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事件》星云沉浮

11、第 11 章（修）

　　卫靖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半。

　　他一时紧张地咳嗽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人听见了，动作很明显一滞，但仍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卫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算起来，他们两人已经快要一周没有正面交锋了。这次撞了个正着，卫靖下意识有些尴尬。

　　再加上，他还不知道袁天佑的反应。

　　思来想去，卫靖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吵醒你了么？”

　　一开口，嗓音里透着的沙哑，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相比之下，袁天佑的反应就正常得多。他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卫靖，“没、没有。”

　　刚才的一瞬间，卫靖恍惚地以为袁天佑会来问自己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怎么没做晚饭，或者，咳嗽是不是复发了……
　　但对话在这里好像就进行不下去了。

　　袁天佑没再出声，停顿了好一会，最后重新躺回了沙发上。他扯着薄毯，眼睛看着卫靖，好像在等他拿完东西离开。

　　卫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卫靖深吸一口气，最后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了干净。

　　他一想，又觉得自己很是好笑。不让袁天佑去榨柠檬汁的是自己，想喝他榨的柠檬汁的也是自己。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卫靖突然意识到，有人能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菜肴，其实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这半年来，他一直沉溺在低谷里，封闭在这蜗居，久而久之，好像也慢慢地忘记了该怎么去和外界沟通。
　　只是这房子太小，一共也就三个房间，如同将他和袁天佑强制地关在了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人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也许……卫靖只是还没有适应有人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

　　-

　　但病情却越发地加重了。

　　一觉醒来，卫靖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扶着床板想站起来，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他半个月以前就已经着了凉。长期的疲劳工作、加上流感病毒的侵袭，卫靖的免疫系统彻底罢了工，虚弱得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

　　靠自己强撑没用，可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卫靖哪还有余力抽出钱来给自己打针买药。

　　卫靖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光有些模糊，隐约看见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整，袁天佑应该很早就出门了。

　　卫靖扶着床板站了起来，摸着一团浆糊的脑袋，打算去厨房接点水，接着再睡一觉看看。

　　没想到，等他刚走出卧室门，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杂物，突然一头摔在了地板上。

　　卫靖下意识撑着地想站起来，但卧躺在地板上，脑袋反倒不那么晕了。卫靖只感觉口渴得紧，又困又累，很是难受。

　　糟糕，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临闭上眼前，卫靖突然听到身前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是钥匙掉在了地上。那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像山谷回响似的在自己耳边不停地转，让人更晕了。

　　“卫、卫靖……？！”

　　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卫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扶了起来，那人一脸着急地揽着他的肩头，“你怎么了？嘶，你身上好烫！”

　　卫靖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耳后的短发、漂亮的眼睛……

　　卫靖不禁多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幻影逐渐淡去。

　　“……徐老师？”
　　那人一顿：“什么？”

　　卫靖闭上了眼睛，含糊地吐出一个音节：“水……”
　　“水？”那人很快反应过来，“是水吗？”

　　“想喝……水。”
　　说完，卫靖就失去了力气，彻底昏睡过去了。

　　等再醒来，卫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热毛巾，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卫靖一惊，猛地撑着床板直起了身。他刚想下床看看，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袁天佑正好拿着一条新的热毛巾走了进来，一见卫靖醒了，下意识哆嗦一下，吓得差点直接从房间门口退出去。

　　卫靖看见来者是袁天佑，眸底闪过几分惊讶之色。可袁天佑下意识转头想走，卫靖连忙拦住他，“等、咳，等会……”

　　袁天佑生硬地停下了脚步，他拿着毛巾的手僵着，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卫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些……是你……”

　　袁天佑顿时红了脸，踌躇半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声地说了句，“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

　　卫靖却很是讶异。没想到自己对他说了那番气话，袁天佑却没跟他置气，反倒还这样照顾他……

　　卫靖低下了脸，他惊讶的同时，又止不住的有些愧疚。

　　也许，袁天佑并没有恶意……是他自己总是习惯了逃避。

　　说完以后，袁天佑没有往前走，而是小心地把热毛巾放在了卫靖的床角，转而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卧室，“那个，我一会还有事，就先……”

　　见他要离开了，卫靖揉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红，是难为情的。

　　“请等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袁天佑再一次被叫住，卡在门框边，动作一时不上不下的。

　　卫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了口。

　　“对不起，那天的话说重了。”他抬起脸来，脸颊有点微微发红，眼神却很是认真，“我说你应该去应聘厨子……那不是真心话。你做的菜很好吃……但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袁天佑僵住了，突然感觉喉咙一阵酸涩。

　　“我不该那么猜忌你的……我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对劲，应该自己调整好才对。”卫靖顿了顿，望着袁天佑，“很抱歉，让你伤心了。”

　　听了这句话，袁天佑愣在了原地。他思索了好久，眼睛慢慢地红了。

　　今天，袁天佑本来是算好了还没到卫靖下班的点，才提前回家来拿点东西的。结果他一进门就看见卫靖躺在了地上，一摸额头，居然还发起了高烧。
　　袁天佑又是震惊又是难过，他和卫靖明明身处一个屋檐之下，可卫靖病到这么严重，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而让袁天佑更没想到的是……卫靖会先向他道歉。

　　“不……你说得对，是我有点儿‘越界’了。我……第一次住到别人家里，心里乱糟糟的，没有掌握好社交的分寸，还刺探了你的隐私，很对不起。”袁天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下一秒，赶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哥，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说着，他也认真地看向卫靖，保证道：“我以后会放好心态，和你正常相处的。”

　　卫靖笑了一下，也随即点了点头。

　　到这里，他们之间的气氛总算恢复正常了。

　　袁天佑擦了擦眼角，长舒了口气，又问：“哥，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那就好。”

　　卫靖顿了顿，“你呢？你的面试怎么样了？”

　　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说了。袁天佑一擦脸，心情转晴，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其实我前几天就找到工作了！之前的面试都被拒绝了，所以我调整了一下要求。然后就被录取了。”

　　“嗯……恭喜你。”

　　袁天佑又羞赧地补充了句，“不过……是在甜品店里当收音，工资少了点儿，但上班时间挺灵活的，是轮班制。”

　　“嗯，”卫靖倒是真的替他开心，“没关系，慢慢来。这是你第一份正式工作吧？”

　　袁天佑一个劲地点头，“对不起啊……之前让你担心了。”

　　卫靖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头昏，晕沉感又冒了出来。袁天佑注意到了他神态的变化，连忙拿来了床尾的热毛巾，帮卫靖敷在了额头上，“之前你都快烧到四十度了，我已经帮你物理降温了一下……”

　　他又探了探卫靖的额头，比正常热度稍微烫了一点点，“好像也没重新烧起来。”

　　“我还没什么力气……”卫靖迷迷糊糊地，又想往床上躺，“先睡一觉吧。”

　　袁天佑着急地拦住他，憋红了脸解释起来，“不行，别再睡了！哥，你应该是饿太久，没力气了。你还生着病，怎么能饿着肚子呢。”

　　卫靖一时失语，从生病在家以来，他确实没怎么吃东西。没力气是一个方面，厨艺不好也是另一个方面。再者，他那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重新让袁天佑帮他煮饭，就只好自己饿着，希望感冒能撑过去。

　　袁天佑这时又问：“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卫靖摇了摇头，“去医院太贵了。”

　　袁天佑只好起身，“那……我去帮你煮碗粥先垫垫吧，哥，你等我一会。”

　　卫靖：“……”

　　老实说……听到袁天佑要帮自己下厨，卫靖的第一反应是庆幸。
　　紧接着，食欲也逐渐地活跃了起来。

　　袁天佑转身要走，卫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叫住了他：“可不可以再加一杯……”

　　袁天佑没听清：“加什么？”
　　卫靖红了红脸，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不好意思，“……柠檬水。”

　　惹得袁天佑噗地笑了一声。

　　“好！知道了，一杯鲜榨柠檬水。”

　　很快，袁天佑就端来了一碗热粥，加一个水煮蛋，还有一杯柠檬水。卫靖一口气吃光了，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连喉咙也舒服了。

　　这回算是心满意足了。

　　袁天佑帮他把碗筷收拾干净，又蹲在床边说：“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再去药店帮你拿点感冒药，吃了应该就可以好了。”

　　卫靖点了点头，“谢谢。”

　　袁天佑起身去柜子里找到了钱袋，从里面翻出了几张纸钞。卫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些恍惚。

　　“刚才……我居然把你误看成了老师。”
　　“嗯？”袁天佑顿住了脚步，“什么老师？”
　　卫靖道：“是那张照片上的人……徐老师。”

　　袁天佑紧张地竖起了耳朵，这是卫靖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起那个女老师。
　　趁机多聊一些吧，袁天佑试探地问道：“我和她难道……某个角度长得很像？”

　　卫靖笑了一下：“没有……你们长得完全不像。只是我……看昏头了。”

　　见卫靖不像上次那样抗拒谈论这个话题，袁天佑便鼓起勇气，索性继续往下问道：“她以前也住在这里吗？”

　　“不，”卫靖腼腆地笑了笑，第一反应便否认了，“怎么会呢。她是我的老师。”

　　谈起老师，卫靖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许多，眼神里掺杂着几分倾慕和温情，是难以掩饰的憧憬。
　　“我会从老家来到这里，”他说，“都是因为她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听到这里，袁天佑突然想起了那天他撞见卫靖和朋友的对话，那朋友听说卫靖要离开这儿，很是惊讶地反问，“可是你不是还打算在这里扎根吗？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那些目标、计划……”

　　卫靖对未来一定有着很积极的规划和信念，才会从遥远的山村一路拼搏到城市……可现在，他不仅主动辞了职、每天闷在狭窄的出租屋里，还不知不觉背上了外债，生活屡屡碰壁……

　　袁天佑突然很是伤感。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卫靖，再一抬眼，却发现饱腹过后，卫靖已经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稳，袁天佑看见他安静的睡脸，情不自禁也舒了口气。他正打算起身离开，可刚走一步，忽地看见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了一半，应该是没注意忘了关拢。

　　袁天佑本能地伸手想去合上，定睛一看，却在抽屉里发现了几盒药。
　　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袁天佑发现是几盒失眠药。

　　原来卫靖每天都要吃这个才能入睡吗？

　　袁天佑怔了好一会，看着床上的人，眉头逐渐地皱了起来。

　　他的指尖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悄悄把抽屉拉了开来。他轻手轻脚地蹲在了床头柜旁边，一边顾忌着卫靖，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动起了抽屉里的东西。

　　最后，他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略微失望地收回了手指。

　　袁天佑轻声退出了卧室，回到了沙发边，拿起一旁的背包，拉开拉链……拿出了深埋在隔层之内的那个小盒子。

　　袁天佑攥着盒子的手收紧了几分，他很清楚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帮助他从未来穿越了回来。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看，三个月后，他将会亲手结束卫靖的生命。

　　尽管那时候他还完全不认识卫靖，尽管那是因为一个冲动的误会，尽管他是出于本能才做出自我防护……但袁天佑仍旧记得那个疯狂的日子，他将卫靖按在地上，用台灯将他的头顶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从此之后，两人的世界都彻底掉进了地狱。他遭受了痛苦的牢狱之灾，饱受愧疚和悔恨的折磨；而卫靖最终也死在了手术台上……

　　可现在，因为一个机缘巧合，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所以，袁天佑打算亲手结束这场悲剧。

　　穿越回来后，他第一反应便是从家里跑了出来——以“远房亲戚”的身份接近卫靖。一开始他是出于弥补的心情，等住在一起之后，袁天佑更加深入、直接地了解了卫靖，可越是贴近了他的生活，袁天佑就不禁越是感觉悲伤。

　　袁天佑暗暗下定了决心，这场事故由他们父子引起——也理应由他们父子内部解决。卫靖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他不应该再受到更多伤害了。

　　要阻止这个二次悲剧发生，袁天佑知道有一个关键的东西能派上用场。

　　就是袁立成的私人U盘。

　　虽然袁天佑没有亲自看过那个U盘里的内容，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一定藏着许多他父亲的丑闻。在上一世，袁天佑听说那个U盘后来被卫靖拿走了。只要他可以暗中找回U盘，再以此作为把柄去要挟袁立成，让这件事在他们父子之间解决……卫靖就不会再受到更多伤害了。

　　而相对应的，在找到U盘之前——

　　袁天佑更想做的，是从其他的方面更多地去弥补卫靖。

　　上一世，卫靖因他而死。那么这一世……就由他来保护卫靖。

　　这么想着，袁天佑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盒子，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