满身符纹逼了回去。
“你要找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黎元咬牙切齿，他算是看清楚了，原著中方永的隐忍，在面对灭族之恨时，根本不存在。
站在符塔前开全身符纹直向墨无极，真当对方晚上睡着就感受不到杀意了？
致命弱点被人掐住，对方的不满顺着掌心传方永心中，顿时浇灭方永快要克制不住的杀意。
连黎元一个二纹天符师他都反抗不了，拿什么去对抗四纹天符师。
只是越清楚这一点，方永越冷静不下来。仗着自己对黎元有用，方永将情绪一股脑地向黎元发泄。
“来啊！反正弄死我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方永抓住黎元的手，让他掐自己掐得更紧一些。
黎元哪能真的将方永掐死，见方永呼吸开始不畅，下意识地甩开方永收回手。
“咳咳！”方永咳得弓起腰，他斜眼看向黎元，沙哑的声线无比嘲讽，“你果然下不了手。”
黎元简直要被方永气笑了。
“原来你只有这这种程度。”
黎元冷冷地看着方永，像看一只无能狂怒的疯狗，眼底充斥恶意的同情。
“闭嘴！”
没有什么比被黎元的同情更让方永受刺激。
黎元面无表情，“真可悲。”
“我说了让你闭嘴！”方永重重喘气，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金色暗芒流转，似要突破黎元的压制。
“但凡你实力稍强，或是忍耐力足够，要见墨无极，我都不会劝你。”
黎元对方永的怒吼充耳不闻。
“现在，”他说出方永不愿去直视的残酷事实，“你实在太弱了。”
方永连退三步，黎元的话刺穿他的内心，他无法反驳黎元，因为黎元说的是事实。
方永一时间像是失去所有力气，满身颓废，他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无能为力。
迷雾幻身伞缓缓落下，水墨画停止游动，黎元散去语气中的冷意，“别忘记你的承诺。”
清楚方永此番遭受的打击不小，一段时间内没精力再去惹麻烦，黎元才没有放弃继续进符塔登录。
“……”
方永低垂着头，缓缓迈动双脚跟上黎元。
守卫认出黎元的身份，特意招来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为他带路。
黎元虽未加入符塔，但黎家与符塔之间存在合作关系，黎家的符师皆在符塔记录了自己的信息。
许多符师生活不分昼夜，夜间，符塔内还有数十人在走动，皆是些步伐匆忙，对每一个路过自己的人投去警惕的目光之人。
符鼎的登记在符塔第一层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子內。
屋子不大，被四张柜子占据四分之三的空间。一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前，黎元进去时，老者正在雕刻手中一枚半截手指大小的铜鼎。
“登记符鼎先交六个铜符钱。”听到推门声，老者抬了抬头，指向他手边一个钱盒。
黎元数出六个铜符钱放进钱盒。
老者这才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他看了眼黎元，再看一眼方永，似乎有些不解，“你们两个都是来登记符鼎的？”
“不，他是我的符鼎。”黎元回答。
“哦。”老者哦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一份强大的神识。”
符鼎纹刻于神识之上，老者做了多年的符鼎登记，对神识的强大自有一番感应。他能够感应到眼前这两位青年的神识在这个年纪已是顶尖水平，还以为他们是来分别登记，只是没把符鼎带出来，没想到居然其中一个是另一个的符鼎。
黎元挑了挑眉，只觉符塔不愧是符塔，随便一名看似平凡无奇的老者都能够判断出他们神识不弱。
可惜归可惜，只要不是强制炼制符鼎，其他人的事情与他无关。老者感叹一句，便回归正事，他取出一张符纸，让两人各自写下自己的姓名。
等他们写完，老者看向方永，“把面具摘下。”
方永反应慢半拍地摘下面具，老者对上他还在走神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
“方永，你是否是自愿成为天符师黎元的符鼎。”
方永沉默几瞬，眼底划过一抹暴戾，最终还是回答道，“是。”
见他如此回答，老者只得把怀疑压回心底，既然亲口承认了，他就没什么好干预的。
“在这枚铜鼎中滴入你的一滴血液。”老者指挥方永滴入血滴，然后转向黎元。
“天符师黎元，当你的符鼎方永神识耗尽失去作用时，你会对他的余生负责吗。”
符鼎的神识耗尽，无异于成为废人，为彰显符塔的仁爱，符塔会要求天符师对自己的符鼎在口头上做出保障其往后生活的承诺。
“我会。”
黎元说，虽然并没有将这句承诺当真。
老者点头，“用你的神识启动这枚铜鼎。”
黎元依言，在铜鼎上施加神识。
随着他的神识触及鼎身，就见方永的血液于铜鼎内悬浮起来，无数金色神识演变出的细丝化作枷锁锁住血液，而后铜鼎封起，鼎身与鼎盖连成为一体。
铜鼎飘至方永身前，老者说道，“收好，这是你成为天符师黎元的符鼎的证明。你可以将之作成发簪，腰挂，手坠等以便，随身携带。”
方永脸部抽动一下，缩回手，看也不看铜鼎一眼，直接将铜鼎收入储物符中。
开什么玩笑，他绝不可能将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老者收好写有两人名字的符纸，用一种公式化的恭喜语气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二者的关系已被符塔上下承认。”
如此一来，符鼎登记之事也算完了。
听着老者的话，方永抿唇，眼神暗淡，他现在才有自己已经成为黎元的符鼎的实际感。
了结一桩心事，黎元带着方永走出符鼎登记的房间，给方永一个和朋友告别的机会，“你可以回你自己的住处，明日卯时初刻准备好东西在远山镇东出口等我。”
“不必，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方永神情厌厌，有气无力地摆手，“我跟你回黎家。”
“随便你。”黎元说。
就在两人要走出符塔时，迎面走来一名老者和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
老者红光满面，似乎遇到什么好事。女孩穿了身繁复华美的长裙，右手拉住老者的衣袖，如同一个精致的玩偶，面无表情地跟随老者的步伐移动。
墨无极！
黎元心中一紧，极力克制住回头去看方永的冲动。
下一刻，黎元感受到方永正倒向自己。
下意识地扶住已经昏过去的方永，黎元扫过方永痛苦又压制的神情，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方永是自己攻击自己的神识，才在一瞬间昏倒的。
黎元做出同样的判断，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强行弄昏方永，方永提前他一步这样做。
他低估了方永。
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黎元以前没见过几个。
因在符塔门口与方永的对话而带来的烦闷突然之间全部消弥。黎元没有去看墨无极与那女孩一眼，他抱起方永，维持淡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不慌不忙地离开。
方永昏倒得及时，没有暴露出丝毫杀意，但自我攻击神识的行为还是颇为可疑，黎元担心出什么意外，出了符塔立马加快脚步。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刚才那个人的神识……”
突然，已经走到符塔四楼的女孩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与黎元两人擦肩而过的位置，眼底浮现一丝疑惑。
“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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