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亮受短篇集》麦野凉

13、[澜暃亮]绿洲（下）

　　澜挣扎着醒了，并没有比诸葛亮晚多久，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追杀的目标静静坐在身旁，手里还捧着精美的玉琼杯，朝他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本能地握住自己的武器，但手脚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躺在原地，瞪着他。
　　“为什么？”诸葛亮问。
　　“……不知道。”澜说的是实话。
　　“连司马懿的目的都不知道，就答应帮他？”诸葛亮叹了口气，脸上也似笑非笑的。
　　他都猜到了。
　　澜愣了一下，但不是很惊讶。
　　武都的军师是个聪明人，被他视为对手的任务目标当然也不简单。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随意操纵的棋子，能力有限，所以也从不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澜顶着头晕目眩的阻力，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冷冷地看着对方，就差直接问了：那么，你要杀我吗？
　　诸葛亮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出乎意料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口吻还带着点劝诫的意味。
　　“你中暑了，好好休息吧。”

　　……？？
　　中暑！

　　澜听得呆了一下，“中暑”离他这样遥远的词语居然会用来描述自己，不由恍惚起来。
　　他是禽狝计划的胜利者，从残酷的历练中活下来，意志和身体都已经千锤百炼，寻常的任务不可能让他受伤，寒暑交替也不会让他生病，更不用说变成这么虚弱的状态。
　　对一个杀手来说，好像有点耻辱。
　　不，他转念想到，自己是生活在海滨的鱼，当然无法适应沙漠，这并不丢脸。
　　更让他觉得不自在的，是诸葛亮对待他的态度。

　　澜实在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所有的常识都在遇到蔡文姬之后被打破，天真烂漫，不计前嫌地对待一个仇人，但她毕竟只是个小鬼头，大脑尚未发育完全，又不懂人心险恶，所以情有可原。
　　可诸葛亮呢？
　　他明明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的。知道自己的来历，知道敌人的目的，或许还知道魏国大动干戈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和那个小女孩一样？这么傻乎乎地对待一个敌人……

　　被湿毛巾触碰到的伤口火辣辣地烧起来，令少年不受控制地一激灵，身体几乎要弹起来，被诸葛亮一把按住手臂。
　　“再忍耐一下。”他的语气轻柔平静，但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落在澜的脸上，仿佛在说，他知道他很擅长忍耐。

　　少年抿紧了嘴唇，手连抬起都很困难，也就无法拒绝对方为自己擦拭皮肤、清洗伤口的决定。但他依然恨不自在，浑身绷得僵硬，如临大敌地看着诸葛亮。
　　“为什么？”他终于问了出来，生硬，带着刺。
　　诸葛亮却不怎么在意，将沾了血的手绢放进水盆里洗干净。澜的眼睛追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用绷带打结，指尖圆润细腻，透着健康的微粉色，本不应该接触鲜血与污秽。
　　“她会难过的。”他说，没有明确说出那个名字，但澜一定知道，“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却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澜的身体僵了僵，被青年用微微谴责的眼神注视着，说不出一个“不”字。他低下头，握紧拳头想要极力忍住心中涌动的奇怪情绪，脸颊却微微烧了起来。

　　……

　　养伤的这几日，异族的侍女们每日都会送来三餐和药物，诸葛亮从她们那里了解情况，才得知救他们回来的那位俊美青年身份很不一般——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富商子弟，而是玉城的大王子暃。
　　他们借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的旅馆，而是王宫里某个偏殿。
　　虽然玉城如今的摄政权掌握在大将军手中，但好歹是名义上的真正的主人，大王子要给他远道而来的朋友安排住处，自然无人异议。
　　澜对异邦人的政权斗争丝毫不感兴趣，但听到这些，也忍不住暗暗皱眉。
　　玉城这复杂的内部形势，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以他做杀手的直觉……少年想着，不动声色地看向诸葛亮。
　　他也安静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权衡形势。
　　就算他们只是“偶然”来到此地的客人，但和一方关系交好，必然会得罪另一方，做什么事都身不由己，到时候想脱身都难。
　　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离开，不要和这位王子殿下牵扯太深。
　　澜思及此处，心中微微焦躁。
　　他当然想早点走，他不喜欢这种没有安全感的陌生异地，只觉得孤立无援，到处都是暗藏的危险。
　　可沙漠给他带来的debuff不是一丁半点，不仅伤好得慢，连旧疾也开始发作，整个人晕沉沉的，没什么力气，只能被诸葛亮勒令躺下休息。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中暑了。

　　澜闷闷不乐地接过诸葛亮递来的杯子，馥郁的琼浆玉液是暃王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对解暑退烧很有帮助。
　　他喝了几口，被腻得皱起眉头，又看到诸葛亮抿起唇微笑，问他：“没这么难喝吧？”
　　澜突然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
　　“你喜欢他？”
　　诸葛亮怔了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和……大王子殿下？”他微微惊讶，好看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很是坦然，“他于我们，只是救命之恩罢了。”
　　澜却不这么认为。
　　暃每天都让人送东西，偶尔也会自己亲自过来——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坐在马车头和诸葛亮打招呼，大喇喇地敞着衣衫，露出好看的皮囊，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里盛满笑意，都是对小法师的兴致勃勃。
　　再说，无缘无故，他救了人，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这么好，难道没有别的意图？他不信。

　　玉城里民风开朗，想要打探消息并不难。他们的暃王子是个风流倜傥，名声却不那么……正经的人。
　　玉城以美玉出名，富甲一方。玉城的主人，当然是整个云中漠地最有钱的人。
　　如果是个勤勤恳恳的主君，那也还好，可暃却是个不务正业的王子，最热衷的事就是搜集珍贵的玉石，或为美酒一掷千金。
　　澜只是坐在门口发呆，就能听到路过长廊的侍女们嘻嘻哈哈地讨论王子殿下的风流趣事：哪日宴请宾客，醉倒在酒楼后院，和歌姬舞女纠缠不清，后来还是被大将军遣送回王宫的。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诸葛亮，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严肃，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对于少年说不出的忧虑，诸葛亮只是一笑了之。
　　的确，这位大王子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热情好客的主人，他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太多言语，从第一次见面，几乎一个眼神，就能够猜到彼此底细。
　　他救了他们，诸葛亮不会白白承这份情，他会尽己所能去报答对方。
　　暃再次到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一马车的礼物，还有藏在最底层的一整箱的公文。

　　没有在意少年警惕的瞪视，王子殿下大摇大摆进了诸葛亮的房间，从白日到深夜，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暃当然是不在乎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带回来的客人极为上心，嘘寒问暖，不是为了美色是图什么？那小法师肤白腰细，长得也很是俊俏，发展一段罗曼蒂克也是水到渠成。
　　而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诸葛亮坐在案前翻看文件，而王子殿下占据了房间里最好的位置，在桌上摆满了佳肴，又为自己斟酒小酌，惬意极了。
　　渐渐地，酒精上头，暃眯起一双迷离的金色眼眸，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诸葛亮身上。
　　他并不为美食与美酒动心，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写写停停。
　　和生长在沙漠里的本地人相比，他确实白得过分，身材也略显纤细，像是被深藏于闺阁里的宝物，从未接触过万千世界……但他偏偏有着与世界意志沟通的能力。
　　从暃的角度看过去，小法师专注的模样，低垂的睫毛浓密又长，写字时手腕处会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皮肤，如神秘的领域充满吸引力。

　　玉城的秘密与矿山脱不了关系，而矿山的出现又记录在天书的预言中……
　　暃追踪这些秘密已久，而诸葛亮一来，恰好为他补上了最后的拼图。

　　诸葛亮终于停笔，轻舒一口气。解读天书的部分告一段落，他所掌握的有限，与暃提供的线索结合，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但他还不满意，笔尖抵在纸面上，思索着是否哪里还有疏漏，却被暃一把抢走，将他这一晚的成果迅速过目，忍不住啧啧称奇。
　　“厉害。”
　　“殿下谬赞。”诸葛亮很谦虚。
　　但暃说得真心实意，他看着诸葛亮，散漫的眼神倏然一亮，迸发出细碎的光芒。原本只是一场邂逅，可如今却变成了意外惊喜……这一定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不知何时，那欣赏与赞美悄然变了味，诸葛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对方抵在座椅背上，手挡在两人之间，已然无路可逃。
　　被那样一双璀璨、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呼吸间火热无比，弥漫着葡萄酒的香气，令人沉醉。
　　诸葛亮脑海空白，看着放大的俊脸靠近，闭了闭眼睛，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落下一吻，没有躲避。
　　“你要是不喜欢……”
　　他没有回答，像是默许了对方的轻薄。
　　（略）

　　桌上的酒杯被碰倒了，发出轻微的声响。黑夜中，这动静本来并不刺耳，可落在刺客的耳中，却惊醒了他作为杀手的本能。
　　少年悄然坐起，翻身下了床。
　　身上的伤处偶尔泛痒，预示着即将痊愈，但心口灼热，砰砰跳得厉害，令他难以忽视这种异动。他顺着本能走到门边，下一刻狠狠地捏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他的猎物……本该是属于他的猎物，他的鹓鸟正在低声抽泣，半敞的法师袍几乎滑落在地，剩下的衣物只堪堪遮住背部，被那风流王子抱在怀里作弄，美人榻吱呀吱呀地响着。

　　年轻的杀手呆站在黑暗中，久久无言。辗转一夜过去，他仍然无法入眠，顶着青黑的眼眶起来，便急匆匆去看隔壁。
　　他惯于隐匿，或许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可骗不了自己，无法当做一个梦。

　　还没见到诸葛亮，殿外传来了喧哗声。他们的大王子再次大张旗鼓地送来礼物。
　　这一次又有些不同，使者们毕恭毕敬，礼盒很快堆满了房间，澜和诸葛亮被包围其中，面面相觑。
　　这些翡翠玉器看得人眼花缭乱，比平日里代表玉城特产的礼物更加隆重，像是……聘礼。

　　澜僵硬着一张脸看向诸葛亮，后者咬着下唇，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神情紧张严肃：“你要救我。”
　　……什么？
　　诸葛亮的眼神充满忧虑：看来他想让我当他的王妃。
　　？！
　　居然是逼婚，澜再次瞠目结舌……当然是在心里，实际上，他只是愈发沉默，盯着诸葛亮，半天没说话。
　　“你必须救我。”诸葛亮继续说，很强词夺理，“我们今天流落于此，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责。”
　　澜：“……”

　　澜不理解，他明明是个杀手。
　　委托的任务是抓诸葛亮，可没有说要救他。
　　等等，司马懿为什么要抓他？难道也是绑回去霸王硬上，还是打算送给曹操……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受到了影响，才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表情逐渐古怪。

　　诸葛亮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难道你希望我答应他？”他看起来很困扰，脸颊泛着红，眼尾也湿润起来。
　　——不。
　　澜的嘴唇动了动，大脑先于声带一步，回忆起了昨夜里瞥见的艳色，心里燥热起来，沉睡的鲨鱼之力苏醒了，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低吼着，想要冲破束缚。

　　少年猛地上前一步，在诸葛亮惊讶的目光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后一按。
　　他失去重心，跌坐在礼物箱子上，摇晃着差点栽倒，被澜揽住腰，阻止了下滑的趋势。杀手终于不再是个杀手，鲨鱼张开锋利的牙齿，一口叼住了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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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大概是大王子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