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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好久不见 ...

  •   程彦宇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趁着夜色阑珊,或许是少年情愫暗生作怪,或许是四下无人,或许是想好好的保护她,免得她再这样孤寂无助。

      春意盎然,入目之间茫茫有雾气,他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披在她肩头,手指触到她如丝绸般的秀发,不知怎的,嘴巴一张,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说得很快很急,似在心里已经排练过千遍万遍。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许予茜愣了好久,结结巴巴的似乎想从嘴里找个词语出来。

      他只从她眼里看到了惊讶与慌乱,全然没有喜悦的神色。

      终于她说了出来:“我……对不起……”

      仿佛早在预料之中,彼时他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惊觉是自己太鲁莽了,难过的是过后的日子里,许予茜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

      上下课的时候,总是错开平时习惯的时间,避免见面,偶尔在楼梯间见到一面,都是匆匆打个照面就擦肩而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感觉,也懊恼自己的鲁莽。

      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把情愫压在心底里熨贴温存,像枚被风干的树叶,脉络清晰,被藏在深深的暗处。

      如常的与她打招呼,如常的进行自己的生活,不多加打扰,也不敢多加解释,他以为自己放下了。

      来日方长,总会有以后的。

      -

      天气预告说最近几天都有小雪,虽然冷,但是抵不住过年间喜庆的颜色,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偶尔飘落一些雪花,很快又被拨去,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街上热闹地传播开。

      大年初一的时候,许予茜去了一趟妈妈的墓地,墓地的位置很偏很远,她转了两趟公车才来到。

      很冷,郊区的雪比市内越发大了,过年期间,没人打扫,白茫茫的一片积起来,雪不厚,许予茜一步步的走着,鞋子踩到雪上,吱呀吱呀作响,留下一串串孤独的脚印。

      许予茜用手拨了拨墓碑上的落雪,把它拨干净,把一束新鲜的梅花放上去。

      空空荡荡的墓园,只有细细的雪花拂面而来,远远看去,一排排的落叶松枝叶扶疏,点满了白,触目所及皆是凉薄,许予茜围了条姜黄色的围巾,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她坐在墓碑前面,静静坐着,心里一些烦闷的事,此刻居然想不起来了。

      小时候喜欢和妈妈亲昵,但妈妈好像一直都不喜欢她,每每亲昵撒娇,许虹脸上都有一股淡淡的厌恶,她再亲昵,妈妈就会用手拨开她。

      久而久之,许予茜就养成了安静内向的性子,也不会吐露自己的心事,有什么事都习惯放在心底。

      她来之前准备了一些话想说,想说说大学的生活,想说说这半年来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想说自己过得很好,她在大学里有新朋友了,舍友们都很好。

      但来到墓园,也只是静静坐着,寒风凛冽,说了也无人知晓,如何能把这心事付与寒冬,这片细雪,下了又下,转瞬覆盖掉一切。而她的难过,也会在茫茫尘世中被覆盖掉。

      冬天昼短夜长,五点刚过,整个天空就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寂静得可怕,雪停了,连风声也停了,齐齐整整的落叶松矗立着,把落在西边太阳仅剩的光线都隐蔽起来。

      许予茜过来墓园时踩出的薄薄脚印还依稀可见,寻着同样的足迹步步往回走,姜黄色的围巾绕着她的脖子上,流苏随着走动,一飘一扬,万籁俱寂,太阳下山了,整个天空都完全暗了下来。

      回学校的路上,要经过简滩市的别墅区的公车站,路上依旧没什么人,公车开得又急又快,许予茜把头倚靠在窗边,看着一栋栋影影绰绰的别墅一闪而过,她模糊地想,仿佛已经想不起赵家的屋子在哪个位置了,也不需要想起了。

      前面红灯,公车稳稳当当地停住了。许予茜有些困,眼皮耷拉下来,车窗外的路灯全亮了起来,搭配着过年的气氛,换上了红红火火的彩带,好不抢眼。

      有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并排停着,缓慢地,缓慢地摇下了车窗,车厢里的人露出了乌木般的黑色瞳孔,直直地盯着她看,车窗又降低了几分,那薄薄的嘴唇带着一抹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公车里开了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许予茜还是觉得很困,路灯昏黄,隔了两个透明玻璃,她坐在公车上,靠窗,眼波直直撞入对方的眼眸,那人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像镀了层柔和面纱,那般不真实。

      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似乎说了话,隔着厚重的玻璃也听不见。

      红灯在倒数,三……二……一……公共汽车启动,猝不及防的惯力作用,许予茜往前一扑,额头撞到前面的椅背上,很是生疼,使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余光只瞧见苏恒霖嘴角扬起,还在看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副驾驶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长卷发女生,疑惑地朝她这边看来。

      公车继续行驶,道路上的车辆慢慢多了起来,许予茜再看向窗外,已经寻不见那辆黑色的桥车了,道路上车水马龙,万千个方向,她的路与苏恒霖,并不是同一个方向。

      回到学校快八点了,宿舍楼里面零零星星的亮着几盏灯,许予茜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下饿得紧要,学校周边的小店都已经关门过年了,只有远远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雪早就不下了,还是冷得让人打颤,许予茜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刚走几步,就听闻旁边车道轻轻的喇叭声,继续往前走,那喇叭声不紧不慢的又按了一下。

      她回过头,那辆黑色的奔驰跟了上来,在她旁边稳稳地停住。

      许予茜心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撞到椅背,现在应该是很丑的样子吧,于是整个人就傻傻的立在路灯下,一束光从她头顶落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打开车门,穿着暗黑色的大衣,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一般,面容俊朗,身材挺拔,踩着她的影子,朝着她面对面步步走来。

      “许予茜,好久不见。”苏恒霖先开口,眼神有笑意,笑容里颇有点风流贵公子的挑逗。

      许予茜大脑有点乱,额头越发生疼,半响才能回答出问题,“好久不见……”

      有半年多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上一次见面还在炎热的夏日,他喝完一碗皮蛋瘦肉粥就礼貌的告别了,或许是继续要回工地监工,或许是有要事在忙,总之,那个夏日,那个屋子已经轰然倒塌,化作一堆废墟,而后又铺平,继续添砖加瓦建成新的大楼,那片土地,一刻不停的在建设,她是再也没有回过那个老小区了。

      苏恒霖问:“大学门口不是在你后面?你这是准备去哪?”

      许予茜闻言抬手指了指远处,夜色沉沉,隐约只看到一个M字的黄色灯牌,在孤寂的黑夜里发光,说道:“我找点吃的。”

      苏恒霖哑然失笑,“今天大年初一,你吃汉堡?”

      “嗯。”许予茜局促一笑,又解释道:“只有那家店还开着。”

      夜间有风,她别在耳后的长发被风吹起,轻轻扬扬的抚在脸上,或许是距离太近了,苏恒霖还能闻见淡淡的发香。

      不是他闻过的任何香水味,就只是单纯的洗发水,没有所谓的前调后调,简单的一股清香。

      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冷到鼻子红红的,清冽的寒风凛凛,她就立在他面前,巧笑倩兮,肌肤白似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面容与他心中所想有几分相似。她的额头泛起薄薄的一片红,想来是在公车上不小心撞着的,这般娇憨可爱。

      苏恒霖心里微微发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已经伸出去,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把不安分的发丝别回她的耳后,丝绸般的手感,头发微凉,触及她耳朵时,只看见她的脸颊轰的一下就红了,急急地偏过头去。

      明明不涂一丝粉黛,脸蛋却犹如有胭脂般洇出来,白里透红。

      正正是少年时期的所想,眉眼弯弯,头发飞扬,穿着白裙子,要捉住乱跑的小猫,在花园里跑来跑去,那猫儿窜得极快,三步两步的爬上墙沿,跃到另一个屋子去了。

      是苏恒霖开门的,眼前的少女,一头半长的发简单地别在耳后,跑得急了些,还微微喘着气,脸上红扑扑的,发丝乱糟糟扬在脸上,天气冷,她脖子上围了条围巾,遮住了半边脸,唯有看见,她的眼睛透亮,亮得如水,急切的跳着脚张望他家的院子,语无伦次说要进来找寻她家的小旺。

      小旺是什么?一条狗?

      那少女拉下围巾说,哎呀是个小白猫啦,我爸爸送我的礼物。说着就从他身侧溜了进去,身姿轻盈得像条鱼,捉也捉不住。

      未曾想到,他的堂哥苏恒驰已经在院子里捉住那只顽皮的小白猫了,正捏着它的脖子提起来,上下观察一番。

      那小猫在阿驰手里一动不敢动,四肢僵着,只有看见主人后才乖乖的喵了一声。

      苏恒霖跟在少女的身后,说道:“芷沐,那就是你的小白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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