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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凶(四) ...

  •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晨光熹微之时,有盒子扣上的声音。

      邱原醒了。

      他拉开窗帘,明亮的光透进卧室,恍惚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在清晨的时候见见光了。

      滕九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特调局,摊开准备在办公室里的折叠床,往上一倒,毯子一盖,顷刻间便睡着了。因着离入梦珠太近的缘故,滕九一整夜都感到十分困倦,却不能也不愿在入梦珠的蛊惑下入睡,强撑到此刻才能真正休息片刻。

      滕九这一觉睡得十分安宁,也未做什么奇怪的梦,只是醒来便已日上三竿,柴骏都已经坐在工位上泡茶了。

      见滕九醒来,柴骏对她道:“早啊,老板。昨天又加班了?”

      滕九点点头,有些没睡饱,却也一时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这办公室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切设施应有尽有。

      滕九刷牙的时候,柴骏走到她身后,问她:“你昨天做了什么了?我刚刚去牢房里,发现那人只剩下九张面孔了。”

      柴骏虽在工作上没什么野心,平日能不加班也绝不加班,上班的时候有闲暇也摸摸鱼,但绝不会放着该做的事不做。

      滕九动作一顿,吐掉口中泡沫,又漱了口水,方才对柴骏解释了昨日发生之事,最后道:“……像是恰好有十人的执心太重,机缘巧合之下,便生出这样的精怪。遍翻从前的记载,虽没有同此完全相合之物,却也有相似之物,天地本就奇妙,孕育出什么样的精怪,都不是不可能的。”

      柴骏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道:“所以你连夜‘超度’他去了?”

      滕九道:“嗯。”
      她没有多说,大抵心情也不怎样明朗。

      杀人便要偿命,哪怕他只是一个精怪,哪怕他杀的人罪大恶极。
      可她能让他走得安详些,带着如愿以偿。

      看她这样,柴骏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你折腾一整天了,今天就坐办公室里待命吧,我带他出去逛一圈,看看能解决几个。”

      柴骏知道,滕九昨日所做的,是这件事情中最难的部分,现在既然已经大概摸清是什么情况,只要去解决他们的执念就好。他虽不如滕九手段多样,但手中有一本点鬼簿,多少也是能解决些事情的。

      滕九点头,并无意见,只是问他:“需要借你点什么东西傍身吗?”

      柴骏有些跃跃欲试,看了眼滕九脚上的鞋。滕九倒是大方,叫他打量了一眼,便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双备用鞋,想要换下御风履给他。

      可柴骏又想起上次穿这双鞋时摔断腿后修养了两个月,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嘀咕,也不知道滕九怎么就能驾御得那么好:“算了算了,我还是开车去吧。”

      滕九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将鞋穿了起来。

      像这种特殊案件并非天天都有,纵使发生了,也未必是九分局的调查范围,滕九将些文书工作做好后,竟无所事事起来,不知不觉中,便趴在桌上睡着了。昨晚实在是有些熬伤了,而现在的她,除却不老不死以外,和寻常人也没有太多区别。

      滕九是被柴骏叫醒的:“滕姐,别睡了,要睡回家去睡。这硬邦邦的地,也亏你睡得着。”

      滕九惊醒,看了眼时间,一转眼竟晚上十点半了,柴骏这家伙显然刚从外边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难得他今日加班加了那么长时间。

      滕九抹了把脸,试图清醒一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柴骏道:“今天怎么样?解决几个了?”

      柴骏有些没精打采,也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有些心累,道:“解决了三个。”

      柴骏报出了三个名字。

      这三个名字,滕九都记得很清楚。

      第一个是一位患了疑难杂症的病人,她看了好多医生,好不容易有一位愿意替她诊治。医生提了一个有些冒险的方案,需要三期手术才能彻底完成治疗,过程中还有不少风险。病人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同意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愿意为她手术的医生,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失去了。幸运的是,前两次手术都很顺利地完成了,她和医生一起努力,战胜了那些可能发生的风险,她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康复后的生活。

      为了接受第三期手术,她提前三天入院做准备,就在这个时候,医院发生了一起医闹,她的主治医师在保护同事的过程中受了伤,经过抢救活了下来,却不能承担精细的手术,他再也做不成她的主治医生了。

      而这位病人执念所成的形体,没有杀死医闹的人,只是将伤处如法炮制,还到他的住处泼了红漆,写满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类的话,让医闹的家属饱受议论。

      柴骏看到时点评道:“或许有些偏激,但确实以牙还牙。”

      医闹者将手术必定的风险迁怒医生,且最后伤及的又是另一名劝架的无辜医生,也毁了其他患者的希望。

      患者便将这份伤害还诸其身,也让他的家人尝尝被无辜累及,希望破灭的滋味。

      柴骏道:“不过真的挺神奇的,你说这么睚眦必报的一个女孩,她最后最关心的居然不是她自己。”

      滕九并不觉得奇怪,但仍看向他,等待他将这话做个说明。

      柴骏道:“其实她这个手术做到最后一期,已经没有前面那么大的风险了,国内有不少医生能接手,我替她本体联系了其中一个口碑相当不错的医生。因为我以为她最大的执念是自己马上就能治好却差了一步的病。可是联系了以后,她虽然开心了一些,执念却没有散去。最后我带她去看了那位主治医生,在发现对方已经打起精神,决定转型往学术方向发展以后,她才真正散去。”

      柴骏又陆陆续续地说起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是老年丧女的母亲,身为教师的女儿因学生的教育问题和家长起了冲突,最后不堪重负选择了辞职,又因断章取义的新闻报道饱受谩骂,成日里浑浑噩噩,一天出门没注意,摔下了台阶,磕到了后脑,不治身亡。

      另一个则是亲眼看到母亲被父亲家暴的女孩,母亲在长期的被殴打中患上了抑郁症,同女孩父亲离婚时,因为精神状态的缘故没能争取到女孩的抚养权。

      无论是这位母亲,还是这小女孩,她们都与那个患者相似,所谓的“惩恶”只是她们在无法改变现实下唯一发泄激愤的方式,而她们真正渴求的,从来都是保护好自己所爱、所敬佩的人。

      滕九道:“人都看不得美好的事物被毁坏。”
      也都会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强烈的不甘。所谓惩恶扬善只是一种手段,归根到底,人们渴求的并不是以牙还牙的报复,而是守护。

      柴骏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过去再来看之前写的东西,觉得想法不太成熟,但要我现在说出很清晰的观点,也有点做不到,对于自己都没理解透彻的东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删掉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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