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第3章
明府湘管斋。
“你说那泼皮进了县衙找老爷去了？！”
明严氏听下人回报宋楠去了县衙找明德，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狠摔在地，水花四溅，“没想到这泼皮无赖倒是生的一副豹子胆，竟敢去找老爷，莫不是还想着告她外祖母的状不成！”
她不确定她这个外孙去县衙的意图，但若是被明德知道她给宋楠吃了个闭门羹，回来定是要一通指责。
“这畜生跟他娘一个德行，天生就是来克我的！”明严氏越想越气，抓起手边的茶壶又是往地上一扔，“没教养的小畜生！”
“夫人，大夫说您不易太过动怒，注意身体。”苏妈妈伸出手附上她的背，轻轻拍打，日光下，那双手白皙柔嫩，浑然不似四十余岁妇人的手，“表公子年纪尚幼，又刚刚经历那些事，想必恐惧不安，急于寻求庇护忘了礼数也是情有可原。”
那双手极具规律的安抚着。
明严氏在有节奏的拍打下渐渐冷静下来，
“哼。就怕他在老爷面前不知会胡言乱语些什么。”
“奴婢听说表公子自小五经不识，文墨不通，倒喜逗猫遛狗之事，风评不是很佳。”明严氏耳边的声音轻柔平和，“您说一个不甚明礼的顽童说的话能信吗？”
“何况……”
声音依旧平和温柔，“昨日奴婢就见夫人您面色不佳，今日似乎也未好转，如此虚弱的您怎么能会见来客呢。”
这句话一出，明严氏慢慢闭合的眼睑微滞，陡然睁开，少倾满意地笑了：“你说得没错，我近日甚感疲乏，今日尤为严重。苏妈妈，你去请何郎中过来给我好好诊治一番。”
“夫人，何郎中已经请来了，现正在屋外侯着。”
“嗯，那就让他进来吧。哼，希望那小畜生安分，别惹事端，不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明严氏舒坦地呼出一口气，眼里满是恶意。
-
明德回到府邸却不见明严氏，只有小妾拥护上来。
他破天荒地问了问妻子：“夫人呢？”
“夫人……”小妾们面面相觑，稍微年长的锦衣女子开口，“夫人今日都未出斋门。”
“一日未出？张成。”
“老爷，夫人早些派人去请过何郎中入府。听湘管斋的下人来报，似身体抱恙。”
“生病了？”明德眉头微蹙，“那我待会儿去看看。”
转向宋楠的时候，眉眼舒展，带着慈爱：“路途奔波了许久，累了吧，先去院子里休息一下。”
“张成，这是表公子，你先让人去把空闲的院子收拾收拾，将表公子他们安顿好。”
“是的，老爷。”张成颔首，刚想走又被喊住。
“等等，我记得梅麓园好像还空置，就把那院子收拾出来吧。”
张管家听闻，脚步迟疑，斟酌出口：“老爷，这……”
“怎么说话吞吞吐吐，有事就明说。”
“昨日，表侄小姐来了，夫人已经将她安住在梅麓园。”
“表侄小姐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明德有些许的不乐，“梅麓园已住人，那还剩哪些院子空置？”
“还剩下东侧的褚玉轩、西边的玉景阁和清圆斋。”
“那就褚玉轩吧。”明德看向宋楠，眼里含着心疼，“这褚玉轩小是小了点，但离外祖父的居室近，你若是住得不惯，外祖父再给换间大些的屋子。”
张成听到明德将宋楠安排到了褚玉轩，不禁抬眼多看了几眼对面清秀俊俏的少年。
明府的褚玉轩本是府中嫡孙明弘毅幼年居住之所，后到求学年纪就搬了出去。多年再未有人居住，就连二少爷都未能有此待遇。
今日来的这位表公子倒是深得老爷的宠爱。
“多谢外祖父，楠儿如今能有一处避风之所已是心满意足，且祖父安排的院子定是最好的，哪会住不惯呢。”
宋楠满目信任，说得看得明德开怀大悦，极度舒心，愈加慈祥。
“你外祖母身体不适，我先去看望看望，你跟着张管家小憩片刻，等晚膳，外祖父带你见见你大伯他们。”
“外祖父！”宋楠喊住明德，表示他也想一同看望外祖母，“我不知外祖母今日身体欠佳还来叨唠，还能说不知者不罪，但若是知晓还不前去看望，实则不孝了。还请外祖父应允外孙儿一齐前往。”
“好孩子啊，好孩子。”
她的一番话听得明德愈加欣赏这个初次见面的外孙。
果然传言不可信，谁说明淑的儿子不学无术，不敬尊长，这明明就是个知书达礼，孝心可嘉的好男儿嘛！
宋楠见明德一脸赞扬，知道自己的人设初步的立稳了。
七伯他们先去马车上整理行囊，宋楠跟随明德前往湘管斋。
当他们踏入湘管斋内屋时，只见一位老妇横卧床榻，炎苦夏日，身上盖着厚厚的蜀绣真丝被，双目微阖，嘴唇微白，透着股憔悴。
“夫人。”
明德一进门就大步来到床榻前，轻唤明严氏。
“老爷，您回来啦。”
明严氏颤巍巍睁开眼，挣扎着想坐起，被明德轻轻按住，“身子骨不好，先躺着，好好休息。”
“何郎中来过了？”
他问向旁侧伺候的苏吉，“怎么说？”
“回老爷，郎中说夫人近日失眠盗汗、心中烦闷都因操劳过度，内火失调而引起的阴液亏虚，需要静养。”
“怎会操劳过度，你身子骨本就弱，都让你别那么操劳了。”
明严氏听闻倒有些许不悦了：“那还不是妾身多多帮衬老爷管理好内务，不让您分心嘛。”
“家中不是有大儿媳妇吗，你让她管就行，你只需调养好身体。”
说起这个，明严氏肚子里就莫名的冒火。
挣扎着坐起身：
“老爷现如今是嫌弃妾身人老珠黄又体弱多病管理不好整个明府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又激动了。”
“那是什么意思！”她说着，眼神瞄到了站在后边的宋楠，声音不禁提高：“若不是当初为了生明淑落下了病根，我身子能变成现金这幅鬼样子吗！”
“我们好好说这话，你怎么又提起明淑了。”明德眉峰高隆，明淑的儿子还在这里呢，这妇人说这些做什么，“你这身子不关明淑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了！当初我生完彬儿还未出月子就怀上了明淑那丫头，我是执意要打掉，是你们偏要我生下来。好了，最后为了她，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你知道我当时多么害怕吗。”
说着，明严氏哭了起来。
“你这……怎么又哭起来了呢。”她一哭，明德开始手足无措。
“夫人，郎中说您近日不能大悲大喜，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啊。”苏妈妈突然开口劝慰。
仿佛是明德的救命稻草。
“苏吉说得对，你要听郎中的话，别哭了啊。”
他是怕了这发妻流眼泪。
“外祖母！”猛然，一声清脆的少年音划破哭声。
宋楠“澎”的一声双膝跪地，朝明严氏行大礼，“母亲有过乃儿之过，外孙儿宋楠在这给您赔罪。”
连续磕了三个大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
哭声瞬间停止。
所有人都看向地上的宋楠。
“楠儿乞求外祖母原谅亡母之过。”
她还特地加重了“亡母”二字。
“楠儿，你这是做什么！”明德赶紧制止，“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表公子扶起来！”
宋楠假装被迫起身，抬起那张小脸，额头的红印清晰可见，部分皮肤还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了道道细痕，瞧起来分外可怖。
“外祖父，楠儿深感罪恶，母亲早亡不能在二老身侧奉养，身为儿子今日还多次打扰外祖母修养，我是不孝之人。”、
她无语凝噎，泪眼连连，委屈却不言的神情比嚎啕大哭的明严氏更令人心生怜爱。
明德的风向标立刻转了方向。
“好孩子，你过来，无论是不是你母亲的错，都不用你来偿还。”
宋楠乖巧地上前，恭敬地躬身。
“这是明淑的儿子宋楠，今日刚到府上。”明德向明严氏介绍，“明淑一家的事你已经知晓，他家中无人，孩子尚小，我怜爱他，准备将他寄于名下抚养。”
能说出抚养一词，明德此时此刻是真心想留下宋楠。
他话中的态度昭然若揭。
明严氏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这小畜生留下。
“原来你就是宋楠啊，来，凑近些，让外祖母仔细瞧瞧。”
刚还大哭的明严氏脸色霎时一变，看着宋楠温柔慈祥。
“你长得有那么几分像你娘。”
“有着一副好样貌。”
意思就是徒有虚表。
宋楠一笑如沐春风：“外祖母谬赞，子随娘，楠儿很开心。”
“今日不知外祖母身体有恙还前来叨唠，请外祖母原谅。”
你不提今天不见我的事，我来提。
“啊？你之前来过府上吗，外祖母都不知晓，苏吉，怎么回事呢，表公子来了也没人告诉我。”
明严氏毫无表演的痕迹。
“夫人恕罪！”苏吉立即接戏，“早晨是有下人前来通报有人来拜访，但是并未说清来人身份，我见您身体不适，就让人请来客离开了。”
“下次不许了，无论是谁，来者皆是客，即便我需要静养，也要有人知会我一声，听到了没有！”
明严氏语气严厉。情绪波动大，又干咳起来。
“夫人恕罪！奴婢知道了。”
“好了好了，小事罢了，你好生休息。”
明德见明严氏这幅病态，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带着宋楠离开。
二人离开后，明严氏一扫倦态，气得拿起枕头就砸向地面。
发了好一大通火：
“你瞧见刚才那小畜生的嘴脸了吗！活生生就是另一个明淑！矫揉造作的模样让人想吐！”
“眼看老爷就要心疼我了，那畜生给我整出个磕头谢罪，怎么了，还嫌我命不够长，巴不得磕头把我磕走啊！”
她越想越生气。
“谁说这杂种蠢钝如猪的，我看明明狡诈如狐！一男子长得一副女儿相，天生就不是什么好货，气煞我也。”
“走着瞧，我就不信了，在明府我还治不了个孩童！”
说起宋楠的外貌，苏吉一遍安抚明严氏，一遍若有所思。
她观这表公子，总感觉哪儿违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