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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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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地点偏僻,又刚下过一场大雪,公路上往来的车辆寥寥无几,且不等欧泊做出搭顺风车的手势,车子就已经呼啸而过了。
欧泊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拖动着冰块一样僵硬麻木的身体继续向前,直到精疲力尽都不敢停下——法比奥在后面追,他快要追上来了,还有一步之遥,这些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就像马夫手里挥舞着的皮鞭,驱赶着马儿奋力前行。
风势越来越大,欧泊为了避免与迎风的阻力作搏斗,一开始就特意选了顺风的方向,就算是这样,从背后来的巨大风力还是把她推得摇摇欲坠。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欧泊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这句诗,又想哭又想笑,她现在就好像是一根稻草,随时会被风卷走。
严寒和身体上的疲惫让她意识逐渐涣散,她的脚步慢慢变得踉跄不稳。
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法比奥、罗利特、戴蒙德……还有记忆中的穿着白裙的美丽女子。
“妈妈!”她哀恸地呼唤着眼前那个虚幻的人影,想要求得安慰。
没有回应?那么,就扑进妈妈怀里撒娇吧。
在最后传进耳朵里的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中,欧泊失去了意识……
消毒水的味道,满眼的白色,欧泊刚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
哈,她和医院倒还真是有缘。
稍微动一下,就马上乐不起来了,浑身不能动弹,她记得在失去意识前,好像是遇到了车祸。等一下,她不会被撞成残疾人吧?
天哪!她可不想从此与轮椅床榻作伴,组织会把她抛弃,广告公司也会把她辞退,从此不能再逛街、跳舞、猎艳,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太可怕了。
还有法比奥,见到坐轮椅的她,想必也不会再有兴趣了吧?欧泊摇摇头,把他从脑海里面赶出去。
等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欧泊才终于逮着机会询问自己的伤情。
“瘫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医生微笑着用英语回答她,“你只受了点轻伤而已。”
在医生的劝慰之下,欧泊才放下心来,原来身体动不了只是由于身体太过疲劳的缘故。
接着询问车祸细节,这才知道她非常的幸运。撞她的那辆车碰巧出了点故障,开的速度并不快,又在刚碰到她的时候就及时刹住了车,所以她只是稍微擦伤了一点而已。欧泊其实是因为疲劳受冻才昏倒在地的,那司机不知道,一看之下慌了神,赶紧把她装上车送医院来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她心中升起,所有的乐趣她都不会失去,生活依然美好。
不,不对,她不能呆在这里,欧泊忽然想到,自己一没有护照,二没有医疗保险卡,医院很快就会她交到移民局手里。没收掉她全部身份证件的法比奥在追赶无果之后,一定会想到去那里找她。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早上七点半,她必须尽快逃走。
“我能出去散散步吗?”欧泊问来送早餐的护士。
“可以,”护士把早餐放在病床的小桌子上,然后扶欧泊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花园在楼下,很容易就能找到,你待会儿就可以过去。”
欧泊微笑表示感谢。
“散步有助于身体的尽快康复。”友好的护士小姐也以笑容回应。
不过欧泊可不是真的想散什么见鬼的步,现在她浑身肌肉酸痛,还恨不得赖在床上不起,美美地睡上一天呢,只不过情况不允许罢了。
在喝完一杯热牛奶之后,她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了一天的艰难旅程。
目前她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没钱、没护照,可恶的法比奥细致周到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连她佩戴的首饰都全部被他摘了下来,交给保镖保管了,让她没钱寸步难行。护照没那么容易解决,丹麦这里可不像是中国到处都有□□件的,但是钱就不同了——她打算一试身手。
医院花园的环境非常清幽,白雪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出来觅食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唧唧喳喳,在早晨干燥寒冷的空气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坐在长椅上用面包屑给它们喂食。
欧泊在其中一张长椅上坐下,旁边紧挨着一个衣着体面的男子。
“先生,可以借我一块面包吗?我想喂喂这些小鸟。”欧泊眨着绿眼睛,怯怯地说。
“没问题。”眼前这样一位美丽女士提出的小小要求怎么能拒绝?这名男子一口答应,马上殷勤地递上了手中剩余的一小块面包。
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在喂食过程中欧泊很快和这名男子搭起讪来。
“原来您的女儿就住在这个医院里,我想她一定可爱得像个小天使。”欧泊一听他是来医院陪伴生病的小女儿的,就立刻献上了赞美。
男子高兴地拿出钱包来给欧泊观看他小女儿的照片。
欧泊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并在一脸羡慕中表达了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拥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的诚挚愿望。
聊了足足两个钟头之后,两人已经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了。
告辞的时候,欧泊给了他一个拥抱,并说:“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的确非常高兴,欧泊手里还夹着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的钱包——刚刚他从衣服里面的口袋中把它取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回去。
钱包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张500克朗面额的纸币,欧泊不贪心,只拿了两张出来——江湖救急而已,足够用就行。
然后她走到医院服务台那里,自称在花园里捡到了一个钱包,请他们帮忙寻找失主。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下钱包,发现里面装了不少钱,立刻对她的“拾金不昧”大大赞扬了一番。欧泊则一脸谦虚地表示,这是每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都应该做的。
是时候离开了。欧泊在洗手间里换下了病号服,把它们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医院。
上哪儿去?这个问题现在摆在了欧泊面前。她没有护照,无论去哪里都很不方便,去补办护照的话又太麻烦,等的时间也长。
无奈之下,欧泊发现又只有求助于远在西西里组织总部的罗利特一途了,请他帮忙给她寄张护照和一些钱来。对经常需要以各种虚假身份来回于各个国家之间的组织成员来说,这应该很容易就能搞到。
寄信地址?哦,对,她必须先找个住处。
“你帮我准备好,等我找到住处就立刻通知你。”欧泊在公用电话亭里对罗利特说。
挂断电话之后,接着就是要找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了。欧泊不急着去旅馆,而是先到商店逛了一圈,买了她乔装改扮所需的道具:黑色假发和黑色美瞳。然后在商店洗手间里把它们都戴上了,打扮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亚裔女子。
她现在的模样,就算是法比奥,恐怕也不能在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吧?
还是因为没有护照,没办法证明身份的欧泊只好屈居于一家不怎么正规的小旅馆里。
把地址通知了罗利特之后,闲得无聊又不方便出门转悠的欧泊就整天呆在房间里睡觉看电视了,顺便休养“疲惫的身心”。
四天后,罗利特的国际快递终于抵达。等候已久的欧泊“嗤啦”一声撕开了包裹,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里面装着的文件袋,文件袋里是一份详细的虚假身份资料,在确认了一下护照的有效性之后,她对着护照猛亲几口。哦,她终于获得了自由。
事不宜迟,赶紧离开丹麦。这时她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要去哪里?启程返回中国、出发去度假,或者回到组织总部,三种选择都没什么不合适的。
欧泊虽然很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去热带享受阳光海滩,但始终困扰着她的那个噩梦浮现在了脑海里,不行,她必须找出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来。
虽然琥珀说,母亲是被组织追杀而死的,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欺骗过她的琥珀所说的话是否可信,还有这其中的具体细节,以及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是在组织接受训练?
重重疑虑就像是一团团乌沉沉的阴云遮在心头,她一定要探究出这里面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来。
回卡塔尼亚,对,现在就回到组织总部去。
接下去的事就变得很顺利了,欧泊很快就搭上了去西西里卡塔尼亚的飞机。
在走上飞机的一瞬间,欧泊想到的是,法比奥一定想不到她会去西西里,去到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那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移民局守株待兔?
欧泊“疗养”回来,戴蒙德自然表示了热情欢迎,并且一脸关心地询问起她的病情来——前面说过,欧泊是以大脑里存在血块、需要疗养为借口,离开卡塔尼亚去法国马赛寻找琥珀的。
“是的,我现在感觉好极了,马上投入工作也完全没有问题,普罗旺斯省的芬芳空气让我觉得心情舒畅。假如有谁生病,我一定建议他去那里的乡下疗养一段时间。”欧泊在和戴蒙德交换了亲吻和拥抱之后说道。
“那现在就有一个任务需要经验丰富的老手来完成,”戴蒙德在简短的问候之后,就直入主题了,“我收到消息,说最近有一大批哥伦比亚祖母绿亟待出售,这桩买卖十分的有利可图,我想抢先一步把它拿下。”
他搂住欧泊的腰,注视着她的绿眼睛,说:“我知道你刚从旅行中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但这件事交给你我才能够放得下心——因为我只信任你,你是我的新娘,我的最得力的助手,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戴蒙德眼睛里流露出真诚信赖的神情,语气深情款款,很能打动女人。
欧泊虽然不吃他这一套,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任务似乎也不会太麻烦,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做生意当然要有对方的详细资料,戴蒙德很大方地给予了欧泊查阅“特别档案”的权利。
原来还有“特别档案”的存在,欧泊有些惊诧,看来组织里真的是警备严密,保密工作做得极佳,连一般的组织成员都只能知道一小部分的内部情况。原本她还以为一般组织成员所能查到的资料就是全部的资料了呢。
不过这样一来,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查到她父亲信息的希望。欧泊对戴蒙德赋予她这项权利的慷慨行为表示了感谢。
如果说欧泊此次回来最不受谁的欢迎,那就应该是玛兰切特了。玛兰切特不仅不欢迎,还对她的返回感到相当之恼火。
在走廊上两人偶然碰上的时候,玛兰切特毫不留情地以语言为利器首先向欧泊发动了攻击。她提起了上次土耳其式拍卖会上欧泊的“放荡行径”,对此大加嘲讽,并对事后国王的宽宏大量表示不能理解。
她不提倒还好,一提,欧泊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比她还要旺。
那一次被迷药迷倒后醒来,欧泊就猜到了玛兰切特打的算盘:让国王捉奸在床,以为她这个未婚妻不贞,然后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
看来老奸巨猾的国王戴蒙德在玛兰切特面前所说的与她结婚理由也是关于贞洁的那一番鬼话。就连欧泊原来也被他骗到了,直到拍卖会这件事之后她才隐隐察觉到没这么简单,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意图。
不过她可不打算因为这样就原谅了同样受骗的玛兰切特。没有别人在场,身为情敌的女人们当然能够毫无顾忌地相互冷嘲热讽,彼此间极尽贬低之能事。
“至少国王看中的是我和我的‘贞洁’,而非你和你的‘贞洁’,”欧泊姿态傲慢地说,“有些人,即便贞洁如圣母玛利亚,国王也不会想要娶她。国王原谅了我这次‘小小的过失’,看来我本身比‘贞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重要。”
欧泊一口一个“贞洁”,把玛兰切特气得说不出话来。玛兰切特向来喜欢流连于交际场上,就是在身为国王情妇期间还经常和别的男人来往、发生关系,更谈不上什么“贞洁”了。她用来攻击欧泊的武器反倒在她自己身上狠狠刺了一刀。
在这场交锋中获得胜利的欧泊微微扬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从玛兰切特身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