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珍似宝》长安西街

24、不如归去

　　钟越做了一个噩梦。
　　她在不顾一切地奔跑，身后是狂奔而来的海啸。
　　快啊，再快啊，梦中的催促那么急切，她猛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四肢沉重、头脑昏沉，还有沉闷的挤压感，钟越忍住一阵天旋地转的头晕，歪歪斜斜地站起来，然而还没等她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就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她挣扎着挤出狭小的缝隙，就看到陆家珍突然跪倒在地上。
　　“小珍！”她向她奔去，然而就在这时，陆家珍身后的冯志仁突然从地上翻滚着站起来，举刀刺向陆家珍的后心。
　　“滚！”钟越一手揽过陆家珍，一边冲着冯志仁心口狠狠踹了一脚，暴怒的Alpha体力惊人，冯志仁几乎是直接飞了出去，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
　　忽然钟越感到臂弯里一重，她慌忙回头：“小珍，你怎么了？”
　　钟越伸手轻轻晃了晃她，却摸到一手黏腻，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到她腰侧一片血红，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流出。
　　“小珍！”

　　中心医院。
　　沈科戴着口罩走出来，钟越满怀希冀地抬头，却见她递过一张病危通知。
　　“失血过多，林主任正在枪救。”
　　看着钟越的表情，沈科虽然不忍，但还是依据流程道：“最好是父母来签，你通知她的家人了吗？”
　　钟越黯然：“她父母都……去世了，她只剩我了。”
　　沈科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现在这种情况，她什么都不敢保证，只好暗暗祈祷她们能度过这个难关。
　　急救室。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忽然监测仪发出了一声警报。
　　“快上除颤仪，患者休克了！”
　　陆家珍双目紧闭地躺在手术床上，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她好像回到了十几岁，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放学回到家，打开门，阳光洒满客厅，妈妈在厨房做饭，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香味，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只脚丫子大咧咧地搁在茶几上，和以前无数个普通的放学回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陆家珍知道这是梦，但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忽然厨房里吴碧君的怒吼：“老陆把你的脚给我从桌子上拿下去！”
　　陆建明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把脚缩回来，一抬头看见陆家珍站在门口，立马笑道：“女儿回来啦。”
　　陆家珍看着健康的，尚还年轻的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怎么了？”陆建明慌忙过来帮她擦眼泪，吴碧君也匆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捧着她的脸道：“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妈妈……”陆家珍哽咽道，“爸爸……”
　　“好了好了。”吴碧君柔软的手抚过她的脸，道：“不哭了，都是大姑娘了。”
　　“我好想你们。”陆家珍哭得几近嚎啕，“我好想你们啊……”
　　“妈知道。”吴碧君微笑道：“但是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爸妈本来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我看钟越这孩子很好，你好好待她，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陆家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哽咽道：“你们是要走了吗？以后就不要我了吗？”
　　陆建明嗔怪道：“这话说的，爸妈怎么会不要你。”
　　“爸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宝贝。”吴碧君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小珍，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行了，别跟孩子说这个。”陆建明道：“以后的路还长，快回去吧。”
　　他们向她挥手，微笑，陆家珍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
　　“哔——”
　　心电图动了起来。
　　“药物鉴定出来了，是禁药，专门针对Alpha的，已经交给公证处了。”沈科看着一脸惨白的钟越，道：“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钟越摇摇头，看着还在昏睡的陆家珍，道：“她都是为了保护我。”
　　狭小的柜子后面，是陆家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钟越想不到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是怎么把自己转移到那里，然后独自面对冯志仁的，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晚醒来一秒……
　　钟越温柔地揉搓她冰凉的手指，她的小姑娘，那么柔软，却那么勇敢。
　　“快醒过来吧。”钟越把脸埋在她的手心，“我们一起回家。”

　　廖星是三天后来的，是沈科认为再这样下去钟越会把自己熬到脱水，强行通知的，她贴心地给陆家珍和钟越带了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又拿了些陆家珍当初寄存在自己这里的一些旧物。
　　“本来是想让她亲自和你说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看了眼昏迷的陆家珍，有点咬牙切齿，“这些东西是当初她放在我这里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多谢了。”钟越接过，她现在正着手处理陆建明当年的事，这些事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会替陆家珍追究到底。
　　但冯志仁被她那一脚踢得够呛，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而且当年真相的关键也不在他，而在那个现在还被通缉的材料经理孙波。
　　在市局取得权限后，钟氏旗下现有的最新产品全都印上了孙波的脸，秦良听说后，也出动了所有关系，在孙波所有亲友的住处蹲守，只是能不能有结果，一切还是未知。不过钟越也并不是很在乎，她最在乎的是，陆家珍什么时候能清醒。

　　虽然沈科说现在的昏迷是正常现象，但钟越总是提心吊胆，直到一个清晨。
　　钟越半梦半醒，感觉手腕发痒，她的陪护床紧紧挨着陆家珍的病床，这个时间，如果不是她的幻觉，那就之能是——钟越猛地睁眼，翻身看向陆家珍。
　　陆家珍缓慢眨巴着眼睛，手指还轻轻挂在钟越的袖口。
　　“你……”钟越感觉喉头一梗，话未说完，双眼便湿润了。
　　四下寂静无声，她们在晨光熹微处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